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瘟癀阵起，吕岳逞凶狂

　　西岐大营，辕门高耸，旌旗猎猎。虽是凡俗军营，却自有一股冲天兵戈煞气与隐隐仙灵道韵交织的奇特气象。自穿云关大破十绝阵后，西周武王姬发在姜子牙辅佐下，厉兵秣马，声威大震。闻太师兵败退守佳梦关，但商纣气数未尽，仍有诸多左道能人、奇人异士投奔，誓保成汤江山。西岐东进之路，依旧荆棘密布。

　　蒲英、砺锋、岳震率领三十余名地仙精锐弟子，随道行天尊来到西岐大营。姜子牙率玉虚众仙及西岐众将出迎，礼数周到，但蒲英能清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审视、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怀疑。毕竟，地仙一脉来历神秘，道法奇异，又非玄门正统，更与截教有过接触，虽应诏而来，其心难测。

　　中军大帐内，气氛肃穆。姜子牙端坐主位，两旁分列玉虚门人：慈航道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清虚道德真君、道行天尊、韩毒龙、薛恶虎等。另有西岐大将南宫适、武吉等人侍立。地仙众人被安排在下首客位。

　　姜子牙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手持打神鞭，虽修为在众仙中不算顶尖，但气度沉稳，目光睿智，自有一番统帅气度。他先对地仙众人应诏而来表示赞许，重申“顺天应人，共伐无道”之大义，又略略提及穿云关前地仙“观阵悟道”之举，言语间将地仙与玉虚隐隐绑在一处，暗示彼此已是“同道”。

　　蒲英不卑不亢，代表地仙表态，愿“略尽绵力，以顺天时”，但言语中也将地仙定位为“助周破敌之客卿”，强调“因地制宜，以吾地仙之法，克彼左道之术”，隐隐划出界限。

　　玉虚众仙神色各异。慈航、文殊、普贤等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道行天尊垂眸不语。唯有那身形瘦削、面容精悍的清虚道德真君，目光在地仙众人身上扫视，尤其在蒲英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与审视。

　　寒暄过后，转入正题。姜子牙眉心微蹙，沉声道：“闻仲退守佳梦关，收拢残兵，更请来一异人相助，名为吕岳。此人自称九龙岛炼气士，道法诡异，擅使瘟、毒、疫、癀之术。其于佳梦关前布下一阵，名为‘瘟癀阵’。此阵非同小可，不重杀伐困敌，专司散播瘟疫毒瘴，侵蚀生灵气血魂魄。我军数次试探，未入阵中，只在外围沾染些许毒瘴，便已士卒成片病倒，上吐下泻，浑身溃烂，魂魄萎靡，军医束手。即便有玉虚灵丹救治，亦只能延缓，难以根除。如今士气低迷，军心惶惶。此阵不破，大军难以前进一步。”

　　帐中气氛顿时凝重。瘟疫毒瘴，无形无质，最是难防。寻常阵法尚可凭道行法宝硬闯，但这等专事侵蚀、针对生灵根本的邪阵，却是让人头疼不已。玉虚道法玄门正宗，长于降妖伏魔、移山倒海，对这种阴损歹毒的瘟毒之术，虽不惧，却也颇感棘手，尤其是要护住数十万凡俗大军，更是难上加难。

　　道行天尊开口道：“吕岳此人，贫道略有耳闻。其道法源自上古瘟部残篇，又杂糅诸多左道毒术，自成一家，最是阴毒难缠。其瘟癀阵，以瘟丹毒幡为基，沟通地底秽气，接引九天瘟癀星辰恶力，化为无形毒瘟瘴气，无孔不入，专坏修士道体元神，损凡人生机魂魄。寻常避毒法门，难挡其侵蚀。”

