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青州黄巾复起

　　议定了西进益州的方略与应对北方檄文的策略后，厅内紧绷的气氛稍有缓和。徐康将目光从巨大的疆域图上收回，转而投向他的文臣谋士们，语气变得更为务实。

　　“外患需以刀兵与智谋应对，然内政方为立身之本，强国之基。”徐康坐回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荆南四郡新政已初见成效，交州根基日稳，扬州各郡亦渐入佳境。如今，我们的目光或可放得更远一些。”

　　徐康再次起身，走到那幅囊括了漫长海岸线的舆图前，手指沿着海岸线向南，最终精准地点在东南方那两个大岛之上：“诸位，若府库余力允许，我意着手筹备对 夷洲（台湾）与 朱崖洲（海南）的探查与初步开发。”

　　徐康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特别是水军都督太史慈，强调道：“须知，我们在交趾郡、南海郡，以及新设的闽中郡（其郡治东冶县，正是良港），皆驻有精锐水师。这些舰队所配备的，多是适于远航的舰船，将士们亦不乏航海经验。让这些力量仅仅局限于沿岸巡弋，岂不是巨大的浪费？此二岛悬于海外，地广人稀，然土地肥沃，物产潜在价值巨大，更有天然深水良港。若能经营起来，不仅可为我提供新的粮仓、林场、盐场，更能成为我东南海疆的坚固屏障与前出基地。”

　　鲁肃抚须沉吟，眼中闪烁着权衡的光芒：“主公深谋远虑，洞察海疆之利。肃亦听闻海商提及，夷洲山林密布，朱崖洲珍宝甚多。将其纳入版图，长远来看，利益无穷。只是，跨海移民、建立有效统治，耗费钱粮人力巨大，且需应对海上风浪与岛上未知情势。眼下西线用兵在即，是否应暂缓此举，以待国力更丰？”

　　负责钱粮度支的柳志立即附和：“子敬所言，正是志之所虑。主公，开发二岛，前期投入犹如无底深渊。造船、募民、运粮、筑城……每一项都需海量钱粮支撑。目前西进益州之‘蚕食’策，虽看似温和，然两万大军长期轮战，耗费亦是不菲。加之江北防线、各郡基础建设……府库虽日渐充盈，亦需精打细算。志以为，可先派小股精锐船队，进行试探性航行，绘制海图，探查水文，与岛上土着尝试建立贸易联系，摸清虚实后再做定夺。”

　　徐康听罢，并未失望，反而点头赞许：“俊达与子敬老成持重，所言在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那么，子义，”

　　徐康看向太史慈，“便依此议。由你水师负责，从交趾、南海、闽中三地水寨中，遴选经验丰富的军官、水性极佳的士卒以及熟悉造船、绘图的工匠，组建数支精干的探海船队。首要任务是安全航行至二岛，绘制精确海图与沿岸地形图，记录水文气候，并与岛上部落进行初步接触。记住，以探查与建立联系为主，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武，当示之以威，结之以恩。”

　　太史慈慨然领命，声音洪亮：“末将领命！我水军儿郎早已渴望劈波斩浪，探索远海！必为主公带回详尽的海外舆图！”

　　厅内气氛因这项充满开拓气息的议题而略显活跃。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今日议事将在一片对未来的憧憬中结束时，厅外再度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甚至带着些许慌乱的脚步声。

　　只见亲卫统领李兴，几乎是半搀半扶着一人快步闯入。来人竟是负责运输船队、负责流民招收与情报网络的徐家商行大管事——马旭！

　　此时的马旭，全然没了往日从容的模样。马旭官袍破损，满面尘灰，嘴唇干裂，眼中布满血丝，显然是经历了长途跋涉且未曾好好休息。马旭挣脱李兴的搀扶，踉跄几步，扑倒在厅中，声音嘶哑欲裂，带着哭腔：

　　“主公！属下万死！青州……青州急报！大事不好了！”

　　这一声凄惶的呼喊，如同冰水泼入热油，瞬间让整个议事厅的气氛降至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马旭身上。

　　徐康心中一凛，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徐康强自镇定，沉声道：“马旭，抬起头来！慢慢说，青州究竟出了何事？！”

　　马旭抬起头，脸上混杂着疲惫、恐惧与愤懑，颤声道：“主公，青州黄巾……复起了！势大滔天，恐有数十万之众！如今正猛攻北海国，孔北海苦苦支撑！贼势蔓延，兖州东部亦遭波及！我们……我们在青州设立的流民招收点，已有过半被乱军摧毁！管事、伙计或死或散，囤积的粮食、药材、御寒之物被抢掠一空！通往南方的数条主要流民通道，现已彻底断绝！这半月来，南下的流民数量……十不存一啊！”

　　“砰！”

　　徐康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硬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徐康霍然起身，脸色由青转红，胸膛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那双平日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燃起了熊熊怒火。

　　“废物！一群废物！！”徐康的怒吼声如同雷霆，在议事厅中炸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青州那些官员，他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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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康几步冲到马旭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带着一丝颤抖与难以置信：“我徐康！这些年从青州一地，陆陆续续，招收、接纳、安置了不下六七十万的流民！我为他们青州缓解了多少压力？安抚了多少可能揭竿而起的饥民？！他们呢？！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百姓的供养，非但不知勤政爱民，抚恤地方，反而能让黄巾死灰复燃，酿成如此滔天大祸？！他们到底是无能到令人发指，还是心黑到视民如草芥，只管自己捞够，哪管他洪水滔天？！”

　　徐康猛地转身，扫视着麾下这群核心文武，眼神中充满了痛心与暴怒：“诸位都听听！六七十万流民啊！那不是数字，那是六七十万条活生生的人命！我江东，我荆南，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可青州的父母官们，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德政’，能让治下百姓，在我带走了数十万人之后，依然活不下去，要再次挺而走险，追随黄巾？！”

　　徐康的怒吼在梁柱间回荡，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源自心底的、对北方官府腐败无能的极致愤慨，以及战略布局被打乱的震怒。

　　强行压下几欲喷薄的怒火，徐康深吸了几口气，走回座位，但眼神依旧冰冷如刀。

　　徐康看向麾下这群智囊，声音沉郁：“局势已然如此。青州黄巾复起，流民南下命脉被扼，必将严重影响我等积蓄人口、开发南方、西图巴蜀的百年大计！诸位，此事，我等当如何应对？是坐视不理，还是……另寻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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