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名塔，真名之劫

　　第十纪元·第五日，弦月未落，草原已燃。

　　不是火，而是名字。

　　每一盏纸灯都在夜色里轻轻摇晃，灯罩上稚拙的笔画像刚刚破土的幼芽，带着露水的颤音。

　　君无痕数着胸口熄灭的倒计时火纹——

　　第三道、第四道……

　　当第五道火纹“嗤”地一声熄灭时，弦月忽然静止，像被一只巨手按在苍穹中央。

　　草原尽头，无名塔的轮廓在月色里拔高，塔身漆黑，塔尖却悬着一轮倒悬的黑日。

　　黑日中心，那只闭目的巨眼微微颤动。

　　一丝极细的裂缝，自眼睑蔓延到瞳孔边缘，像一滴墨晕染在宣纸。

　　【倒计时·第三夜】

　　沈沧溟的残音最后一次回荡，却已虚弱得只剩气音：

　　“真名之劫，七日七问。

　　每问一答，塔眼一开。

　　七问皆答，则纪元得真名；

　　七问皆错，则纪元归零。

　　第三问，将在无名塔第一层。”

　　声音未散，草原上的纸灯同时熄灭。

　　黑暗如潮，瞬间吞没天地。

　　唯有莲灯芯里那缕纯白火，在黑暗中撑出一粒微光。

　　微光照出一条路——

　　路尽头，是无名塔敞开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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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层·无名之门】

　　大门由“忘却之木”雕成，木纹里流动着被抹去的人名。

　　门楣上，悬着一块无字匾。

　　匾下，立着一个白衣人。

　　白衣人没有五官，整张脸像一张平滑的纸，只在眉心处，用朱笔点了一个“君”字。

　　白衣人开口，声音却从君无痕自己喉咙里传出：

　　“第一问：你是谁？”

　　君无痕抬戟，火舌舔上戟锋，却在触及白衣人时熄灭。

　　白衣人再开口，声音化作千重叠音，像万人同时质问：

　　“你是复仇者？救世者？亦或灭世者？”

　　少年沉默，指尖抚过戟身。

　　戟身冰凉，却传来母亲心跳的余温。

　　他低声答：“我，是母亲未说完的名字。”

　　白衣人眉心“君”字微微一亮，门匾上浮现第一行血字：

　　【第一答·母名未竟】

　　字迹落定，白衣人碎成纸屑，簌簌落地，化作一条通往上层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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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层·无面之廊】

　　阶梯尽头，是一条长廊。

　　长廊两侧，挂满无面画像。

　　画像空白，却在少年经过时，浮现一张张熟悉面孔——

　　君傲、长老、十宗天骄、风无羡、星澜……

　　每一张脸，都在重复一句话：

　　“你欠我一个名字。”

　　长廊尽头，立着第二白衣人。

　　此人依旧无面，胸口却嵌着一面铜镜。

　　镜中，倒映少年五岁时的模样——

　　衣衫褴褛，手里攥着半块桂花糕，眼里是藏不住的恨。

　　白衣人抬手，镜中孩童开口：

　　“第二问：你欠我什么？”

　　君无痕抬戟，戟尖点在铜镜中心。

　　镜面碎裂，碎镜里涌出桂花香气。

　　“我欠你一块完整的糕点，也欠你一个不再挨饿的世界。”

　　铜镜哗然崩碎，化作满地桂花。

　　桂花香凝成第二行血字：

　　【第二答·稚愿未偿】

　　阶梯再次延伸，通向第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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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层·无声之室】

　　第三层，是一座空旷石室。

　　石室无窗无门，却回荡着无声的心跳。

　　心跳每一下，空气便稀薄一分。

　　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

　　桌上，放着三物：

　　一枚断戟碎片，

　　一块桂花糕，

　　一滴干涸血。

　　第三白衣人坐在桌前，依旧无面，却伸出一只透明手掌，掌心浮现第三问：

　　“第三问：你要带走什么？”

　　君无痕目光掠过三物，最终落在那滴干涸血上。

　　血里，有母亲最后的温度。

　　他伸手，指尖触血，血珠忽然跳动，化作一条极细的红线，缠上他腕脉。

　　红线另一端，连向石室深处一扇暗门。

　　门开，露出一片漆黑。

　　漆黑里，传来母亲微弱的心跳。

　　君无痕握紧红线，低声答：

　　“带走未竟的血脉，也带走未竟的未来。”

　　红线骤亮，石室崩裂，第三行血字浮现：

　　【第三答·血脉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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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层·无光之阶】

