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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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阮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自己房间的。

  关上门,反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仿佛脱力般滑坐在地。怀里紧紧抱着的黑色小腰包硌得她生疼,但她浑然不觉。

  黑暗中,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刚才发生的一切,像失控的走马灯在她脑海里疯狂回放——从自以为是的潜入,到被轻易反制,再到那个尴尬又暧昧的姿势,她幼稚的啃咬,他突如其来的压制,以及最后他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到此为止”……

  每一帧画面,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灼烧着她的神经。

  “玩够了?”

  “到此为止。”

  他那冷得像冰的声音,还有那双深不见底、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眼睛,此刻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脑海里。

  苏清阮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委屈。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委屈,如同破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谁让他用那种下三滥的辣椒水!让她那么难受!那么丢人!

  是,她先用麻醉剂和涂鸦是不对……可他那也叫“回礼”吗?那简直是酷刑!

  她气不过,想找回场子,准备了那么多“好玩”的东西,结果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像拎小鸡一样按住了……

  按住了也就算了……她咬他那一下,根本就没用力!跟挠痒痒似的!他至于反应那么大吗?还用那种眼神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最后还冷冰冰地让她“滚”……不对,是客气地“送客”。

  “扯平了。以后,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

  无聊?

  苏清阮猛地抬起头,眼眶又酸又热。

  是,她是胡闹,是幼稚,是不讲道理。可他呢?他就永远那么冷静,那么正确,那么……高高在上吗?好像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可笑的、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他知不知道……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苏清阮自己也说不清。是气他不解风情?是恼他总是用那种看麻烦的眼神看她?还是……不甘心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永远是个需要被管教、被警告的“不稳定因素”?

  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想哭。

  眼眶终于承载不住那汹涌的湿意,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涌出来,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有肩膀在无声地剧烈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睛发涩,喉咙干痛,那股汹涌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只剩下一种空荡荡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酸楚。

  她撑着门板,慢慢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把自己狠狠摔进柔软的床铺里,把脸埋进枕头。

  枕头很快被泪水浸湿了一小片。

  真没出息。她在心里骂自己。为了个闷葫芦,把自己搞成这样。

  可是……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三声清晰、平稳,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在寂静的门外响起。

  苏清阮的身体猛地一僵,埋在枕头里的脸抬了起来,红肿的眼睛警惕地看向门口。

  这个时间……会是谁?赵强?李锐?还是……他?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谁?”她哑着嗓子问,声音因为刚哭过而显得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门外沉默了一秒。

  然后,那个熟悉到让她心尖发颤、此刻却无比清晰的清冷男声,平静地响起:

  “是我,林砚。”

  果然是他。

  苏清阮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她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擦干脸上的泪痕,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睡衣(她回来后就换上了睡衣),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干、干嘛?”她对着门口喊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耐烦,但尾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颤抖。

  门外的林砚似乎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似乎……柔和了那么极其细微的一丝?也可能只是苏清阮的错觉。

  “开门。”他说,没有解释,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清阮咬着嘴唇,内心激烈斗争。开?凭什么他说开就开?不开?显得自己好像很怕他似的……

  最终,好奇心(或者说某种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占了上风。她磨磨蹭蹭地走到门边,手放在门把上,又犹豫了两秒,才“咔哒”一声拧开门锁,把门拉开了一道缝隙。

  她没有完全打开,只是露出半张脸,红肿的眼睛警惕又带着点凶巴巴(自以为)地看着门外。

  门外走廊柔和的灯光下,林砚站在那里。他已经换下了刚才那身训练服,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居家服,质地柔软,让他冷硬的轮廓看起来稍微柔和了一些。他手里没拿任何东西,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将她那双明显哭过、还带着水汽的桃花眼和微微泛红的鼻尖尽收眼底。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苏清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更怕他看出自己刚哭过,凶巴巴地瞪回去:“看什么看!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她试图用攻击性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林砚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比刚才在404房间里少了那份冰冷的警告,多了些……难以形容的复杂。

  “刚才……”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可能……有些过了。”

  苏清阮愣住了。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闷葫芦……在道歉?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砚。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眼神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确实少了些之前的锐利和压迫,多了点……类似“反省”或者“不自在”的东西?

  “你……”苏清阮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应。准备好的所有呛声和怒火,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平淡却清晰的“有些过了”给堵在了喉咙里。

  “你的‘玩笑’,”林砚继续平静地陈述,目光没有躲闪,“虽然方式不当,但初衷……或许并非恶意。我用辣椒水回击,确实……过分了。”

  他承认了。他承认自己做得过分了。

  苏清阮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的,刚才那股汹涌的委屈又有了翻涌的迹象。她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湿意压回去,别开脸,声音还是闷闷的:“你知道就好……”

  “今晚的事,”林砚看着她别过去的侧脸,继续说道,“也是我反应过度。你的……行为,虽然鲁莽,但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我不该用那种方式……压制你。”

  他连“压制”这个词都用出来了。苏清阮脸颊微微发烫,想起刚才那种被完全禁锢的、充满侵略性的姿势,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

  “所以,”林砚总结道,语气认真,“我为我的过度反应和之前的过分回礼,向你道歉。”

  他道歉了。两次。清晰,明确,没有找借口,也没有试图“各打五十大板”。

  苏清阮沉默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的衣角。心里那点委屈和气愤,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其实……也没那么可恶?至少,他愿意承认错误,虽然方式还是这么……硬邦邦的。

  “那……那你以后还那样吗?”她小声问,声音里还带着点残余的鼻音,听起来竟有些像撒娇。

  林砚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答道:“不会。只要你不先使用非常规手段。”

  “非常规手段?”苏清阮抬头看他,桃花眼里还有水光,却已带上了熟悉的狡黠,“比如麻醉剂和涂鸦?”

