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惊变

　　呼衍拓被秘密关押在老马记车马行地窖，由苍狼亲自看守。缴获的军械和金银则被分散隐匿在城中另外几处暗卫据点。山谷内的尸体被泼上化尸水，与沙土一同掩埋，除了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血腥气，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沈默回到驿馆，换下沾染了尘土与血腥的牧民装束，重新穿上那身青灰棉袍，神色平静如常，仿佛只是出门散心归来。

　　然而，朔风城内的气氛，却在傍晚时分骤然紧张起来。

　　王啸带着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城中。他带去两百余人，回来的不足一百五，且个个带伤，丢盔弃甲，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朔风城。

　　镇北将军府内，传出王坚震怒的咆哮和瓷器碎裂的声音。不久，一队队顶盔贯甲的亲兵冲出将军府，开始在城内大肆搜捕，声称有黑狼部细作混入城中，刺探军情，袭击官军。

　　整个朔风城顿时风声鹤唳，城门提前关闭，街上行人被驱赶回家，商铺纷纷关门歇业。兵士们挨家挨户地盘查，态度粗暴，趁机勒索钱财，弄得怨声载道。

　　这所谓的搜捕细作，不过是王坚父子为了掩盖王啸巡边失利、军械被劫的真相，以及寻找失踪的呼衍拓而采取的障眼法和疯狂反扑。

　　驿馆也被王坚的亲兵“保护”了起来，美其名曰保护京官安全，实则是监视与控制。

　　沈默站在驿馆房间的窗后，冷冷地看着楼下那些来回巡逻、眼神不善的兵士。王坚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狗急跳墙，不外如是。

　　“大人，王坚这是要撕破脸了。”苍狼不知何时已潜回驿馆，低声道，“我们的人发现，胡四海的隆昌号也在暗中调动人手，似乎在寻找什么。王啸回城后，直接去了隆昌号，与胡四海密谈了将近一个时辰。”

　　沈默微微颔首。王啸肯定将山谷遇袭、呼衍拓被神秘人劫走的事情告诉了胡四海。他们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既要掩盖通敌罪行，又要找回呼衍拓灭口，否则一旦事情败露，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让他们搜。”沈默语气平淡，“看好我们的人，看好呼衍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有任何动作。”

　　“是。”苍狼犹豫了一下，“大人，呼衍拓吵着要见您，说……有重要情报，只对您一个人说。”

　　沈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重要情报？一个败军之将，阶下之囚，能有什么重要情报？

　　“告诉他，想活命，就老老实实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否则，我不介意让他尝尝暗卫的手段。”沈默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他现在不急着审呼衍拓。他要等，等王坚和胡四海自己乱起来，等他们露出更大的破绽。

　　……

　　镇北将军府，书房。

　　王坚脸色铁青，来回踱步，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王啸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废物！蠢货！”王坚猛地停下脚步，指着王啸的鼻子骂道，“让你去交易，你都能把事情搞砸！还让人把呼衍拓给捞走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啊？！”

　　“父亲息怒！”王啸哭丧着脸，“是那呼衍拓不讲信用，想黑吃黑！谁知道……谁知道半路会杀出那伙神秘人？他们身手极高，配合默契，不像是普通马贼……”

　　“神秘人？马贼？”王坚气得浑身发抖，“这朔风城周边，有什么马贼敢动我王坚的货？还敢劫走黑狼部的小王子？！用你的猪脑子想想！”

　　王啸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父亲，您是说……是京城来的那个沈……”

　　“闭嘴！”王坚厉声喝止，眼神阴鸷地扫视四周，压低声音，“没有证据，不要妄加猜测！”

　　但他心里，几乎已经认定，此事必然与那个看似低调的兵部员外郎沈默有关！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有这个能力，在朔风城的地盘上，精准地伏击了交易双方？

　　“胡四海那边怎么说？”王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胡老板也急坏了，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在暗中查找，但……毫无头绪。那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王啸颤声道，“父亲，现在怎么办？呼衍拓落在别人手里，万一他招供……”

　　“他必须死！”王坚眼中凶光毕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个沈默……不管是不是他做的，都不能留了！”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纸笔，快速写下一封信，用火漆封好，递给王啸：“立刻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交给……那位大人。”

　　王啸接过信，愣了一下：“父亲，您是要……”

　　“光靠我们，动不了这个钦差。”王坚语气森然，“必须借力。你在城里，给我盯死沈默，他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同时，加大搜捕力度，就算把朔风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呼衍拓！”

　　“是！”王啸领命，匆匆离去。

　　王坚独自留在书房，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脸上肌肉抽搐。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朔风城的天，要变了。而他王家的富贵和性命，恐怕也到头了，除非……能在那之前，除掉所有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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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馆内，沈默收到了暗卫截获的王坚那封八百里加急密信的内容。信是写给朝中一位以“清流”自居、实则与边将多有往来的御史中丞，信中极力污蔑沈默“勾结马匪，袭击官军，劫掠军械，意图不轨”，请求朝廷速派大员前来查办。

　　“恶人先告状。”苍狼冷笑道。

　　沈默将译出的密信在灯烛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意料之中。他们越是疯狂，破绽就越多。”

　　“大人，我们是否要先下手为强？王坚父子恐怕会对您不利。”

　　“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我这个钦差。”沈默淡淡道，“他们在等，等京中的回应，也在找呼衍拓。我们也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能将其连根拔起的契机。”沈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座奢华的将军府，“比如，他们下一次的‘交易’。”

　　他相信，丢了这么大一批货和一个王子，黑狼部绝不会善罢甘休。王坚为了平息黑狼部的怒火，也为了弥补损失，很快就会进行下一次交易。而那，将是收网的最佳时机。

　　“让我们的人，盯紧王坚、王啸、胡四海，还有通往黑狼部的所有通道。下一次，我要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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