　　阶梯再升，光线却愈发黯淡。

　　第四层，是一座倒置的塔。

　　塔顶在下，塔底在上。

　　塔壁由“忘却之石”砌成，石面映不出任何倒影。

　　塔中央，悬浮第四白衣人。

　　此人依旧无面，却有一双漆黑巨手，巨手捧着一轮微型黑日。

　　黑日中心，那只巨眼微微睁开一线，露出银白瞳孔。

　　白衣人开口，声音像万界低语：

　　“第四问：你可愿成为无名？”

　　君无痕抬手，莲灯纯白火焰与黑日银瞳对视。

　　火焰里，浮现母亲、妹妹、慕容雪的面容，却都在迅速褪色。

　　少年深吸一口气，将莲灯高举过头。

　　火焰暴涨，照亮整个倒置之塔。

　　“我愿无名，只愿众生有名。”

　　黑日银瞳骤然收缩，纯白火焰顺着瞳孔灌入。

　　黑日表面浮现裂纹，裂纹里溢出赤金火浆。

　　第四白衣人碎成光屑，第四行血字浮现：

　　【第四答·无名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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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层·无界之井】

　　阶梯尽头，是一座无界之井。

　　井口无沿，井底无光，却倒映着整个纪元。

　　井壁由“真名之石”砌成，石面浮现无数陌生文字。

　　第五白衣人立于井沿，无面，却有一张嘴。

　　嘴开合，发出第五问：

　　“第五问：你可愿献祭真名？”

　　君无痕垂眸，井底倒映他的倒影。

　　倒影却在对他笑，笑得像母亲，又像终焉帝。

　　少年抬手，戟尖划破掌心，血滴入井。

　　血珠未落，便化作一枚赤金字符——

　　【无痕】。

　　字符落入井底，整个纪元微微颤动。

　　第五白衣人碎成字符雨，第五行血字浮现：

　　【第五答·真名即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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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层·无间之廊】

　　第六层，是一条无间之廊。

　　长廊两侧，是无尽的“未发生”。

　　每一步踏下，脚下便浮现一段可能的未来：

　　草原枯萎、星辰陨落、亲人永别……

　　第六白衣人立于廊尽头，无面，却有一双眼睛。

　　眼睛里，倒映着所有未发生的悲剧。

　　第六问，从少年自己喉咙里传出：

　　“第六问：你可愿承担所有未来？”

　　君无痕闭眼，一步踏碎脚下“草原枯萎”。

　　再一步，踏碎“星辰陨落”。

　　第三步，踏碎“亲人永别”。

　　每踏碎一段未来，他脚下便生出一朵纯白小花。

　　小花无香，却倔强地开在无间之廊。

　　第六白衣人碎成花雨，第六行血字浮现：

　　【第六答·未来即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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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层·无名之眼】

　　第七层，是一座高台。

　　高台之上，第七白衣人无面，却有一目。

　　目内，正是那轮漆黑巨眼。

　　巨眼已睁开三分之二，银白瞳孔里倒映着整个纪元。

　　第七问，从巨眼深处传出：

　　“第七问：你可愿成为纪元之眼？”

　　君无痕抬手，莲灯纯白火焰与巨眼银瞳对视。

　　火焰里，浮现母亲、妹妹、慕容雪的面容，却都在迅速褪色。

　　少年深吸一口气，将莲灯高举过头。

　　火焰暴涨，照亮整个高台。

　　“我愿成为纪元之眼，却只为守护众生之眸。”

　　纯白火焰灌入巨眼，银瞳骤然收缩。

　　巨眼表面浮现裂纹，裂纹里溢出赤金火浆。

　　第七白衣人碎成光屑，第七行血字浮现：

　　【第七答·眼即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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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名之劫·终局】

　　七问七答，七行血字在空中凝成一枚赤金钥匙。

　　钥匙中心，是跳动的心尖血。

　　钥匙插入无名塔顶的黑日，黑日轰然炸裂。

　　炸裂的瞬间，整个第十纪元微微颤动。

　　草原、河流、山峦，同时泛起赤金光晕。

　　光晕中，浮现无数名字——

　　青芽、阿星、小蛮、阿雪……

　　以及最后一行，缓缓凝成：

　　【纪元真名·无痕】

　　无名塔崩塌，化作漫天光雨。

　　光雨中，少年立于高台，掌心莲灯纯白火焰与纪元真名共鸣。

　　他轻声开口，声音传遍初生世界：

　　“第十纪元，由你命名。”

　　光雨散尽，无名塔消失。

　　草原中央，青莲灯芯多出一缕赤金火。

　　火中，倒映着整个纪元。

　　少年抬步，走向新生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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