　　“难道就无破解之法？” 大将南宫适急道。军中疫病蔓延，他忧心如焚。

　　“破解之道，非无。” 文殊广法天尊缓声道，“或以至阳至刚之宝，焚尽瘟毒；或以清净无垢之法，净化侵蚀；又或……寻得能包容转化、化解瘟毒之道，将其消弭于无形。然前者耗力甚巨，且需至宝；中者需极高修为，且对施术者反噬不小；后者……” 他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地仙众人所在方向。

　　帐中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蒲英等人身上。玉虚符诏特意点名邀请地仙，用意在此刻昭然若揭。

　　蒲英心中明镜也似。她起身，对姜子牙及众仙微微一礼：“姜丞相，诸位道友。吾等地仙之道，确有‘包容转化、化解异力’之能。然瘟癀阵歹毒，吕岳道行莫测，吾等亦不敢妄言必破。需亲至阵前，观其虚实，方可定计。”

　　姜子牙抚须颔首：“蒲英道友所言甚是。既如此，便请地仙诸位道友，随贫道及众位师兄，同往佳梦关前一观，如何？”

　　“敢不从命。”

　　佳梦关，地势险要，关墙高耸，此刻却被一层灰绿、暗紫、惨白交织的诡异雾气所笼罩。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翻腾，时而凝聚成狰狞鬼面，时而散作缕缕细丝，渗入泥土岩石之中。雾气所及之处，草木枯死，鸟兽绝迹，连岩石都染上一种不祥的斑斓色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腥与腐臭混合的怪味，闻之令人头晕目眩，心口烦闷。

　　关前数里，西岐大军已后撤，只留下少量修为在身的将领与玉虚门人，远远了望。即便如此，众人也需运起法力护体，隔绝那无孔不入的瘟毒气息。

　　蒲英凝神望去，以“玄黄混沌星元”感应。只见那灰绿雾气并非单纯毒瘴，其中蕴含着极其复杂、恶毒、充满腐朽与死亡意味的法则之力。有侵蚀肉身的瘟毒，有腐化神魂的癀气，有引发疫病的邪力，更有一种勾连地底秽气、接引天外恶煞的诡异阵法脉络。这些力量彼此纠缠、滋生、变异，形成一个不断扩张、恶化的恶性循环。寻常的净化法术投入其中，如同杯水车薪，瞬间便被同化污染，反而壮大阵势。

　　“好恶毒的阵法！” 岳震倒吸一口凉气，他虽悍勇，却也觉得这瘟癀阵比十绝阵更让人头皮发麻。十绝阵是明刀明枪的杀伐，这瘟癀阵却是钝刀子割肉，阴损至极。

　　砺锋眉头紧锁，以神识小心探查，低声道：“师妹，此阵瘟毒瘴气已与地脉秽气相连，更有天外恶力加持，源源不绝，生生不息。若不能断其根源，或将其瘟毒之力彻底转化化解，破阵难如登天。强行闯入，纵是金仙，恐也难保道体无瑕。”

　　蒲英默默点头。她尝试以“万象归元”之道的心法，模拟对一缕飘散过来的稀薄瘟毒瘴气进行“包容转化”。玄黄道韵流转，将那缕瘴气包裹、解析。过程缓慢而艰涩，那瘟毒之力性质极其歹毒顽固，充满毁灭与畸变特性，对“转化”的抵抗异常强烈。蒲英能感到，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和对“万象归元”的领悟，要小范围转化尚可，若要面对这笼罩整个关前、与地脉天象相连的庞大阵势，无异于螳臂当车。

　　“如何？蒲英道友可有应对之策？” 道行天尊问道。众仙目光也聚焦过来。

　　蒲英沉吟片刻，实话实说：“此阵阴毒，根基深厚，与地脉、天象勾连，瘟毒之力源源不断，变化多端。以吾等目前修为，恐难正面破解，更无力护佑大军安全入关。”

　　玉虚众仙闻言，神色各异，有失望，有怀疑，也有不出所料。清虚道德真君更是轻哼一声，似有嘲讽之意。

　　然而，蒲英语锋一转：“然，万物相生相克。此阵以瘟毒秽气为基，侵蚀生机。若能寻得至阳至纯、生机磅礴之物，或可克制。又或，以特殊阵法，隔绝、疏导、分化其瘟毒之力，使其无法侵蚀我军，再图破阵之机。前者，需玉虚诸位道友与姜丞相寻访；后者……”

