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抉择出山，万象初显威

　　自金鳌岛归来的遁光，穿过东海浩渺烟波，径直落入绝龙岭深处。蒲英身形甫一落地，守候多时的砺锋、岳震及几位长老立刻围了上来，面上皆带忧色。

　　“师妹，如何？” 砺锋沉声问道，目光落在蒲英略显凝重的脸上。

　　岳震更是急不可耐：“那些截教仙人，可说了什么？有没有为难你？咱们是打是走，你给个准话！”

　　蒲英没有立刻回答，她目光扫过众人，地枢阁内灯火通明，映照着每一张或焦虑、或疲惫、或隐含期盼的脸。这些都是随她一路披荆斩棘，自微末中崛起的地仙同门。玉虚符诏，如同一柄悬顶之剑，让绝龙岭这短暂的安宁之地，也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入内详谈。” 蒲英声音平静，当先步入地枢阁正厅。

　　众人落座，目光齐聚蒲英。她先简要说了金鳌岛之行，提及赵公明的仗义执言与对玉虚图谋的剖析，也说了长耳定光仙的挑衅与三霄仙子的解围，更重点讲述了云霄仙子临别赠简与那番隐含深意的话语。

　　“三霄仙子赠我阵法心得，其意非止于结缘。” 蒲英取出那枚温黄玉简，置于案上，玉简内九曲光影缓缓流转，散发出玄奥道韵，“此中蕴含的‘曲径通幽’、‘以柔克刚’、‘时空困锁’之理，于我所悟‘万象归元阵’有莫大启发。云霄仙子言，‘黄河阵……但愿仅是演练防身’，此言意味深长。截教，并非铁板一块，对杀劫态度复杂，对吾等地仙，亦有观望甚至……利用之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玉虚以大势、因果、利诱相逼，视吾等为破阵尖刀。截教看似有结好之意，赠简释疑，实则亦有借吾等之道，窥探应对乃至完善其黄河阵之思。西方教态度暧昧，闻仲与殷商虎视眈眈。此局，是劫，亦是机。”

　　“师妹之意是……” 砺锋沉吟道。

　　蒲英站起身来，走到阁窗边，望着岭外翻滚不息的灰黑煞气，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闭门拒诏，看似稳妥，实则自绝于洪荒大势。玉虚可借‘逆天’之名打压，闻仲不会容我们安然蛰伏，西方教与各方势力亦会视吾等为可欺之辈。绝龙岭看似天险，实则孤岛，久守必失。”

　　“虚与委蛇，出工不出力，乃取死之道。玉虚、闻仲皆非愚钝，日久必被看穿，届时两头不讨好，反成众矢之的。”

　　“与闻仲暗通款曲，更不可行。殷商气数将尽已是定论，此乃道祖钦定、圣人共鉴之天道大势，非人力可逆。依附败亡之朝，徒惹无穷因果，地仙道统将万劫不复。”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故而，吾意已决：应玉虚符诏，出山助周！”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几位主和的长老面露急色，岳震也皱紧了眉头。

　　“师妹三思！此去分明是火中取栗！” 一位长老急道。

　　蒲英抬手制止众人议论，继续说道：“然，应诏出山，非是为人棋子，任人摆布。吾等地仙之道，在于‘包容转化，自成一格’。此次出山，目的有三：”

　　“其一，正名。于洪荒杀劫中，堂堂正正展现吾等地仙手段，让各方知晓，吾道非是奇技淫巧，而是足以立足、护道、安身之正法！”

　　“其二，立威。以战养战，于血火劫难中，磨练弟子，完善道法，尤其是‘万象归元阵’，需在实战中检验、补全。唯有展现出足够价值与实力，方能赢得尊重，而非施舍。”

　　“其三，谋地。玉虚许诺之‘灵山福地’，是饵，亦是目标。吾等要的，不仅是一处道场，更是洪荒认可的一块合法立足之地，是吾地仙一脉传道、授业、繁衍生息之根基！此非乞讨而来，当是以吾等血汗、智慧、道法，于杀劫中挣来！”

