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袁忠的决绝

　　陆荳冰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强忍着抽泣，肩膀因绝望而不停地抖动。

　　见者心伤。

　　涂元立心中暗叹：“亮子，是哥害了你……哥不该把你拉下水的……”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谁都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从天台入口附近的通风管后窜出！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趁赵德柱的注意力被陆荳冰的哭声和前方警察吸引的刹那，如猎豹扑食般冲到赵德柱身后！

　　涂元立眼睛瞪圆了——

　　竟然是袁忠！

　　他形容枯槁，眼窝深陷，脸上已无半分血色，显然时日无多。

　　满身死气的袁忠，眼中却燃烧着刻骨的仇恨，透着同归于尽的决绝——那分明是回光返照。

　　涂元立默默闭上了眼。袁忠这般状态，怕是已用尽了全部力气。

　　袁忠一只手闪电般扣住赵德柱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竟握着一把同样的手术刀，毫不犹豫捅进了赵德柱的后腰！

　　那一刀，无比精准，无比怨毒，可想而知这当中积攒了多少仇恨？

　　“赵德柱！我操你祖宗！老子跟你拼了！把我的腰子还给我！！”袁忠的咆哮压过了风声，充满令人胆寒的疯狂。

　　“嗷——！”赵德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剧痛让他瞬间松开了华树亮，下意识去捂喷血的腰眼。

　　华树亮软软地向前栽倒。

　　“快！救人！”警察反应极快，几个箭步冲上，一把将他拖离险境。

　　一旁的法医迅速帮他检查。

　　除了颈部的皮外伤和后脑勺上一个大红包，似乎没有其他伤势了。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众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涂元立更是心中大喜，连忙扶住华树亮：“好小子，等你醒了，要洪晓琳还是陆荳冰？哥都帮你撮合！”

　　可惜华树亮没听见，否则日后定会满世界追着涂元立兑现这话。

　　洪晓琳和陆荳冰脸上一红，仿似没听见一样，低下了头去。

　　——

　　而此时，天台上的主角已然换人。

　　干警们立即试图合围袁忠：“放下武器！立刻举手投降！”

　　但袁忠根本无意投降。

　　他用尽全力将赵德柱抵在身前，染血的手术刀横在对方脖子上——与刚才赵德柱挟持华树亮的姿势如出一辙。

　　只是更加血腥，更加绝望。

　　因为袁忠压根没想投鼠忌器，所以绝不会手软，更不会被任何人影响。

　　他只会疯狂拔刀，哪怕献祭自己的生命，也要为人间屠魔卫道！

　　“别过来！谁过来我就弄死他！退后！都退后！”袁忠嘶声吼道。

　　他浑身都在发抖，眼中却无畏惧，只有极致的仇恨与濒临崩溃的疯狂。

　　“袁忠！别犯傻！”涂元立放下华树亮，心急如焚地大喊，“他跑不了了！法律会审判他！你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审判？太慢了！我等不了了！”

　　袁忠惨笑一声：“医生说我快死了！我的人生已经到头了……腰子没了，妍妍没了，钱没了，家没了，我什么都没了！我没什么好怕的了！”

　　“报告！目标已进入射界，可精准命中！”特警队长的耳机里传来狙击手的请示，“是否狙击？”

　　特警队长内心挣扎了好久。

　　身为执法者，他须保证所有人质的安全——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可生而为人，他对赵德柱这种人渣恨之入骨！

　　眼前的袁忠，从只言片语中可知是受害者之一。

　　他难免心生恻隐。

　　毕竟，他从警的初衷，便是扞卫世间的法理与公义。

　　为豺狼提供保护？

　　他一千一万个不愿。

　　“等等，歹徒尚无更过激行为，先观察！”他闭眼下了决定。

　　事后，自己或许会受处分吧？

　　但。

　　无所谓了。

　　——

　　“我活不到看他上刑场的那天了！我不能让他多活一天！一天都不能！”

　　袁忠再次歇斯底里地吼叫，随即举起手术刀：“赵德柱，你个狗日的不得好死！把妍妍还给我！！！”

　　“噗！”

　　刀锋入肉。赵德柱身上又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再次泉涌。

　　所有人看得头皮发麻。

　　“嗷——！！”赵德柱惨嚎着，忙用另一只手去捂伤口，“警官！我自首！我自首！我不想死啊！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刚才那个器官……已经被老板拿走了！”

