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鎏金银棱暗码

　　爆炸的气浪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我和七叔狠狠地推了出去。

　　碎石和尘土漫天飞舞，呛得人无法呼吸。警报声、岩石崩塌的轰鸣声以及那个“实验体”刺耳的笑声混杂在一起，仿佛世界末日。

　　“快走！通风管！”七叔嘶吼着，一把拽起被震懵的我，朝着矿洞的侧壁冲去。他用力推开一块看似普通的岩壁，露出后面一个仅供一人爬行的狭窄通风管道。

　　我们狼狈地钻了进去，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碎石彻底封死了来路。黑暗中，只有通风管深处传来呼啸的风声。

　　“咳咳……”我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带着土腥味的唾沫。

　　“别出声。”七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认那个“实验体”没有追过来，才松了口气，靠在冰冷的金属管壁上。

　　我瘫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狂跳不止。怀里的那个U盘，还有口袋里那张从溶洞带出来的“鎏金银棱”星图照片，此刻正紧贴着我的皮肤，冰冷而沉重。

　　“刚才那个东西……就是父亲实验失败的‘第108号’？”我声音颤抖地问。

　　七叔点了点头，脸色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凝重：“他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最大的‘失败品’。他的身体发生了不可逆的‘釉变’，思维也因为高温和重金属中毒而错乱了。他现在的目标，就是找到你父亲，完成那个所谓的‘终极进化’。”

　　“所以他才一直盯着我，因为他以为我是‘钥匙’？”我苦笑了一下。

　　“不，他以为你是‘容器’。”七叔纠正道，“你父亲的实验记录里提到过，只有拥有特定基因序列的人，才能承受‘釉变’而不疯癫。你就是那个最完美的‘容器’。”

　　我打了个寒颤，不再言语。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汗水浸湿的照片。

　　照片上，是博物馆里那只“鎏金银棱平脱雀鸟团花纹秘色瓷碗”的高清特写。

　　“现在怎么办？那个疯子肯定还在找我们。”七叔看着我手里的照片，“你盯着这个干什么？这时候了还想着案子？”

　　“这不是案子，这是出路。”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七叔，你还记得视频日志里，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吗？他说‘真正的秘色，藏在光与影的缝隙里’。”

　　“记得，怎么了？”

　　“我明白了。”我指着照片上碗壁上那层华丽的鎏金银棱装饰，“我终于明白父亲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

　　“你看这个纹饰。”我将照片凑到七叔的矿灯下，“这是唐代的‘金银平脱’工艺，将极薄的金银箔片粘贴在瓷碗上，组成‘鸾鸟团花纹’。”

　　七叔凑过来看了看：“这鸟怎么了？挺好看啊。”

　　“这不是普通的装饰。”我指着鸾鸟翅膀上那些细密的羽毛，“这些羽毛的排列，并不是为了美观。你看，这一根长，两根短，中间夹着一根卷曲的……这是密码。”

　　“密码？”

　　“是的。唐代人烧制秘色瓷，讲究‘夺得千峰翠色来’，他们对自然的观察极其细致。”我解释道，“父亲利用了这一点。他将这鸾鸟羽毛的排列，对应了唐代《大衍历》中的‘紫微垣’星图。”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飞快地在上面画着草图。

　　“你看，这根最长的翎毛，对应的是北极星；旁边这两根短的，是左枢和右枢；而这一圈卷曲的，对应的是北斗七星的斗柄……”

　　随着我的描绘，一个复杂的星象图在笔记本上逐渐成形。

　　“这星图……指向哪里？”七叔的眼睛亮了起来。

　　“它不是指向天空，而是指向大地。”我指着星图中心那个由羽毛纹路构成的特殊符号，“这个符号，是‘7501工程’内部的‘核心档案’标记。它意味着，这里藏着最重要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这个星图，就是这个地下基地的‘地图’？”

　　“没错。”我看着星图上那条由星星连接而成的虚线，“它指向的位置，就在我们现在的下方，大概三十米处。那里有一个独立的、被岩石包裹的核心保险库。”

　　“你怎么知道？”

　　“因为父亲在笔记里写过，”我摸着照片上那只鸾鸟的眼睛，“‘将最珍贵的秘密，藏在最耀眼的光芒之下’。这个核心保险库，是用来存放最原始的釉料配方和基因样本的。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疯子刚才炸毁的，只是外围的实验室，真正的核心，还完好无损。”

　　七叔看着我画出的坐标，又看了看头顶厚重的岩层，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你是说，我们要穿过这三十米的岩石，去那个保险库里？”

　　“不是我们要去，是我必须去。”我收起笔记本，眼神坚定，“那个保险库里，有父亲留给我最后的‘解药’，也有能彻底终结这一切的证据。”

　　“我陪你去。”

　　“不，七叔。”我摇了摇头，指了指通风管深处，“你得去找到出口，联系陈顾问和周芸，让他们封锁整个后司岙，防止那个疯子逃出去伤人。这里交给我。”

　　七叔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我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你自己小心。如果明天早上我还没见到你，我就带炸药下来找你。”

　　“放心吧。”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打开了手电筒，“我可是江明远的女儿。”

　　我转身爬向通风管的深处，按照星图上的坐标，在复杂的地下管网中穿行。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来到了一处被废弃的排水井底部。根据星图的指引，那个核心保险库的入口，就在这口井的井壁上。

　　我用手电筒仔细地照射着布满青苔的井壁，终于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砖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被火焰包围的“7”字标记。

　　我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机括转动的轻响，石砖向内缩进，整面井壁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扇厚重的、纯白色的不锈钢门。

　　这扇门和外面那些锈迹斑斑的铁门完全不同，它光洁如新，仿佛昨天才刚刚安装好。

　　门中央，有一个掌纹识别锁，还有一个小小的显示屏。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按了上去。

　　显示屏闪烁了几下，亮起了一行字：

　　“基因匹配中……匹配度99.9%。欢迎回来，江瓷小姐。您父亲为您留了一段话。”

　　门“嘶”的一声向两侧滑开。

　　我走进了那个尘封了三十年的核心保险库。

　　房间不大，像一个现代化的档案室。四周的金属架子上，摆放着一个个密封的玻璃罐，罐子里漂浮着各种器官组织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生物样本。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办公桌。

　　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的、还在运行的电脑显示器。屏幕的背景，是一张全家福照片——年轻的父亲抱着年幼的我，母亲站在旁边，一家三口笑得灿烂而温暖。

　　显示器下面，压着一封信。

　　我走上前，拿起信封。信封上写着：

　　“致我最爱的女儿，在你解开所有谜题的那一天。”

　　我坐在父亲当年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窗外，上林湖的湖水轻轻拍打着岸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了三十年的秘密。

　　而我知道，这封信里的内容，将彻底改变我对父亲、对“釉变”、乃至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真相，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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