　　她语气渐趋激昂，眼中闪烁着决绝而睿智的光芒：“此次出山，非是投靠玉虚，而是以地仙之名，借西岐之势，行吾道之事！吾等是助周，而非附周；是合作，而非从属。行事需有章法，进退须有底线。玉虚之令，合则从，不合则据理力争。西岐之事，利则助，无利则固守。首要之务，是保全自身，壮大实力！”

　　“可是师妹，” 岳震仍有疑虑，“玉虚势大，西岐兵强，吾等势弱，如何能自主？那佳梦、青龙诸关，分明是硬骨头，难道真要吾等弟子去填？”

　　蒲英走到那卷玉虚符诏前，手指轻点其上的金镶玉轴，冷然道：“玉虚要的，是能破左道、克劫煞的‘利器’。吾等地仙，便要做那柄‘利器’，却要是一柄有自己意志、不可轻侮的‘利器’！佳梦、青龙诸关凶险，然凶险之中，亦有机缘。吾等可借玉虚、西岐之力，获取资源，观摩万法，印证吾道。更可借此，与截教、甚至其他势力，保持若即若离之联系。关键在于……”

　　她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吾等自身，必须足够强！必须拥有让玉虚有所求、让闻仲有所忌、让各方势力不敢轻视的——力量！”

　　“力量？” 砺锋若有所思，“师妹是指……”

　　“是指‘万象归元阵’！” 蒲英斩钉截铁道，“绝龙岭乃吾等根基，不容有失。出山之前，必须让此阵初成，显其威能，固若金汤！如此，吾等在外征战，后方无忧，进可攻，退可守，方有斡旋余地！”

　　“师妹，阵法推演虽成，然布置需时，更需海量资源与地脉支撑，三日之期……” 一位精通阵法的长老面露难色。

　　“无需完全布成。” 蒲英眼中精光一闪，“只需布下核心阵基，引动地脉，演化‘万象归元’之雏形，显其‘包容转化、生生不息’之玄妙，能抵御大罗之下寻常攻击，预警金仙窥探即可。真正的完全体，可随吾等征战，以战养阵，以敌资我，逐步完善！绝龙岭此处，便作为阵法的‘根’与‘源’！”

　　她看向砺锋与岳震：“砺锋师兄，你即刻调集所有精研阵道、地脉弟子，按我推演之图，布设核心阵基。岳震师兄，你率战堂弟子，于岭中各处要地，以战阵之法演练‘归元’防御变化，与阵法呼应。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全力配合！一日之内，我要看到‘万象归元阵’雏形，在绝龙岭升起！”

　　“是！” 砺锋与岳震精神一振，齐声应诺。蒲英的决断与分析，驱散了他们心中的迷茫与畏惧。有了清晰的目标与可行之策，地仙众人立刻如同上了发条般，高速运转起来。

　　绝龙岭中，煞气似乎都因这紧张而充满希望的气氛而略微凝滞。以地枢阁为中心，一道道玄奥的阵纹被精心镌刻在山石、地脉节点之上。蒲英亲自坐镇，以“玄黄混沌星元”为引，调和地脉，接引地气。她将从三霄玉简中领悟的“曲径”、“困锁”、“转化”奥义，融入阵法架构，使这雏形阵法虽未全功，却已初具变化莫测、韧性十足的韵味。

　　无数地仙弟子在各处忙碌，搬运材料，疏导煞气，演练阵位。资源被集中使用，平日里舍不得的灵材奇石，此刻毫不吝惜地投入阵基之中。绝龙岭那原本狂暴紊乱的地脉煞气，在阵法之力的引导下，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韵律，向着几个主要阵眼节点汇聚、沉淀，又有一部分被初步转化，化为精纯灵气，反哺阵法与修士。

　　一日夜不眠不休。

　　当第二日朝阳初升，第一缕微光刺破绝龙岭上空终年不散的灰暗煞云时，蒲英立于地枢阁顶，双手结印，眉心“玄黄混沌星元”大放光明，与她脚下整个绝龙岭的地脉产生共鸣。

　　“地脉为根，星元为枢，混沌包容，万象归元——阵起！”