　　“老板？哪个老板？！”队长踏前一步追问。

　　但这一步，却进一步刺激了已疯狂的袁忠：“你们！别过来！我不想伤你们！都散开！散开！”

　　“嗷——我好痛！警官救我！救我！我交代！”

　　鲜血淋漓的赵德柱不断惨叫，被袁忠拖着一寸寸退向天台边缘。

　　每退一步，袁忠就把刀从赵德柱腰间的伤口拔出，换个角度，再次狠狠捅入！

　　“这一刀！为了老子没了的腰子！”

　　“这一刀！为了老子毁掉的人生！”

　　“这一刀！为了老子再也硬不起来的兄弟！”

　　“这一刀！为了你他妈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肝！”

　　“这一刀！为了所有被你坑害过的人！”

　　退一步，捅一刀；拔出来，再退一步，再捅一刀……

　　动作机械而残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仪式感。

　　见过两广兄弟炸扣肉吧？下锅前，会用钉板在猪皮上反复捶插，直到布满孔洞，找不到一块好皮。

　　此刻赵德柱在袁忠手中，便是这样一块待炸的扣肉。

　　赵德柱起初还能惨叫，后来只剩嗬嗬的倒气声，衣裳已被鲜血彻底浸透，变成了一身暗红的血衣。

　　他脸上早没了平日的慈祥，也没了方才的疯狂，只剩极致的痛苦与对死亡的恐惧。

　　——

　　浓重的血腥味在天台上弥漫。

　　几个年轻民警忍不住别过头，剧烈干呕。

　　洪晓琳和陆荳冰更是吓得面无血色，互相搀扶才勉强站稳。

　　转眼间，两人已退至天台边缘，身后即是几十米高的虚空。

　　“站住！袁忠！别再退了！”所有警察齐声暴喝，枪口对准他，却投鼠忌器，不敢开枪。

　　“报告！可随时射击！是否狙击？！”队长耳机中再次传来请求。

　　特警队长纠结片刻，咬牙扯下了耳机。

　　袁忠停了下来。他回头瞥了一眼脚下渺小的街道与车辆，脸上露出一抹解脱般的灰败笑容。

　　最后，他看了一眼涂元立，眼神复杂——有感谢，有歉意，但更多的是决绝。

　　“涂先生……对不住了……谢谢你。你的恩情，下辈子再报……”

　　说完，他发出一声吞尽所有痛苦与绝望的嚎叫。

　　接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术刀整个捅进赵德柱腰间，然后紧紧抱住他，纵身跃下二十层高楼！

　　名雅天台上，有两段人生，就此谢幕。

　　爱恨情仇，皆散了。

　　——

　　“不——！”涂元立下意识前冲，却被身边警察死死拉住。

　　“砰！！”

　　楼下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人群爆发的惊恐尖叫。

　　天台上一片死寂，唯有风声依旧。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从袁忠出现到两人坠楼，不过短短一两分钟。

　　刚才充满对峙与呐喊的天台，此刻只剩血腥味与诡异的宁静。

　　众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魂魄，难以消化这惨烈而悲壮的结局。

　　华树亮被医护人员迅速抬走救治。

　　涂元立瘫坐在地，望着袁忠与赵德柱坠楼之处，大脑一片空白。

　　洪晓琳与陆荳冰相拥而泣，不知是为华树亮脱险，还是为那纵身一跃的惨烈。

　　警笛声仍在楼下呼啸。

　　但天台上的故事，似乎以最残酷的方式，暂时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句点。

　　然而，名雅背后的迷雾，真的就此散尽了吗？

　　——

　　“涂同志，”回过神来的特警队长对涂元立说道，“感谢你的检举。但为了查明案件真相，稍后还需请你随我们回去做份笔录。”

　　“嗯，好。”涂元立机械地应声。

　　特警队长心中幽幽一叹——今日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执法记录仪的镜头。

　　只怕自己这个位置，也坐到头了。

　　但当他再次望向天台边缘时，心中涌起对袁忠无限的惋惜，以及一股说不出的快意。

　　他转身，对队员们疲惫地说道：“走吧，收队。我们还得下去向指挥中心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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