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重重迷雾

　　永和十五年，十一月初十，京师，靖国公府，密室。

　　烛火摇曳，将陈静之和王守仁（通过信使口述）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有些晃动不定。桌上摊开着王守仁从蜀中发来的密信，以及几件从青城山带回的物证——包括那半块凤凰碎玉，以及玄都观中找到的一些带有“秋水”暗记的文书残片。

　　“玄真死了，‘雷’与‘风’也死了。”陈静之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蜀王府的家眷救回一部分，但最重要的那辆马车坠崖…王大人派人下崖搜索，只找到马车残骸和几具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无法辨认身份。车内物品也大多损毁，只找到一些烧焦的书籍残页和金银器皿的碎片。”**

　　“所以，我们还是不知道‘水镜’是谁，甚至不能确定他是否在那辆车里。”对面，一个身着便服、面容隐在阴影中的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正是微服出宫的陈显。“那些苗人和胡人呢？”**

　　“都是些亡命之徒，只认钱，不认人。”陈静之摇头，“他们通过一个中间人接活，从未见过‘水镜’本人，连那中间人的真实面貌都不清楚，只知道对方操江南口音，手段阔绰。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他们提到，雇主似乎对蜀地的一处古地名——‘锦官城’旧址附近——很感兴趣，曾多次打听。”

　　“锦官城…”陈显的手指轻敲桌面，“那是前朝蜀地织锦官署所在，早已荒废，如今只是成都附近的一片野地。‘水镜’打听那里做什么？”

　　“臣已飞鸽传书王大人，让他秘密查探锦官城旧址。”陈静之道，“另外，从玄都观搜出的文书残片，虽然大多烧毁，但‘影子’中的能人勉强拼凑出一些内容。其中提到了几个地名，除了锦官城，还有…金沙江畔的一处古渡口，以及…云贵交界处的一座废弃土司寨。”**

　　“看来，‘水镜’的势力范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广。”陈显的目光变得锐利，“苗疆、西域、蜀中、江南…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这个。”陈静之拿起桌上那个从京城茶楼带回的水晶瓶，“工部的巧匠仔细查验过，这瓶子的制作工艺极为特殊，不是中原常见的技法，倒有几分…西域于阗玉工的手艺。而瓶中的水，经太医院辨认，含有极淡的硫磺和一种罕见的矿物成分，很可能来自某处特定的温泉或地下水脉。”

　　“于阗…温泉…”陈显沉吟，“‘水镜’留下此物，绝非无的放矢。这是挑衅，也是…线索。”他抬起头，“静之，你如何看？”**

　　“臣以为，”陈静之沉声道，“‘水镜’此人，心思缜密，行事诡谲，且对宫中旧事、地理秘辛了如指掌。他的势力网络遍布南北，但核心似乎并不固定一处，而是随着他的踪迹移动。京师事败，他立刻撤往蜀中；蜀中受挫，他下一步会去哪里？江南？苗疆？还是…西域？”**

　　“他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陈显冷笑，“每一次我们以为抓住了他的尾巴，他就断尾求生，同时在另一个地方点起新的火头。这次是太后丧期行刺，下一次…会是什么？”

　　“所以，我们不能再被动跟着他的步伐。”陈静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陛下，臣请旨，亲赴蜀中，与王大人汇合，以锦官城、金沙古渡、土司废寨这三处为核心，撒网搜查。同时，请陛下下旨，严查各地与西域于阗、特别是擅长玉工和水脉探查相关的人员往来。‘水镜’既然留下了这个瓶子，就不会是无用之举。”

　　陈显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准。你带一队‘影子’精锐，以巡视西南军务为名，秘密前往。京中的事，朕会处理。那些跳出来让朕下罪己诏的人…”他的眼中寒光一闪，“也该清理清理了。”**

