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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不明不白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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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云顶酒店,熟悉的灯光与恒温空气包裹上来,将古宅的阴冷与血腥彻底隔绝在外。大堂里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只有几不可闻的背景音乐和呼吸声。陈墨依旧坐在他那张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看到一行人满身狼狈、血污混杂地进来,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

  “回来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听不出情绪。

  “陈叔!”赵强一屁股瘫在大堂中央柔软的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这次真是……差点就回不来了!那鬼地方邪门得要死!”

  李锐推了推眼镜,尽管疲惫,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节:“陈叔,这次副本是‘腊月冥宅’的变种,涉及百年冥婚怨灵和家族诅咒,规则复杂,触发点极多。”

  黑石、夜枭和灵铃没有跟着进入云顶酒店大堂。他们的酒店另有去处,归墟的黑色轿车在将他们送到云顶附近后便分道扬镳。临别前,黑石将一张写着加密联络方式和代号“磐石”酒店内线电话的卡片塞给林砚,沉声道:“林队,这次并肩作战,我黑石记下了。以后若有需要,打这个电话,能帮的我们一定帮。”说完,三人便匆匆上了另一辆车,消失在城市的夜色中。

  此刻大堂里只剩下云顶小队的人。苏清玥被苏清阮扶着坐在旁边,小脸苍白,眼神还有些恍惚,显然还没完全从恐惧中恢复。

  陈墨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掠过,尤其是在林砚和苏清阮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林砚身上那套新郎吉服早已换下,但残留的些许痕迹和眉宇间一丝不同以往的沉凝之气,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苏清阮则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清亮,时不时瞥向林砚的方向。

  “嗯,知道了。”陈墨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细节,“先去处理伤势,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需要听完整的简报。”

  林砚只是向陈墨那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径直走向电梯。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背影透着一股疏离和亟待理清的思绪。肩胛处被阴气侵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锁骨下的星纹随着心跳传来温热而陌生的脉动,脑海中破碎的记忆画面与现实的疑虑交织——这一切都需要他独自消化。

  “哎,林哥……”赵强想叫住他,被李锐轻轻拉了一下。李锐摇了摇头,低声道:“让林哥先静一静。”

  苏清阮看着林砚消失在电梯门后的背影,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浮起一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说不清是气恼还是别的什么的情绪。这闷葫芦,每次都这样,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

  “陈叔,那我们也先上去了。”苏清阮对陈墨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得赶紧把这身脏衣服换了,洗个澡。”

  陈墨点了点头:“去吧。清玥吓得不轻,你多照看点。”

  “嗯。”苏清阮应下,拉着妹妹也走向另一部电梯。

  回到自己那间熟悉的套房,苏清阮先是仔细检查了妹妹的身体,确认只是惊吓过度和一些皮外伤,没有受到阴气侵蚀或其他诡异伤害,这才放下心来。她哄着苏清玥吃了点东西,又放好热水让她泡了个澡,亲眼看着妹妹钻进柔软的被窝,呼吸渐渐平稳沉入睡眠,才轻轻带上卧室的门。

  她自己则走进主卧的浴室。热水冲刷过身体,洗去了一身的血污、冷汗和那种粘附不去的阴冷气息。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肩头和手臂上那些乌青的抓痕和擦伤,有些地方已经结了暗红的痂。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坟地中林砚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喜房里他平静饮下交杯酒的侧脸,还有最后他独自站在那里、星纹微光流转的模样。

  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又隐隐冒头。她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裹上浴袍,走出浴室。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苏清玥在隔壁睡得正沉。苏清阮却毫无睡意。她擦着头发,在客厅里踱了几步,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把造型古朴的“断念剪”上。

  犹豫了几秒。

  不,其实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抓过那枚黑色的门卡。

  走到门口,刷卡。

  “嘀”的一声轻响,404的房门应声而开。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光线昏黄柔和。林砚果然也刚洗完澡,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他穿着一身酒店提供的深色丝质睡袍,腰带松松系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段锁骨。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和脖颈滑落,没入睡袍领口。他手里拿着一杯水,目光落在窗外永恒的都市夜景上,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那股刚沐浴后略带慵懒的气息,与他身上那种惯有的、近乎傲慢的冷静疏离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矛盾又格外吸引人的气场。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看到是苏清阮,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果然是你”的了然,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他甚至没问她怎么进来的——这问题毫无意义。