　　她看向那翻腾的瘟癀毒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吾等地仙，或可尝试布一阵法，不以求胜破阵为先，而以守护、净化、隔绝为主，于阵前开辟一方净土，护佑大军，隔绝瘟毒，再徐徐图之。”

　　“哦？不知是何阵法？需时多久？” 姜子牙眼中燃起希望。

　　“阵法雏形已有，名为‘地载玄黄净秽阵’，乃脱胎于吾之根本道法，结合对地脉、生机的理解，专司防御、净化、滋养。然需大量土行、木行灵材，更需沟通相对洁净之地脉，引地气为基，化瘟毒为养料。佳梦关前地脉已被污染，需另寻合适地点布阵，且……” 蒲英语气转沉，“此阵若成，必引动吕岳注意，恐遭其全力反扑。需玉虚诸位道友与西岐大军，为我等护法，牵制吕岳及其麾下。”

　　姜子牙与玉虚众仙交换眼色。慈航道人缓缓开口：“若地仙道友真能布下此等净秽护生之阵，解我军瘟疫之厄，护佑大军，便是大功一件。所需灵材，西岐库藏与吾玉虚皆可支应。护法之事，义不容辞。”

　　就在这时，佳梦关城头之上，忽地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声音沙哑尖锐，如同夜枭啼哭，穿透瘟癀毒雾，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嘿嘿嘿……玉虚门下，又来送死么？还带了几个生面孔？啧啧，地仙？没听过！尔等不必白费心机了！吾这瘟癀阵，上应九天瘟癀星力，下通九幽秽气源泉，瘟、毒、疫、癀四毒俱全，变化无穷！任你是大罗金仙，入吾阵中，也要顶上三花萎，胸中五气消，化作一滩脓血！姜尚老儿，速速退去，还可多活几日，否则，管教尔等全军，皆染疫而死，魂飞魄散！”

　　话音未落，只见关前那灰绿毒雾猛地翻滚起来，凝聚成一张巨大、扭曲、布满毒疮脓包的鬼脸，朝着西岐众人所在方向，喷出一口浓郁得化不开的墨绿毒烟！毒烟过处，空气发出“嗤嗤”声响，地面岩石被腐蚀出坑洞，更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弥漫开来，即便相隔数里，以法力护体，众人仍感头晕目眩，法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吕岳贼子，安敢猖狂！” 清虚道德真君怒喝一声，祭起一柄青光湛湛的宝剑，化为百丈剑光，斩向那毒烟鬼脸。剑光凌厉，斩入毒烟，却如泥牛入海，只搅得毒烟翻滚，那鬼脸怪笑不止，反而更加凝实。

　　“没用的！吾之瘟毒，无形无质，专蚀法宝灵光！看尔等能撑到几时！” 吕岳的怪笑声从毒雾深处传来，充满了得意与残忍。

　　蒲英看着那翻滚的毒雾与嚣张的鬼脸，心中已然明了。这吕岳，道行或许未必绝顶，但其瘟癀毒术，确实诡异歹毒，专克生灵，是战场上最令人头疼的类型。地仙的“地在玄黄净秽阵”，必须尽快布置！这不仅是破阵的关键，更是地仙在西岐、在玉虚面前，证明自己价值的第一战！

　　“姜丞相，诸位道友，事不宜迟！请速备灵材，寻一远离瘟毒核心、地脉相对洁净之处，吾等即刻着手布阵！” 蒲英果断道，目光扫过那猖狂的毒雾鬼脸，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瘟癀毒阵锁雄关，吕岳嚣狂逞凶顽。玉虚束手疫病起，地仙受命布阵前。净秽玄黄初展露，杀劫又逢新考验。毒雾鬼脸张狂笑，仙凡皆陷生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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