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流人家的权衡

　　国子监司业卢靖卢大人府上，此刻也正为独女卢芊芊的婚事悬着心。

　　沈家前来递送聘礼单子那日，卢夫人王氏拿着那大红烫金的礼单，初时只是随意浏览。沈家是个小家族，虽出了个状元郎，族里也有些子弟做官，但多是些六七品的地方官，底子薄，她本没指望聘礼能有多丰厚。只要不失了礼数，全了女儿的脸面，也就罢了。毕竟，老爷看中的是沈知节那人品才学和状元身份，说是“清流本色，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看着看着，王氏的眉头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单子上除了常规的三牲六礼、绸缎布匹外，竟赫然列着好些不寻常的物件：

　　“宫造赤金祥云纹锞子十对”

　　“内造苏绣孔雀开屏锦缎两匹”

　　“掐丝珐琅并蒂莲首饰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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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东西，可不是寻常官宦人家能随手拿出来的，尤其是那“宫造”、“内造”的字眼，更是扎眼。

　　王氏忍不住抬头，看向坐在上首、面色平静的丈夫卢靖：“老爷，这沈家……何时有了这般门路？这些宫里的东西……”

　　卢靖抚须，眼中带着一丝了然和满意的笑意，缓缓道：“夫人莫非忘了？沈家二房的那个女儿，年前选秀入了宫。前些时日吏部的通报传来，她已晋了才人。如今看来，这位沈才人，在宫中似乎颇为得脸啊。”

　　王氏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瞬间如同春风拂过，漾开了真切的笑意：“哎呦！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这一层！”

　　她再次低头看那聘礼单子，感觉顿时完全不同了。那些原本只是死物的金银缎匹，此刻仿佛都镀上了一层“皇恩浩荡”的金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氏喜不自禁，拿着单子的手都微微有些发颤，“我就说嘛，沈家虽是清流，但这礼数上是半点不差，竟还有这般体面！宫里的赏赐都能拿出来给堂兄下聘，可见这位沈才人圣眷正隆，也与本家亲近得很！”

　　她心里那点因为沈家“清贫”而产生的微小不足，此刻烟消云散。钱？清流人家谈钱俗气！重要的是底蕴、是前程、是人脉！沈知节自己是状元，在翰林院那是清贵无比，将来入阁拜相都未必不能。如今再加上一个在宫里得宠的堂妹……这简直是给沈家的未来上了双保险！

　　这哪里是结亲，这简直是捡到宝了！

　　卢靖看着夫人瞬间阴转晴的脸，心中暗笑，面上却依旧沉稳：“沈家侄儿（指沈知节）人品端方，学问扎实，如今看来，家族助力亦是不缺。芊芊嫁过去，既全了清流名声，日后生活也有了更多依仗，你我也可放心了。”

　　“放心！放心！一百个放心！”王氏连连点头，此刻看那聘礼单子，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老爷眼光独到！这门亲事，结得好！结得妙！”

　　她立刻唤来心腹妈妈，吩咐道：“快去，仔细看看沈家送来的那些宫造物件，务必小心保管，将来都是要给姑娘做脸面的！”又转头对卢靖道，“老爷，赶明儿我也得好好敲打敲打芊芊，嫁过去后，定要恭敬侍奉公婆，友爱妯娌，尤其是……要与那位宫里的沈才人娘家这边，维持好关系才是。”

　　卢靖满意地点点头。夫人能想到这一层，便是通了。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更是两家之资源。沈家如今展现出在宫中的能量，这门亲事的价值，便又重了几分。

　　很快，卢家上下都知道了未来姑爷家不仅有个状元郎，宫里还有位得宠的娘娘，且与娘家关系亲近。下人们对待沈家前来走动的人，态度都更恭敬热络了几分。

　　而卢夫人王氏，原本对婚事仅有七分满意，如今已是十二分的称心如意，只等着吉日一到，风风光光地将女儿嫁过去。

　　沈桃送出宫的那批“华而不实”的赏赐，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宫外激起了她未曾预料的涟漪，不仅巩固了她在家族中的地位，更无形中为堂兄的婚事增添了最重要的砝码——希望与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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