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残缺之痛

　　风摇筝的尸体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苍白。叶青竹用化尸粉处理时，白璃一直盯着那个未完成的莲花标记，狐耳不安地抖动。

　　绝情道销声匿迹三百年...他尾巴毛炸成鸡毛掸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苏临霜没回答，只是用剑尖挑起风摇筝腰间的一块玉牌。玉牌背面刻着行小字：七日后，玄天宗祭剑大典。

　　他们要动手了。她指尖一捻，玉牌碎成齑粉，宁苍需要你的身体完成某种仪式。

　　我摸着心口的黑莲印记，突然想起水晶棺里的宁钰。如果父亲真打算用我的身体弟弟，那具肉身恐怕就是容器...

　　喂！发什么呆？叶青竹一巴掌拍在我后背，脱衣服！

　　查伤啊！她翻出套银针，谁知道那老变态的骨针上还涂了什么。

　　溪边巨石后，我别扭地解开衣带。叶青竹刚瞥见我后背就倒吸冷气：这...

　　苏临霜闻声而来，在看到我后背的瞬间瞳孔骤缩——七朵黑色莲纹在脊椎两侧排开，正好对应骨针的落点。更诡异的是，莲纹间有金线相连，构成个残缺的阵法。

　　噬魂转生阵。她声音发紧，宁苍想用你当祭品...

　　话未说完，她突然伸手按在我丹田处。冰凉灵力长驱直入，激得我浑身一颤。这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探查都要深入，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翻检我的五脏六腑。

　　灵根...她眉头越皱越紧，果然残缺。

　　我低头看去，她掌心亮起的探查术正映照出我体内状况：本该完整的灵根像被野兽啃过，留下参差不齐的缺口。灵气每次循环到这里，就会漏掉大半。

　　五岁那年...我嗓子发干，父亲抽走的不仅是情魄。

　　苏临霜的手罕见地抖了一下。她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的金莲印记：看仔细。

　　金莲中心本该是花蕊的位置，赫然多了个小小的黑洞——与我灵根残缺处形状一模一样！

　　命契的反噬。她系好衣领，你缺什么，我就会补什么。

　　我脑子嗡的一声。难怪她总在灵力枯竭，原来一直在用自己的灵根填补我的空缺...

　　师姐...

　　别自作多情。她背过身去，只是为了维持情印。

　　叶青竹突然笑出声：师姐，你耳朵红了。

　　苏临霜一道剑气削掉她半边发髻，吓得小医仙抱头鼠窜。白璃变回原形把我甩到背上：走了！再磨蹭追兵该来了！

　　翻山越岭时，我忍不住问：现在去哪？

　　玄天宗。苏临霜御剑跟在旁边，绝情道要借祭剑大典发难，必须警告掌门。

　　可我们不是被通缉...

　　所以先找证据。她指尖凝出块冰晶，风摇筝临死前，我在她识海里留了这个。

　　冰晶里封着段记忆碎片：宁无尘（或者说那个傀儡）站在血池边，池底沉着十几具穿玄天宗服饰的尸体...

　　他们在养剑！白璃猛地刹住脚步，用修士精血喂出来的邪剑，专破护山大阵！

　　我胃里一阵翻腾。那些尸体腰间的玉佩我认识——都是内门精锐弟子，其中几个还指点过我剑法。

　　先找叶长老。苏临霜收起冰晶，他是叶青竹祖父，也是掌门最信任的...

　　话音未落，远处山林突然惊起飞鸟。白璃鼻子抽动：有血腥味！

　　我们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林间空地上躺着五具黑衣人尸体，而站在血泊中央的，竟是多日不见的药堂长老——叶长青！

　　爷爷！叶青竹飞奔过去。

　　老头浑身是血，手里药杵都敲弯了。看见我们，他浑浊的眼中闪过精光：来得正好！

　　原来叶长青早发现门内异常，暗中调查时遭到伏击。他掏出一块留影石：宁无尘勾结绝情道的证据...咳咳...必须交给掌门...

　　石块刚递到苏临霜手里，林间突然射来一支黑箭，正中老人心口！

　　爷爷！

　　叶青竹的尖叫中，更多黑箭如雨落下。白璃现出真身挡箭，苏临霜的剑幕水泼不进。我扑过去按住叶长青喷血的伤口，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小子...他嘴角溢出血沫，你的灵根...能补...

　　留影石滚落在地，投射出骇人画面：玄天宗地底有个巨大血池，池中央插着柄漆黑巨剑。宁无尘跪在剑前，而高台上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红袍人——绝情道主！

　　七日...祭剑...叶长青的手突然垂落，阻止他们...否则...

　　话未说完，老人就断了气。叶青竹哭着想施展还魂术，被苏临霜强行拽走：追兵来了！

　　我们逃进一处山洞暂避。叶青竹缩在角落抽泣，白璃负责警戒，苏临霜则盯着留影石反复查看。我蹲在洞口，摸到怀里有硬物——是叶长青临死前塞给我的药囊。

　　药囊里除了丹药，还有张字条：灵根残缺者，可借情印反补。需双方灵肉相合，风险极大。

　　我耳根发烫，正想把字条藏起来，背后传来脚步声。苏临霜抽走字条扫了一眼，表情毫无波动：胡闹。

　　我、我没想...

　　知道。她指尖燃起冰焰烧掉字条，现在不是时候。

　　洞外雨势渐大，我们轮流守夜。轮到我时，苏临霜突然坐到我身旁：伸手。

　　她将掌心贴在我手上，两人手腕上的同命契同时亮起。奇妙的是，这次我能清晰感受到她每一缕灵力的流动：先包裹我残缺的灵根，再沿着经脉循环回她体内...

　　这就是反补？

　　她声音很轻，慢，但有效。

　　我忽然注意到她左手小指少了截——上次见面时还没有！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她迅速缩回手：小伤。

　　雨声中，我们肩并肩坐着。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血腥气，莫名让人安心。

　　师姐。我鼓起勇气，为什么选我结命契？

　　月光穿过雨帘，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良久，她才开口：因为你傻。

　　傻子不会骗人。她望向洞外的雨，我讨厌谎言。

　　我想起她颈侧那个与我成对的牙印，想起她每次情毒发作时强撑的冷漠，忽然明白了什么。

　　师姐。我认真道，等这事结束，我帮你解情毒。

　　她侧脸在月光下如玉雕般清冷：怎么解？

　　书上说...我挠挠头，灵肉相合就行。

　　本该劈来的剑气没有出现。她只是轻轻了一声，小指悄悄勾住我的——那截缺失的地方，现在被我的手指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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