第49章 布娃娃之舞，受苦之魂

　　林默的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安静的工作室里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猴子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默……默哥，你没开玩笑吧？”

　　他指着屏幕上那个四肢扭曲，姿态极其不雅的“bug集合体”。

　　“这玩意儿……比那个价值上千万的专业插件还好？还是一百倍？”

　　“这不就是个喝了假酒的布娃娃吗？”

　　陈阳也推了推眼镜，理性的思维，让他无法理解林默的结论。

　　“从技术角度讲，‘Morpheus’是一个经过千锤百炼的，成熟的商用动画解决方案。它拥有稳定的状态机，精准的动作融合，丰富的数据库。”

　　“而我们眼前的这个……它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系统’。它只是一堆临时的，混乱的物理脚本的集合体。”

　　“它的价值，理论上，是零。”

　　面对众人的不解，林默眼中的狂热，丝毫不减。

　　他一把拉过胖子，让他站到一边，自己坐到了电脑前。

　　“你们还没明白吗？我们和‘Morpheus’的差距在哪？在于‘真实’！”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在键盘上飞舞，调出了【黑魂】的游戏工程。

　　“‘Morpheus’是什么？是好莱坞的特技演员！”

　　林默的声音，充满了激情。

　　“你被 Boss一刀砍中，它会播放一段‘被砍中’的动画。这个动画，是动画师提前设计好的，无论你被砍中一千次，一万次，特技演员，永远都只会用同一种姿势，优雅地倒下。它是表演，是假的！”

　　他迅速地将胖子和苏轻语写的那段“bug代码”，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植入到了游戏主角“灰烬”的身上。

　　“但这个呢？”

　　他指着屏幕。

　　“这不是特技演员，这是……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

　　“它不是在‘播放’动画，它是在‘产生’反应！”

　　“每一次攻击，每一次受力，都会根据你当时的姿态，你所站立的地面，你受力的方向和大小，通过物理引擎，实时演算出一个，独一无二的，崩溃的姿态！”

　　“它不是在‘表演’痛苦，它就是在呈现痛苦本身！”

　　林默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黑魂】的核心体验是什么？是‘受苦’！是挣扎！是每一次死亡，都让你刻骨铭心！”

　　“我们之前用‘Morpheus’，‘YOU DIED’的红字弹出来，角色只是像断了电一样，软绵绵地倒下，这不够！这不够疼！”

　　“但现在，有了这个系统！”

　　林默的声音，陡然拔高！

　　“玩家的每一次死亡，都将不再是简单的失败！而是一场独一无二的，充满了破碎感的，行为艺术！”

　　“每一次被击倒，都将是一曲，专属于他自己的，布娃娃之舞！”

　　“这，才是【黑魂】真正的，灵魂！”

　　轰！

　　林默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人脑海中的那扇门。

　　他们终于明白了！

　　猴子张大了嘴，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主播在被Boss虐杀后，看着自己操控的角色，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态“暴毙”，然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画面感……太强了！

　　陈阳的眼中，第一次，闪烁起了数据和逻辑之外的光芒。

　　他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解决方案，这是一种全新的，能够极大增强玩家“沉浸感”和“代入感”的设计哲学！

　　胖子看着自己那堆“失败”的代码，腰杆，不知不觉地挺直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傻乎乎的，但又无比自豪的笑容。

　　原来，我他妈是个天才？

　　苏轻语看着屏幕，看着那个即将被赋予“痛苦之魂”的骑士，她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绝美的微笑。

　　失败的美学。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失败的美学。

　　在最彻底的失败中，才能诞生最真实的，破碎之花。

　　“默哥……我……”胖子激动得语无伦次，“我还能把它做得更好！我可以加入更多的细节，比如不同材质的碰撞，会有不同的滑动系数！撞在墙上和滚下楼梯，反应绝对不一样！”

　　“还有！”苏轻语也立刻补充道，“我们可以根据敌人武器的类型，来定义不同的受力效果！被重锤砸中，和被刺剑刺穿，那种破碎感，应该是完全不同的！”

　　“我操！那营销上可就有得吹了啊！”猴子一拍大腿，职业病犯了，“‘拳拳到肉’都弱爆了！我们这是‘拳拳到骨头’！是能让你隔着屏幕都感觉到蛋疼的真实感！”

　　工作室里，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早已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创造激情。

　　什么72小时，什么David的邮件，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三天假期？不存在的！

　　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扑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一场围绕着这个“布娃娃物理联动系统”的，疯狂的开发风暴，就此展开！（动作可以参考人类一败涂地）

　　胖子，在这一刻，正式加冕为“幻境工匠之神”。

　　他坐在核心的位置，林默和苏轻语一左一右，如同他的护法。

　　一个，提供天马行空的底层架构思路。

　　一个，提供最极致的艺术表现要求。

　　而胖子，则用他那神乎其技的“代码直觉”，将这一切，变成现实！

　　团队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着。

　　两天后。

　　一个全新的版本，编译成功。

　　林默亲自操控着，他加载了第一个，也是他们最熟悉的场景——“灰烬墓地”。

　　以及，那个梦魇的开端——“灰烬审判者，古达”。

　　战斗开始。

　　古达那庞大的身躯，携带着无匹的威势，挥舞着手中的战戟，一个横扫，朝着“灰烬”斩来。

　　林默没有躲。

　　他操控着角色，硬生生地，迎了上去。

　　战戟，精准地，砸在了骑士的胸甲上。

　　下一秒。

　　所有围在屏幕前的人，都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种，他们从未在任何游戏中，见过的景象。

　　没有预设的“硬直”动画，也没有夸张的“击飞”特效。

　　在战戟命中身体的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巨大的冲击力，从接触点爆发开来！

　　“灰烬”的身体，像一个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的保龄球瓶！

　　他的上半身，以一个极其恐怖的角度，向后对折！

　　双腿，因为巨大的力量，瞬间离地。

　　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抛物线，身体在半空中，因为物理惯性，还在不受控制地扭曲、翻滚。

　　最后，“砰”的一声巨响！

　　他不是倒下。

　　他是“摔”在了远处的一根石柱上，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顺着石柱，滑落到了地面。

　　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摊开着。

　　整个过程，快，狠，真实得令人头皮发麻。

　　【YOU DIED】

　　猩红的大字，缓缓浮现。

　　工作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画面中，那股纯粹的，不加任何修饰的“暴力”和“痛感”，给震撼到了。

　　猴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我操……这……这也太他妈疼了吧？看着都疼！”

　　胖子扶了扶因为激动而有些下滑的眼镜，脸上，是那种独属于顶级工匠的，憨厚而骄傲的笑容。

　　“嘿嘿，我加了亿点点细节。”

　　林默看着屏幕上，那蜷缩成一团的，仿佛连灵魂都被砸碎了的“灰烬”，又看了看远处，那个缓缓收回战戟，如神似魔的古达。

　　他的脸上，一抹狂热的，近乎于残忍的笑容，缓缓绽放。

　　“疼，就对了。”

　　“现在，我们只需要一群人，来替我们感受这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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