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情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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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缠绵了几日,终于在一个午后悻悻收场。天空像是被水洗过的青瓷,澄净透亮。
永熙城的街市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青石板路映着微光,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腥甜和街边食摊传来的、暖融融的食物香气。
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碌碌行驶在熙攘的东大街上。
驾车的是个面容朴实、眼神却异常警醒的中年汉子,偶尔甩动的鞭子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响哨。
车内,江浸月——此刻是沈昭昭,穿着一身藕荷色素面细棉裙,外罩月白绣缠枝梅花的夹棉比甲,乌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绾起,脂粉未施,却别有一番清水出芙蓉的清丽。
她微微挑开车帘一角,好奇地打量着窗外久违的市井烟火。
坐在她身旁的楚天齐,则是一身靛蓝色寻常文士长袍,手持一柄折扇,收敛了帝王威仪,眉眼温和,倒真像个陪着妻子出游的年轻公子。
“糖炒栗子!新出锅的糖炒栗子咧!”
“胭脂水粉,苏州来的上等货——”
“客官,刚出笼的肉包子,香得很呐!”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路人讨价还价的嘈杂声……汇成了一曲鲜活、生动的市井交响。
这与宫墙内那份被规矩束缚、连花香都仿佛经过丈量的寂静,截然不同。
“瞧什么呢?这般出神。”
楚天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老汉正扛着插满冰糖葫芦的草靶子走过,红艳艳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衣,诱人得很。
江浸月收回目光,唇边泛起一丝真实的浅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热闹。”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
“也很自在。”
楚天齐心中一动,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他自然地包裹住,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
“既出来了,便好好逛逛。可有想吃的,想玩的?”
他这般姿态,让她恍惚觉得,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寻常夫妻。
没有江山重担,没有宫廷倾轧,只有这秋日暖阳,和满目的人间烟火。
马车在一处颇为热闹的街口停下。
楚天齐扶着她下车,只带了扮作小厮的高德胜和另一个精干的护卫,融入人流。
他们在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前坐下。
摊主是一对老夫妻,动作麻利,笑容淳朴。
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汤清馅足,撒着碧绿的葱花和几点油星,香气扑鼻。
“公子,夫人,趁热吃,咱家这馄饨,皮薄馅大,汤头是用老母鸡吊的,鲜着呢!”
老妪笑着招呼,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满足而热情的光彩。
江浸月小口尝了一个,味道确实鲜美,是宫里的御膳做不出的家常滋味。
她抬头,见楚天齐也吃得专注,额角甚至渗出细微的汗珠。
他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环境,并不拘束。
“陛下……夫君以前,常出来吗?”
她忍不住问。
楚天齐放下勺子,拿起粗瓷茶杯喝了一口,
“登基前,偶尔会溜出来。母妃去得早,父皇忙于朝政,宫里……有时让人觉得憋闷。”
他目光掠过喧嚣的街市,带着一丝怀念,
“看看这些寻常百姓,为生计奔波,为柴米油盐计较,烦恼简单,喜悦也简单。”
正说着,旁边桌上几个脚夫模样的汉子大声议论起来。
“听说了吗?城西张记布行东家,前儿个又纳了一房小妾,啧啧,真是……”
“这有啥,俺听说北边今年收成不好,粮价怕是要涨哩!”
“唉,日子难熬啊……幸好咱们陛下是明君,赋税不算太重,不然……”
这些话语,琐碎,真实,带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江浸月默默听着,这是她在深宫高墙内,永远无法真切感知的“民情”。
而楚天齐,他并非不知,他只是需要这样近距离地听一听他的子民最真实的声音。
离开馄饨摊,他们又随意走着。
经过一个卖女子首饰的摊位,楚天齐停下脚步,拿起一支样式简单的银簪,簪头是一朵小小的、绽开的玉兰花。
“喜欢吗?”
他问,眼神温和。
江浸月看着那支簪子,用料普通,工艺也算不上顶好,但线条流畅,玉兰花雕刻得颇有几分灵动之意。
比起凤仪宫里那些珠光宝气的金钗步摇,它朴素得近乎寒酸,却莫名地打动了她。
她点了点头。
楚天齐便付了钱,亲手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髻,端详片刻,笑道:“很好看。”
那一刻,阳光正好,落在他含笑的眉眼间,也落在那支小小的银簪上。
江浸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柔软。
她几乎要沉溺在这份刻意营造,却又无比真实的温情里。
然而,变故发生得突然。
就在他们准备转向另一条街时,旁边一家酒楼二楼的栏杆不知何故断裂,伴随着惊呼声,几块木板和花盆直直坠落下来,正朝着他们的方向!