　　清叱声中，整个绝龙岭猛地一震！

　　并非地动山摇的剧烈震颤，而是一种深沉、厚重、仿佛大地苏醒般的脉动。紧接着，以地枢阁为中心，一层清蒙蒙、内蕴无数细微星点、又似有地火水风虚影流转的半球形光罩，缓缓自地面升起，将整个绝龙岭核心区域笼罩其中。

　　光罩看似轻薄，却给人一种坚韧无比、深不可测之感。岭中原本肆虐的煞气，一接触光罩，便如泥牛入海，被其缓缓吸收、转化。光罩内部，灵气变得温顺而浓郁，更有丝丝缕缕的生机自地脉深处被引导而出，滋养着岭中的草木与生灵。一些原本因煞气侵蚀而枯萎的植株，竟隐隐有了一丝返青的迹象。

　　更玄妙的是，这光罩并非死物。其表面光影流转，时而浮现山川虚影，时而演化星河旋转，时而地火喷涌，时而水波荡漾。“万象归元”，名不虚传！它不仅能防御，更能转化攻击，模拟万法，迷惑感知。虽然只是雏形，但其展现出的玄妙与潜力，已让所有地仙弟子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阵法已成，虽只雏形，然根基已立，脉络已通。” 蒲英脸色微微发白，连续消耗心神与法力，令她刚稳固的道基也有些波动，但眼中神光湛然，“有此阵守护，绝龙岭固若金汤。金仙之下，难破此阵。即便大罗来攻，亦可支撑一时三刻，为吾等回援争取时间。此阵更可与吾等心神相连，于万里之外感应预警，并随吾等征战，吸纳外力，自我成长！”

　　“妙！妙啊！” 岳震抚掌大笑，感受着阵法中那股与他战意隐隐呼应的守护之力，“有此阵在，老子在外砍人，再无后顾之忧！”

　　砺锋也长舒一口气，眼中露出欣慰与坚定：“根基已固，吾等可放手一搏了。”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来报：“长老，岭外百里，玉虚宫道行天尊再次驾临。”

　　蒲英遥望岭外，目光平静。她整理衣冠，对砺锋、岳震及众长老、弟子肃然道：“诸位，万象已起，归元初成。吾等地仙之道，能否于这洪荒杀劫中立定根基，便看此番了。随我出岭，应诏！”

　　“是！” 众人齐声应和，声震四野。经历穿云关生死，金鳌岛抉择，绝龙岭布阵，地仙众人此刻再无彷徨，眼中只有坚定与对未来的期盼。

　　清蒙光罩开启一道门户，蒲英为首，砺锋、岳震紧随，数十位地仙精锐弟子列队于后，众人驾起遁光，飞出绝龙岭，迎向那悬停于空的玉虚仙光。

　　道行天尊依旧手持拂尘，仙风道骨，见蒲英等人出迎，目光扫过绝龙岭方向那新升起的、玄奇莫测的清蒙光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三日之期已到，不知地仙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道行天尊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蒲英上前一步，对着道行天尊，也对着他身后那代表玉虚宫与“天道大势”的无形压力，朗声道：

　　“地仙一脉，愿遵玉虚符诏，出山助周，共破险关，涤荡妖氛，以完此量劫因果！”

　　声音清越，在绝龙岭的煞气与新生阵法的灵光之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道行天尊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善。诸位道友深明大义，顺天应人，实乃苍生之福。既如此，便请随贫道前往西岐大营，面见姜丞相，共商破敌之策。”

　　蒲英拱手：“有劳天尊引路。”

　　地仙众人，在道行天尊的引领下，化作道道遁光，朝着西岐方向而去。绝龙岭在他们身后，那清蒙的“万象归元阵”光罩，在朝阳下闪烁着坚定而玄异的光芒，如同地仙一脉在这洪荒乱世中，插下的第一面不屈的旗帜。

　　而在众人离去后不久，绝龙岭外某处虚空，一道模糊、阴冷、充满贪婪与恶意的视线，如同毒蛇般，悄然扫过那新生的阵法光罩，随即隐没，仿佛从未出现。

　　抉择已定出绝岭，万象归元初显灵。玉虚符诏终接下，地仙踏劫向西行。阵起光罩护根基，暗处窥伺藏祸心。前路茫茫杀劫重，道途自在此中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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