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交谈。

　　忘川河边已经有玩家开始渡河，可这些人看到了河对岸的情形，也都远远避开，没有过来触霉头。

　　四海商会的银甲骑士们都是精锐，这群家伙也不是好相处的。

　　此刻，十四名四海商会的骑士将白森与幻影分隔开来，形成两个包围圈。

　　他们的站位看似松散，实则暗藏章法，隐隐把控着要害之处。

　　幻影仅从装备与站位判断，便可知这些人皆是身经百战、精通厮杀的老手。

　　他们虽然统一身着银色盔甲，但手中的兵器却各不相同，有人持弯形砍刀，有人挥舞锁链，还有人腰佩手弩、双手执风车状的巨型飞镖。

　　这些家伙显然都是精锐之士，各有绝技在身。

　　十四个玩家的职业搭配也极为周全，以战士类职业为主，辅以控火法师，甚至还有来自大墓地稀缺的牧师。

　　而且就连那位牧师，也披着一身精铁铠甲。

　　为首的成志豪找人只看脸，众人看不清幻影是什么模样，便紧盯着白森为主。

　　成腰间佩着两柄长剑，一柄是弧形的环首刀，适于劈砍；另一柄细长如击剑，适于直刺。

　　从武器配置便看得出，成志豪是个讲究技巧型的人。

　　“四海商会里的女人在找你，我是不大清楚你有什么能耐，不如今天给我展示展示如何？”

　　成志豪的手套也是金属的，敲击腰侧的佩剑发出锵锵的声音。

　　十名骑士将白森团团围住，仅留四人隔开外围的幻影。

　　这些人都跃跃欲试，这些日子在大墓地培养的优越感让他们产生好斗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

　　其中一名银甲骑士手中舞动一条锁链，链端系着锥形箭镞，呈狭长菱形，还带有配重。

　　锁链在他手中如风扇般旋转，清晨的阳光照在金属表面上，反射出凛冽的寒光。

　　他类似于一个小队长，有些话语权。

　　这人似乎对那道模糊的幻影更感兴趣，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也是玩家？和那个罗森是什么关系？”

　　幻影没有回应，旁边的白森却回过头皱眉道“我是罗森，我是人，你应该问我。”

　　这位锁链玩家戴着全覆式银色面甲，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透气孔状的嘴部。

　　他听了白森的话却没有回应，轻笑一声，继续对着幻影说道： “你这模模糊糊的样子挺有意思，应该是个不错的斥候。要不要加入我们“银鹰猎团””

　　“当然，前提是你和那家伙没什么关系，我们可不想在身边留个仇人。”

　　他说着，朝被围死的白森瞥了一眼。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想留个仇人在身边，这态度就是已经把杀死罗森作为了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人口中的“银鹰猎团”应该就是这14个人，也是四海商会中的某种精锐力量

　　幻影微微偏了偏头，他在看这个白脸该如何行事。

　　白森皱紧眉头，看向成志豪冷声道：“你不该杀我，我们都是人，没必要彼此敌对。如果你愿意帮我杀掉那个白森，我会感激你。”

　　他直接向银甲骑士们发话，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成志豪脸色有些古怪。

　　他又仔细打量了白森一眼，昨日初见时觉得这人特殊，后来却只觉得胆小；而今再度相遇，却又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是在……向我求助吗？”成志豪几乎失笑。

　　他环视周围的骑士，众人也都面露玩味之色。

　　白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他虽对许多事情尚且懵懂，却能够敏锐地感知到他人情绪中的善意或恶意。

　　此刻，银甲骑士们的嘲笑如针刺般清晰——他不明白，同样身为人类，为何他们却对自己抱持着如此的讥讽与敌意。

　　在他看来，人类应当共同面对幻影那样的存在才对。

　　人与人之间，似乎难以建立理解。

　　见自己的疑问得不到答案，他转而将目光投向幻影，开口问道：

　　“他们为什么对我有恶意，却又问这么多话？你能解释吗？”

