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双瞳双心

　　婉清站在池边，左金右银的异色双瞳静静注视着秦羽。她身上的金光已完全被银黑交织的星光取代，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密的星点流转，如夜空倒映在身。

　　禁锢秦羽的力量消失了。他缓缓站起身，握紧玉玺碎片——碎片上的金光已微弱如风中残烛，与婉清身上的浩瀚星光相比，渺小得可怜。

　　“婉清。”秦羽的声音很轻，“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婉清偏了偏头，这个动作还保留着她往日的习惯。银色的右眼中星芒旋转，金色的左眼却闪过一丝熟悉的温度。

　　“秦羽。”她开口，声音中的多重回响减弱了些，“我记得。我记得你背我爬上苍狼关的城墙，记得你给我戴上的那支木簪，记得……”她抬手按住心口，眉头微蹙，“也记得刚才那些眼睛里的百年绝望。”

　　“所以你现在……”秦羽向前一步，试探着问。

　　“我还是赵婉清。”她肯定地说，但随即右眼银光大盛，“但也是星辰之眼的继承者。祖灵的百年记忆、所有眼奴的怨念、还有先帝封印的那份龙魂精粹……都在这里。”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它们在我脑子里争吵，像有几百个人同时说话。”

　　她突然踉跄了一下，左眼金光剧烈闪烁。秦羽想扶她，她却抬手制止：“别碰我！我体内的力量还在融合，随时可能失控。”

　　话音未落，她右臂上的皮肤突然裂开几道细缝，缝隙中不是鲜血，而是流淌的银色星沙。星沙滴落在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婉清脸色苍白，咬紧牙关，左眼金光强行压制，那些裂缝才缓缓闭合。

　　“看到了吗？”她苦笑，“我现在是个随时会炸开的炉子。”

　　祖庙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苏将军带着人马冲了进来，看到婉清的样子时全体僵住。

　　“公……公主？”苏将军声音发颤。

　　婉清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异色双瞳暂时恢复正常深褐色，身上的星芒也收敛大半。她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苏将军，祖灵已灭，但北狄百年积攒的地脉秽气已融入我身。此事需立即密报父皇，不可外传。”

　　苏将军看了看秦羽，秦羽微微点头。老将军这才抱拳：“末将领命。但公主您……”

　　“我需要时间适应和压制这股力量。”婉清看向秦羽，“秦羽会帮我。”

　　她说完这句话，异色双瞳再次浮现，星光重新涌出。显然维持正常状态对她消耗极大。

　　苏将军带人退出祖庙，开始清理外围。殿内只剩下秦羽和婉清两人，以及满池干涸后残留的眼球残骸。

　　“其实我刚才说谎了。”婉清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不是‘继承者’，我是‘囚笼’。”

　　秦羽心头一紧。

　　“先帝留下的不是护身符，也不是钥匙。”婉清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个复杂的金色封印图案，图案中央嵌着一颗银色星点，“这是一个封印术的最后一步——以拥有龙魂血脉的皇室后裔为容器，强行吸纳并封印被污染的祖灵。这样做的代价是……”

　　她顿了顿，左眼流下一行金色的泪，右眼流下一行银色的泪。

　　“容器的人格会逐渐被吞噬。百年怨念太庞大了，我的意识就像暴风雨里的一叶小舟。”她看向秦羽，眼神里有哀求，“所以如果我以后变得不像我……如果我说要伤害你、伤害大燕……不要信我。那不是我。”

　　秦羽大步走到她面前，不顾她身上的星光灼烧，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就让我帮你稳住这叶小舟。我们一起想办法分离这些力量。”

　　婉清的手在颤抖，星光与金光在她皮肤下激烈冲撞。她忽然踮起脚尖，在秦羽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冰凉的吻。吻中有星沙的涩味和泪水的咸。

　　“记住这个感觉。”她退后一步，双瞳完全化为金银异色，“因为下次见面时，我可能已经不认识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体内爆发出强烈的星光，整个人化作一道银黑光柱冲天而起，击穿祖庙穹顶，消失在夜空中。

　　秦羽追出庙门，只看见天际一点迅速远去的星芒。他握紧手中玉玺碎片，碎片上残留着婉清的一滴金色眼泪。

　　苏将军跑来，急问：“公主她……”

　　秦羽抬头望着星空，声音低沉：“她去做她必须做的事了。而我们……”他转身，眼神锐利，“要赶在她彻底被吞噬之前，找到分离力量的方法。”

　　他摊开手掌，那滴金色眼泪在玉玺碎片上缓缓渗入，碎片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古篆字。秦羽辨认出其中几个字：“昆仑……墟……眼……”

　　远处地平线，天快亮了。而西北方向的天空，隐约可见一片异常的星云正在汇聚，星云的形状，像一只缓缓睁开的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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