  “……嗯。”林砚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那辣椒水呢?”苏清阮追问。

  “不会。”林砚答得干脆。

  “那……像今晚这样,直接把我按在床上呢?”苏清阮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红着眼睛,却故意用促狭的语气问出了这句。

  林砚:“……”

  他的表情罕见地空白了一瞬,随即眉头又蹙了起来,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泛红?在走廊柔和的灯光下看得不甚分明。

  “不会。”他几乎是立刻回答,语气比刚才更硬了几分,但细听之下,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苏清阮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因子又活了过来。她忽然觉得,这个平日里冷得像冰块、永远一副掌控全局模样的闷葫芦,偶尔露出这种类似“吃瘪”和“不自在”的表情,还挺……有趣的?

  她心里的阴霾,不知不觉散了大半。

  “那好吧,”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看你这么诚恳道歉的份上……本小姐勉强原谅你了。”

  林砚看着她微微弯起的桃花眼和那虽然红肿、却已重新亮起光彩的脸庞,心里那丝莫名的、让他深夜敲门的烦躁和……愧疚感,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原谅”。

  两人一时无话。苏清阮站在门内,林砚站在门外,隔着那道不宽不窄的门缝,安静地对视着。气氛有些微妙,但不再有之前的剑拔弩张和委屈压抑。

  走廊的灯光静静流淌,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光洁的地面上交叠。

  苏清阮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林砚的肩膀上——那个她刚才“啃咬”过的地方。隔着柔软的居家服,看不出什么痕迹。不知道……还疼不疼?她当时好像……也没太用力吧?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指尖隔着那道门缝,轻轻点了点他肩膀的位置。

  “这里……还疼吗?”她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林砚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她纤细白皙的指尖,又抬眼看她。她的眼神里带着点好奇,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歉意?

  “不疼。”他回答,声音依旧平稳。

  “哦……”苏清阮应了一声,指尖却没有立刻收回来,反而像是好奇般,在他肩膀的衣料上,轻轻地、来回摩挲了两下。

  布料柔软,带着他身体的温热。指尖传来的触感,让苏清阮的心跳又悄悄快了两拍。

  林砚站在那里,没有动,任由她的指尖隔着衣物,在他肩膀上画着圈。那触感很轻,很柔,带着一丝微凉的痒意,透过布料,清晰地传递到皮肤上。一种陌生的、异样的感觉,顺着被触碰的位置,悄然蔓延。

  他的呼吸几不可查地放轻了。

  苏清阮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微妙变化。她的手指停了下来,却没有收回去,只是抬眼,看向林砚。

  林砚也正低头看着她。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警告,也不是纯粹的平静,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沉的东西,像是暗流涌动的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未知的力量。

  两人目光相接,在寂静的走廊里,在柔和的灯光下,无声地交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苏清阮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双总是紧抿着、此刻却似乎微微松开的薄唇。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混合着清爽沐浴露和一种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的味道。

  她的指尖,还停留在他肩膀的温热上。

  一种冲动,毫无征兆地袭上心头。

  她想……再靠近一点。

  不是恶作剧,不是报复,也不是胡闹。就是……想靠近。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用力,似乎想抓住什么。

  林砚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意图。他的身体依旧站得笔直,没有后退,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暗流似乎涌动得更加剧烈了。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中那闪烁的、混合着好奇、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的光芒,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苏清阮还是退缩了。

  她收回了手,指尖残留着他衣料的触感和温度。她低下头,脸颊有些发烫,声音细若蚊蚋:

  “……那个,时间不早了,你……你也早点休息吧。”

  林砚看着她骤然泛红的耳尖和低垂的睫毛,眼中的暗流缓缓平息,重新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

  “嗯。”他再次应道,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

  “晚安。”苏清阮小声说。

  “……晚安。”

  苏清阮没有再看他,飞快地说完,便轻轻关上了门。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林砚站在门外,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许久未动。

  肩膀被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那微凉柔软的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

  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指尖触碰到的,只有柔软的居家服布料。

  沉默了几秒,他转身,朝着自己的404房间走去。

  脚步平稳,背影挺拔。

  只是,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而门内,苏清阮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心脏还在不规律地狂跳。

  她刚才……差点就……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可是,指尖残留的触感,和他最后那个深沉的眼神,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在了脑海里。

  这场由她开始的、荒唐又失控的“战争”,似乎以一种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暂时“和解”了。

  而和解之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似乎不再是单纯的“对抗”或“警惕”,而是某种更加微妙、更加难以言喻的东西。

  苏清阮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云顶酒店的走廊重归平静,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交锋、道歉、以及指尖轻触带来的微妙涟漪,都只是深夜的一个幻觉。

  只有当事的两人心里清楚,有些种子,一旦落下,便再难抹去。

  无论是歉意,是和解,还是那指尖残留的、无声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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