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代班

　　次日，晨光艰难地穿透圣树繁茂层叠的枝叶，在智慧宫宏伟的建筑群间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纪禾与影在静叶居简单用了些早餐，后者似乎对须弥特色菜肴兴趣缺缺，只略饮了几口清茶。

　　至于纪某人……他吃的是肉包子。

　　“今日我去城内走走。”

　　影放下茶杯，覆面薄纱轻动，声音透过纱幕传出，依旧平淡。

　　“影学者请自便，注意安全。”

　　这句回复，换来对方一个不明意味的侧首，好一个注意安全。

　　鸣神大御所打算见识一下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你纪某也不是什么不懂风情之人，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哦，原来纪某人也有要做的事情。

　　只看他整理了一下因论派学者的墨绿长袍，又一次走向通往智慧的道路，自己的课题申请还卡在书记官那边，需要好好交流一下。

　　穿过庄严肃穆廊柱高耸的主殿回廊，书记官办公室位于一处相对安静的副翼，门上镶嵌着代表行政统筹的徽记。

　　推门而入，室内果然空无一人。

　　教令院的学者大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大部分时间，学者们根本无法在对应的办公室内找到教令院现任书记官。

　　作为一个优秀的公务员，艾尔海森书记官可能在家，可能在图书馆，反正，就是不在人们希望他在的地方。

　　比如……书记官办公室？？

　　所以，书记官办公室找不到书记官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扫视了一下这个办公室，房间不算大，至少与书记官这个职位所带来的权利远远不符。

　　房间里很是干净整洁，整洁到接近于刻板的地步，由此可以看出主人的性格大约也是如此。

　　高大的书架贴墙而立，书籍与卷宗分门别类，排列得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

　　一张宽大的深色木质办公桌临窗放置，桌面光可鉴人，只有一角整齐叠放着几份待处理的文件，一支羽毛笔插在墨水瓶中，笔尖朝上，连角度都是不同寻常的标准。

　　窗台上摆着一盆叶片肥厚、形态奇特的蕨类植物，长势良好，却同样透着被精心规训过的健康。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沉。

　　一切井井有条，却也……了无生气，如同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继续那精确到分秒的工作。

　　纪禾挑了挑眉，目光扫过室内简洁到近乎冷淡的陈设不由得失笑。

　　他当然知道艾尔海森的习惯，将需要他过目或签署的文件放在桌上，或许比他本人在办公室里应付访客，更符合他对工作效率的理解。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纪禾低声自语，就是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求的意味。

　　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而归，或者说，没打算只留下文件就走。

　　信步走到办公桌后那张看起来符合人体工学，但显然并非为了舒适而设的高背椅上坦然坐下。

　　椅子比他预想的要硬，但支撑力不错。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落在桌角那叠文件上。

　　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是妙论派某个实验室申请追加科研资金的报告，理由是为重点项目提供结构强化。

　　纪禾扫了一眼申请金额，指尖在虚空终端上轻轻一点，调出了这个项目的相关记录快速心算比对。

　　然后拿起桌上的笔在报告末尾的审批意见栏流畅地写下一行批注。

　　“驳回。”

　　言简意赅，签字盖章一气呵成，勾石般的申请连格式都不怎么合规，也不怪得申请者只是一个游学者。

　　这种报告能报审到书记官这里大约也是沾了阿扎尔抽风的光彩，妙论派的机械技术对于造神工程颇有裨益。

　　就是……这种跟造神工程不搭边又一眼没什么前景的项目是怎么拿到前期项目资金的？

　　将批注好的文件当垃圾一般甩开，又拿起下一份。

　　嗯，大约是教令院真的已经开始日暮西山了。

　　下一份文件倒是不错，是个干实事的。

　　那是一份来自生论派下属生态观测站的简报，提及死域在雨林某区域的侵蚀速度有异常加速迹象，请求增派调查人手和专项经费。

　　纪禾翻阅了附带的简易数据图表和地图标记，略一思索。

　　“数据趋势需与素论派地脉监测点同期数据进行交叉验证。”

　　批复：1.成立临时联合调查组（生论、素论各派2名）；

　　2.申请启用虚空·环境模拟推演模块，进行72小时趋势预测；

　　3.经费优先从‘雨林生态维护’专项机动资金中划拨，不足部分再行单独申请。

　　抄送：生论派纳菲斯贤者办公室、素论派夏尔·拉赫曼贤者办公室——书记官办公室。

　　书记的权利就是这般朴实无华，当然，这里单单指叶书记。

　　就像不是所有总务司参议都能位列七星之上一样，也不是所有的书记官都能行使大贤者的权能。

　　别问纪某人的权利来自哪里，总之这些命令一定会跳过诸贤者的程序顺利的实行下去。

　　他就这样一份份翻阅、批注，动作不紧不慢，效率上也能称得上一句高效。

　　纪学者办公能力上乘，至少签字落款的手艺没有生疏，自然无比，就仿佛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真正的主人。

　　其间，有多位学者敲门进来，原本是找书记官签字或询问流程。

　　见到端坐桌后的陌生学者大多先是一愣。

　　看到对方处理文件的熟练姿态和手边已经批改好，盖着书记官办公室签章的文件，又见其气度从容，不似作伪，便迟疑着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纪禾抬眼，三言两语便给出清晰指示或解决方案，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人辩驳的气度。

　　这导致诸学者虽然心中疑惑，但得到明确答复后也不敢多问，道谢后便退了出去。

　　大概……书记官换人了吧，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公示出来。

　　窗外的光线缓缓偏移，从清晨的锐利逐渐转为午后的慵懒，又慢慢染上黄昏的暖橘。

　　智慧宫内的人声渐渐稀疏，走廊里响起准备下班的零星脚步声，大约是到了下班的时间。

　　纪禾手边的文件已处理完成，整齐地分成已批阅待归档和需进一步调研两叠。

　　下午来的人倒是不多，也就几个游学者进来结算课题，被他三言两语全部打了下去。

　　教令院的这一批学生学术水准实在堪忧，就这水平怎么敢跟纪某人一个学术称号？

　　等闲暇下来，甚至还顺手整理了一下书架上一处略显凌乱的角落，将几本放错大类的古籍归位。

　　许久没上过班，班瘾犯了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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