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磨砺与权衡

　　新炮初试锋芒、海战小捷的消息传回，朝堂为之一振。与此同时，因东南战事骤起，此前派往各邻国探访的皇子们也陆续被召回京城。

　　最先回来的是四皇子萧景睿，他带回的“金种”已在国内试种成功，立下大功。随后，前往西北草原汗国的二皇子萧景琰，以及出访高丽的大皇子萧景禹也相继返京。唯有前往东南海域诸岛的三皇子，因航路受战事影响，归期稍迟。

　　二皇子萧景宏生性勇武，在西北见识过草原骑兵的彪悍，回京后听闻前线战况，尤其是新炮建功之事，热血沸腾，立刻向皇帝请战。

　　“父皇！儿臣在西北便听闻夷寇猖獗，如今我朝新炮利器初成，正宜一鼓作气，荡平海波！儿臣愿往东南，哪怕为一先锋，亲冒矢石，亦要为国杀敌！请父皇恩准！”萧景琰声音洪亮，带着草原赋予他的豪迈与急切。

　　萧衍看着这个风尘仆仆、英气逼人的儿子，心中既有赞许，也有考量。他未置可否，只缓声道：“景琰有此锐气，朕心甚慰。然东南战事非同草原骑射，且容朕思量。”

　　彼时沈桃恰在殿内伺候笔墨。她闻言，垂首不语，心中却思绪飞转。二皇子勇猛过人，确是良将之选，但其性情刚猛直接，在错综复杂、需要与水师及各方协调的东南战场，未必是最佳人选。

　　反观刚刚从高丽归来的大皇子萧景禹，性情仁厚，处理政务细致，却似乎少了几分杀伐决断的魄力。高丽之行想必让他对邦交礼仪更为熟稔，但若论对军国大事的深刻理解，尤其是这关乎国运的战事，还需更直接的震撼。

　　若能借此机会让他亲临前线，感受战场的残酷与决策的千钧重量，或能弥补其性格中优柔寡断的短板。只是，此言关乎国本，她一个妃嫔绝不敢轻易置喙。

　　待二皇子退下后，萧衍似随意问沈桃：“安卿以为，景宏之请如何？”

　　沈桃心念微动，放下墨锭，谨慎应道：“陛下，二殿下勇武非凡，实乃国之干城。战场虽险，确是磨砺皇子意志、增长见闻的熔炉。臣妾听闻，真正经历过烽火的统帅，思虑往往更为周详，决断亦更加果毅。”

　　她话语微顿，仿佛不经意地补充，“大殿下刚自高丽归来，想必对周边邦交更有体会。若能亲至东南，目睹我将士如何浴血卫疆，体察海防之重与夷情之诡，想来……对日后辅佐陛下，综览全局，必是裨益良多。”

　　她的话语依旧含蓄，只强调了“磨砺”、“见闻”和“辅佐陛下”，并未直接评判皇子高下，却巧妙地将“大皇子”与“亲历战阵以拓视野”联系起来。

　　萧衍默然，目光深沉。沈桃的话，精准地点出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思量。大皇子景衡，仁孝稳重，协理政务也算勤恳，但确如沈桃所虑，少了几分雷厉风行。帝国未来的继承人，需要更广阔的视野和更坚毅的心志。将景宏派去，或可多一猛将，但于锤炼继承人所必需的格局与决断力，恐收效不大。而让景衡去……风险固然存在，他能否适应战场的残酷？但若能借此机会褪去犹豫，其成长将至关重要。

　　这无疑是一次关乎未来的重要抉择。

　　数日后，皇帝旨意下达：大皇子萧景衡，性情端重，访高丽归来，熟知邻谊。为使其深悉武备，明察边海利害，特命其前往东南前线，以“观军容使”身份，随靖海侯历练，观摩战阵，咨访军情，无需干预指挥，但须将所见所闻，详加记录，随时密奏！

　　此旨一出，朝野瞩目。这远非普通的皇子历练，而是皇帝对大皇子的一次关键考校，意在淬炼其心志，拓宽其格局！

　　二皇子萧景宏得知后，虽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反驳父皇着眼于“辅政全局”的深意，只能按下性子。而即将归来的三皇子一系，则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沈桃在听雨轩闻讯，心下稍安。她知道自己的暗示起了作用，也明白此举的风险。如今，机缘已赋予大皇子，能否把握住这淬火成钢的机会，就看他自己了。

　　一艘官船载着心思各异的大皇子萧景禹，在一队精锐护卫下，离京南下，驶向那片交织着硝烟、鲜血与帝国未来的东南海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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