  “有事?”他的声音因为刚沐浴过而略带一丝沙哑,比平时更低沉些。

  苏清阮反手关上门,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房间中央的沙发边坐下,动作自然得像是回自己家。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歪着头打量他,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头,浴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和尚未完全擦干的水痕。

  “来看看我们的大功臣啊,”她语气轻快,带着惯有的调侃,但眼神却没那么轻松,“洞房花烛,化解百年怨气,还收了人家姑娘的‘定情信物’……林医生,这次副本,你可是收获颇丰嘛。”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睡袍领口隐约可见的、淡金色星纹的位置。

  林砚走回床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面对她,靠在窗边的矮柜上。昏黄的光线从他侧后方照过来,让他的面容半明半暗。

  “任务所需。”他言简意赅,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任务所需?”苏清阮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浴袍的领口因为这个动作又滑开了一些,她似乎浑然不觉,“喝交杯酒也是任务所需?抱人家也是任务所需?林医生,你这‘牺牲’可够大的。” 她的话里带着刺,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丝酸溜溜的意味有多明显。

  林砚看着她,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不太明白这女人今晚的火气从何而来。任务完成了,大家都活着回来了,不是应该庆幸吗?为什么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有效的方法,就是正确的方法。”他语气平静地陈述,“当时的情况,那是唯一可能平息她执念、让她安息的方式。” 他顿了顿,补充道,“否则,我们可能都出不来。”

  “哦?唯一的方式?”苏清阮笑了,笑容却没什么温度,“林医生总是这么冷静理智,算无遗策。连跟女鬼拜堂成亲、卿卿我我都能算作‘有效方法’。佩服佩服。” 她说着,还故意鼓了两下掌。

  林砚沉默地看着她。他听出来了,她这不是在讨论任务策略,而是在……闹别扭?为什么?

  他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拐弯抹角的情绪问题。如果是赵强或者李锐,他可能会直接指出问题核心。但面对苏清阮,她那跳跃的思维和时而幼稚时而尖锐的言辞,常常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直接问道,放弃了猜测。

  苏清阮被他这直球打得噎了一下。她想说什么?她自己其实也有点乱。看到林砚和那个女鬼完成那些仪式,心里就是莫名的不舒服。看到林砚独自承担风险、吸纳怨灵本源,又忍不住担心。看到他回来后这副把自己隔绝开来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想说,”她抿了抿唇,脸上的戏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的审视,“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有多危险?吸纳百年怨灵的本源力量,哪怕是被净化过的,对你的精神、对身体、尤其是对你那个来路不明的星纹,会有什么影响?万一那是陷阱呢?万一你被同化了呢?”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林砚心中的那点莫名烦躁消散了些。他稍微放松了靠着的姿势。

  “我知道。”他回答,“我有分寸。星纹……似乎能容纳并转化那种能量。现在感觉,”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锁骨下方,“很稳定,甚至……更强了一些。”

  他难得地主动分享了自己的感受。这稍微安抚了苏清阮一些,但她眉头依然没松开。

  “更强了?那种‘平衡’的力量?”她追问,“和周清漪的记忆有关?你看到什么了?”

  林砚沉默了片刻。那段属于林辞远和周清漪的记忆碎片,带着沉重的情感和遗憾,他本能地不想过多复述。那是一种私密的、甚至带有刺痛感的体验。

  “看到了一些她的过去,她的等待。”他避重就轻,“核心是执念未消。现在执念已了,能量归于星纹,记忆也会逐渐沉淀。” 他没有提林辞远,也没有提自己那一刻仿佛被代入的微妙感受。

  苏清阮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更多信息。她感觉得到,林砚有所隐瞒。这让她心里那点不舒服又冒了出来。他总是这样,把什么都藏在心里。

  “是吗?”她语气淡淡,“那挺好。看来这趟‘冥婚’没白结,还给你送了份大礼。” 她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

  林砚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很轻,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无奈。

  “苏清阮,”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那只是任务。一个需要解决的难题。就像手术台上处理一个复杂的病灶。”

  他试图用她能理解的逻辑解释:“过程或许非常规,但结果是好的。我们活着出来了,怨灵安息了,任务完成了。这就够了。”

  “够了?”苏清阮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莫名的委屈。是啊,对他来说,大概永远都是“够了”。完成任务,活下去,分析利弊,做出最优解。那其他的呢?那些过程中不可避免产生的接触、感受、甚至……微妙的情愫波动呢?对他来说,是不是都可以冷静地归类为“任务损耗”,然后轻易抛在脑后?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两人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沐浴露味道,混合着他本身那种冷冽的气息。她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敞开的睡袍领口,那淡金色的星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林砚,”她忽然不再叫他“林医生”或“木头”,而是直呼其名,语气也少了几分调侃,多了几分直白的锐利,“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是为了‘任务’和‘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包括利用别人的感情,包括……把自己当成纯粹的工具?”