“小心!”
电光火石间,楚天齐反应极快,一把将江浸月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脊去挡。
同时,那精干护卫也已闪身上前,挥臂格挡。
“砰!”“哗啦!”
碎裂的瓦盆和泥土溅开,引起一片惊呼和混乱。
江浸月被牢牢护在怀中,毫发无伤,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属于他的松墨混合着龙涎香的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夫君!”
她惊呼,从他怀中挣脱,急忙查看。
一块尖锐的木屑划破了他手臂处的衣袍,渗出了些许血痕。
并不严重,但足以让她心惊胆战。
楚天齐却浑不在意,只紧张地上下打量她,
“吓到了没有?伤着没有?”
他眼神里的担忧和后怕,那样真切,毫不作伪。
高德胜和护卫已迅速控制住场面,酒楼掌柜吓得面无人色,连滚爬爬地下来请罪。
“无妨,虚惊一场。”
楚天齐摆了摆手,示意掌柜起身,并未追究。
他所有的注意力,似乎仍在江浸月身上。
经此一事,游兴大减。
楚天齐担心她受惊,便决定打道回府。
回到凤仪宫时,已是黄昏。
或许是白日里确实受了惊吓,又或许是秋寒侵体,当夜,江浸月竟真的发起了高烧。
她只觉得浑身滚烫,头重脚轻,意识模糊间,仿佛又回到了醉仙楼那阴冷潮湿的柴房,听到了鸢儿背叛的冷笑,看到了云烟姐姐坠楼时那双不甘的眼睛……冰冷、绝望、仇恨的感觉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冷……好冷……”
她无意识地呓语,蜷缩在锦被中瑟瑟发抖。
朦胧中,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将她连人带被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有人用温热的帕子,一遍遍擦拭她额头的冷汗,动作轻柔而耐心。
苦涩的药汁被小心地渡入口中,随后是清甜的蜜水,冲淡了那份苦意。
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映出的是楚天齐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满是担忧的脸庞。
他穿着常服,发丝微乱,显然一直守在这里,未曾离开。
“陛下……”
她声音嘶哑,几乎听不见。
“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他立刻凑近,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眉头紧锁,
“还在烧。太医说了,退了烧就好了,别怕。”
他……竟亲自照料了她一夜?
一个帝王,为她做这些宫人做的事?
“您……不去早朝?”
她虚弱地问。
“已让高德胜去传旨,今日罢朝。”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决定不去逛御花园一般平常。
他扶着她躺好,替她掖好被角,
“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朕在这里陪你。”
烛火跳跃,将他的身影投在帐幔上,拉得很长。
他就那样坐在床榻边的脚踏上,握着她的手,时不时探探她的额头,或是喂她喝几口温水。
宫人们都被屏退在外,寝殿内静得只能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他沉稳的呼吸交织。
江浸月看着他疲惫却专注的侧影,看着他眼底那不容错辨的深情与怜惜,一颗在仇恨与冰霜中浸淫了太久的心,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
那些坚硬的、冰冷的壁垒,在这无声的守候与细致的呵护中,一点点融化、坍塌。
她想起白日里他为她挡去危险,想起那支朴素的银簪,想起馄饨摊上升腾的热气,想起他此刻毫不掩饰的担忧……
这一切,与她记忆中父母惨死的血色、青楼里的屈辱与算计、顾玄夜冰冷的利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近乎残忍的对比。
楚天齐,这个她本该恨之入骨的男人,却成了她在这冰冷复仇路上,唯一感受到的、真实而滚烫的温暖。
像一道月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她暗无天日的内心深渊,让她看清了自己满身的狼藉,也照见了那份她一直不愿承认的、悄然滋长的恻隐与动摇。
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眼角,冰凉地渗入鬓发。
楚天齐察觉了,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的泪痕,声音低沉而温柔:“很难受吗?朕这就叫太医……”
她摇了摇头,闭上眼,将脸微微偏向里侧,不敢再看他。
不是难受。
是心痛。
为她自己,也为……他。
这一夜,楚天齐的守护,如同一个烙印,深深镌刻在她心上。
这抹清冷,温柔,却带着蚀骨的力量,开始动摇她赖以支撑的全部信念。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前方的路,在她脚下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而她,正站在边缘,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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