　　幻影沉默片刻，回答道：

　　“我可以回答你这一次，但记住，我们终究是对手。”

　　白森点点头“可以，那你回答我。”

　　这段诡异的对话引起了成志豪和银鹰猎团成员的注意，他们彼此对视，带着几分玩味静待下文。

　　幻影向旁踱了几步。

　　挡在他前方的四名银甲骑士紧盯着他，其中一人手中的锁链仍在呼啸飞旋，在晨光中划出道道银弧。

　　“动物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进行必要的捕猎，因为狩猎伴随风险，但是捕猎又可以填饱肚子。至于亡灵……它们多是出于对生命的渴望、嫉妒与迫切。”

　　幻影话音落下时，那条旋转的锁链距他已不足半米。

　　操纵锁链的骑士皱起眉头，他察觉到这道幻影似乎并不畏惧他们，这种态度让他颇为不快。

　　“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加入银鹰猎团，”

　　他冷冷地说道，“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

　　他发出威胁的同时，另外两名骑士已无声地绕至幻影身后，彻底切断了退路。

　　然而白森与幻影却仿佛对周遭的危机毫无所觉，仍隔着人群继续交谈。

　　“但这和杀不杀我有什么关系？”白森追问。

　　幻影答道“任何个体在行动前都会进行评估，只有当需求大于风险，他们才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这些人正在试探你。他们一边与你对话，一边评估你个人是否构成威胁，以及你的关系网可能带来的麻烦——然后再决定动不动手猎杀你。”

　　“对我，也是一样。”

　　“因此，杀死你之后，他们自会衡量是否要再对我出手。”

　　“我们如今的处境其实相同，只不过有个先后顺序。”

　　白森恍然，随即点了点头：“是这样吗？”

　　成志豪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银鹰猎团众人也收敛了戏谑的表情，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唰——！

　　金属锁链猛地射出，瞬间贯穿了幻影的头颅——却只扑了个空。

　　那人急忙扯回锁链，再次朝幻影的身影劈下。

　　与此同时，一道炽热的火柱自幻影脚下喷涌而起，四支弩箭也从不同方向射向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烟尘稍散，众人定睛看去：

　　幻影不知何时已静立于那名锁链骑士的身后。

　　手持锁链的骑士猛地察觉身后有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喉间挤出低吼：

　　“什么时候？！”

　　幻影并未出手杀人，只是向侧方缓步移开，恰好避过再度袭来的锁链。

　　“你从前不通语言，因此你的世界很简单。可一旦掌握了语言，你的生活就会变得异常复杂。”

　　幻影的声音平静如初，仿佛穿梭于箭矢与锁链之间不过寻常踱步，银甲骑士们所有的攻击竟连他衣角都未能触及，众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语言是用于传递信息、构建情感。前者最为常见，后者则多出于某种诉求。”

　　“他们与你交谈，既是为了获取情报、评估强弱，也是想从你身上看到恐慌与畏惧——从而获得情感上的满足。”

　　话音未落，幻影倏地伸手抓住呼啸而来的锁链，轻轻一扯。

　　哗啦啦！

　　银链顿时从那骑士手中迸溅出一串火星，伴随着飞溅的鲜血脱手坠地。

　　将锁链随手扔在地上，鲜血浸湿了黑色的泥土。

　　“现在，我的解答是否解开了你的疑惑？”幻影问道。

　　白森越听越明晰。

　　他学得极快，接受能力也强，此刻迅速从罗森的话语中理出了清晰的脉络。

　　“我明白他们的意图了。按你的逻辑，他们对我并无价值。”

　　幻影却摇了摇头：“这是基于你的判断得出的结果，但是语言表达出来后，在经过他人的理解会与你原本的意义产生偏差，所以大多数的感情不具备交流性。”

　　“而且大多数人诉说的语言，连他们自己也很难明白其中的核心诉求，所以最便捷的方式是多做少说，利益和结果会给你答案。”

　　“杀了这两个小丑！”成志豪面色阴沉，终于发出低沉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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