  林砚因为她突然的逼近和直白的质问,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他垂眸看着她。她的头发还没完全干,几缕湿发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桃花眼里映着昏黄的灯光,里面翻涌着他看不太懂却觉得有些灼人的情绪。

  “我没有利用感情。”他澄清,语气依旧平稳,“那是她未了的执念,对象是林辞远。我只是一个……媒介。”

  “媒介?”苏清阮嗤笑一声,“那你这个‘媒介’,在喝交杯酒、掀盖头、拥抱她的时候,心里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哪怕只是对一段悲剧的同情?”

  林砚沉默了。

  没有感觉吗?

  那冰冷身躯依偎进怀中的颤抖,那无声滑落的泪滴,那最后化为光点时仿佛解脱又仿佛不舍的叹息……还有脑海中涌入的那些炽热又绝望的记忆碎片……

  他不是石头。

  但那些感觉太复杂,太私人,与他惯常的理智和冷静格格不入。他下意识地将它们压制、归类、分析,然后试图将其纳入“任务体验”的范畴,以便尽快消化,不影响后续的判断和行动。

  这是他在归墟,在无数次生死之间,形成的保护壳。

  见他沉默,苏清阮眼中的情绪更浓。她忽然伸出手,不是攻击,也不是拉扯,而是……指尖轻轻点在了他锁骨下方,那枚星纹所在的位置。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润。

  林砚身体猛地一震!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从她触碰的地方窜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不是疼痛,也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某种封印被轻轻触动的悸动感!星纹所在的位置骤然发热,金色的纹路仿佛要透体而出!

  与此同时,苏清阮也感觉到自己手腕内侧的双子星纹,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银蓝色的微光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与林砚胸口那淡金色的光芒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两股同源又迥异的力量,通过这偶然的触碰,瞬间连接!

  “!”苏清阮惊讶地收回手,看向自己发光的手腕,又看向林砚胸口那愈发清晰的金色纹路。

  林砚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眉头紧锁。星纹的异动超出他的控制,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从中涌出,流淌全身,迅速修复着他体内的暗伤,抚平被阴气侵蚀的不适。更让他心惊的是,一些属于周清漪记忆中的、更加细微的碎片——不是宏大的悲剧,而是一些零散的、温暖的日常画面,林辞远微笑的侧脸,指尖的温度,低语的呢喃——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带着鲜明的情感色彩,冲击着他的心防。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他强行吸了口气,调动精神,试图压制星纹的异动和那些翻涌的情感碎片。

  苏清阮也感觉到了自己星纹的异常,以及通过刚才触碰传来的一丝林砚那边的情绪波动——那并非他平时表现出的绝对冰冷,而是一种被压抑的、复杂的震荡。这发现让她心头那点莫名的火气和委屈,奇异地消退了一些。

  原来,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他只是……太擅长把它们关起来了。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星纹的光芒逐渐收敛,但那种无形的共鸣感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

  苏清阮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几分慵懒,却少了许多刺人的意味:“看来,你这‘大礼’消化起来,还得费点功夫。”

  林砚也重新控制住了星纹和情绪,抬眼看她,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余韵。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两人都没再提刚才有些失控的对话和触碰。

  苏清阮拢了拢浴袍的领口,转身走向门口。“行了,不打扰林医生消化‘战利品’了。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跟陈叔汇报。” 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到门口,她的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轻声说了一句:“下次……别总是一个人扛着。”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

  林砚独自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许久未动。

  他抬手,再次抚上锁骨下的星纹。那里依旧温润发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那转瞬即逝的、强烈的共鸣。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永不疲倦的城市灯火。

  脑海里,那些被强行压下的记忆碎片和情感余波,依旧在轻轻荡漾。

  苏清阮最后那句话,也在耳边回响。

  一个人扛着吗?

  他习惯了。

  但在归墟,在这个危机四伏、朝不保夕的世界里,有些习惯,或许……也需要改变?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无论是他体内的星纹,还是他和苏清阮之间,那越来越难以用简单的“队友”或“搭档”来定义的关系。

  夜还很长。

  而云顶酒店之外,归墟的暗流,依旧在无声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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