　　“陛下英明。”陈静之顿了顿，“还有一事…太后娘娘的陵寝地宫中，废太子的水晶棺…如何处置？”**

　　陈显的脸色阴沉下来。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废太子的尸身出现在太后陵中，此事若传出去，必然引发朝野震荡，各种不利于他的猜测和谣言将会满天飞。但若秘密处理，又恐留下后患。

　　“暂时…不要动。”陈显最终道，“加派可靠人手，秘密封锁那处侧室。那具尸身…或许还有用。‘水镜’既然将其置于此处，必有深意。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用这具尸身，玩什么花样。”

　　“臣明白。”陈静之迟疑了一下，“还有…林妃娘娘的那半块玉佩…”**

　　“朕会让人暗中查访另外半块的下落。”陈显道，“林妃当年的旧人，还在世的恐怕不多了。但只要有线索，就一定要找出来。”**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直到窗外传来五更的梆子声。**

　　“天快亮了。”陈显起身，“你尽快动身。记住，此去蜀中，不仅要查‘水镜’，更要留意蜀地官场、军中是否还有他的余党。王守仁虽是能臣，但毕竟初来乍到。”**

　　“臣遵旨。”

　　陈显披上斗篷，在冯保的接应下，悄然离开靖国公府，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陈静之独自坐在密室中，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以及那些零碎的证物。水晶瓶、碎玉、烧焦的文书残片…就像一块块散落的拼图，似乎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阴谋的轮廓，但关键的部分，依旧隐藏在迷雾之中。

　　“水镜…”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你到底是谁？你想要的，究竟是复仇，还是…这整个天下？”**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一个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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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江南，苏州，一处隐秘的园林宅邸。**

　　这是一处典型的江南园林，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精致婉约。但此刻，后院一间守卫森严的书房内，气氛却凝重如铁。**

　　一名身着月白色文士袍、面容被灯影遮掩的男子，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的手中，把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那玉佩的形状，赫然与陈静之在皇陵中找到的那半块凤凰碎玉，完全吻合！这是另外一半！

　　“玄真死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一个身形佝偻、面目普通的老仆，“‘雷’和‘风’也折在了青城山。蜀中的线…断了一大半。王守仁和陈静之…很快就会追查到锦官城。”

　　“断了，就重新接上。”文士袍男子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我们在蜀中经营多年，岂是一次清剿就能铲除干净的？更何况…”他转过身，灯光下，他的脸依旧朦胧，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我们真正的根基，从来不在蜀中。”**

　　“可是…”老仆有些焦虑，“京师的线也暴露了，‘乙三’被迫启用，虽然暂时安全，但陈显和陈静之必定会顺藤摸瓜…还有，我们在西山火器营的人…恐怕也藏不住了。”

　　“舍掉。”文士袍男子毫不犹豫，“所有暴露的、可疑的线，全部切断。必要时…”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让他们永远闭嘴。”

　　“…是。”老仆身子一颤，低声应道。**

　　“传国玉玺的碎片…”文士袍男子走到书案前，打开一个紫檀木匣，里面铺着明黄色的绸缎，绸缎上，静静躺着三块大小不一、但都晶莹剔透、隐有光华流转的玉石碎片。“还差最后两块…就能拼凑出大概了。”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碎片，“陈显以为毁掉了玉玺，就能断了我的念想？呵呵…他永远不会明白，真正的传国之物，不是那块玉石，而是…人心，是大义名分。”**

　　“主上，下一步…我们去哪里？”老仆问。**

　　“既然陈静之要来蜀中，那我们…就去江南。”文士袍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里的朋友们，被陈显逼得太紧了，正需要一把火…一把能烧穿这天的大火。”**

　　“可是…江南的线，不是已经…”**

　　“线断了，人还在。”文士袍男子合上木匣，“更何况，我们还有一张…陈显想不到的牌。”他的目光投向墙壁上悬挂的一幅江南地图，落在了“扬州”二字上。**

　　“通知‘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既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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