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曹操灭袁术下

　　就在曹操于汝南城下焦灼不堪，进退维谷，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不惜代价，发动一次规模空前的总攻之时，来自汉中方向的最新战报，如同一声九天神雷，带着毁灭性的气息，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这一日，曹操正召集诸将，面色铁青地商讨着总攻的细节，甚至连敢死队的人选都在拟定之中。帐内气氛肃杀，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极其慌乱、甚至带着哭腔的嘶喊，以及卫士的呵斥阻拦声。

　　“报——！！！主公！主公！汉中八百里加急军报！！”

　　一名浑身尘土、甲胄歪斜、嘴唇干裂渗血的哨探，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破卫士的阻拦，扑倒在帐中中央，声音因为极度的和疲惫而尖锐变形。

　　帐内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那名哨探。

　　曹操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强自镇定，但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紧绷：

　　“讲！汉中情况如何？！”

　　那哨探抬起头，脸上满是尘土和汗水混合的泥泞，眼神中充满了惊骇，颤声道：

　　“镇南将军徐康……麾下东路军主将典韦，采用军师徐庶、贾诩之计，避开正面，奇袭东线黄金戍！黄金戍……黄金戍一日即告失守！”

　　“典韦大军已长驱直入，攻破兴势山！西路军王飞在葭萌关下猛攻不休，汉中主力张卫、杨昂等部被牢牢牵制，无法回援！”

　　“南郑……南郑城内早已大乱，张鲁麾下谋士杨松叛变，昨夜……昨夜偷开东门！”

　　“典韦……典韦已于数日前攻破南郑，生擒张鲁！汉中……汉中全境，已尽归徐康矣！！”

　　“什么？！”

　　“轰隆！”

　　仿佛真有一道雷霆在帐内炸开！整个中军大帐，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所有将领谋士，包括一向沉稳的荀攸、阴鸷的程昱，甚至病弱的郭嘉，全都僵立当场，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的震惊！瞳孔放大，呼吸停滞！

　　曹操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耳边嗡嗡作响，身形控制不住地晃了两晃，向后退了半步，险些栽倒！

　　幸亏一直如同铁塔般侍立在他身后的虎痴许褚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用那粗壮无比的手臂，一把将曹操牢牢扶住！

　　“主……主公！” 许褚瓮声瓮气地喊道，脸上也满是惊愕。

　　曹操靠在许褚身上，缓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站稳，他推开许褚，死死盯着那名哨探，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竟……竟如此之快？！黄金戍，号称汉中东大门，天险之地！兴势山，屏障南郑！葭萌关，蜀之咽喉，雄关漫道！

　　张鲁经营汉中多年，根深蒂固，拥有数万兵马……竟……竟连一个月！连一个月都没撑住？！

　　那典韦，不过一介莽夫，匹夫之勇，何时……何时变得如此会用兵？！徐元直（徐庶字）……贾文和……贾文和这个毒士，果然，果然投了徐康！！”

　　郭嘉闻言，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脸色由白转青，他扶着案几，声音虚弱却带着深深的忧虑：

　　“明公……徐康用兵，已得‘奇’、‘正’三昧，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王飞在西，以堂堂正正之师吸引、牵制；

　　典韦在东，以神出鬼没之奇兵破袭、决胜。更兼有徐庶之稳健、贾诩之诡谲为之谋划……其势已成，如大江奔流，恐……恐难遏制矣……”

　　荀攸也忧心忡忡地补充：“汉中以得，徐康尽占长江上游之险，控扼荆益，南方半壁，尽入其手矣！届时，其进可出秦川以争关中，退可凭江自守，实乃……实乃心腹大患！”

　　程昱更是直接，语气急促：“明公！汝南之事，必须立刻解决！不能再有任何拖延！若让徐康趁机整合汉中，甚至挟胜势兵发关中，吞并雍州、西凉，而我等却仍被袁术这具枯骨拖在此地，则大势去矣！天下格局，将彻底倾覆！”

　　曹操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都浑然不觉。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团火在灼烧，又仿佛被冰块冻结。

　　他看着帐外汝南城那依旧在纪灵、张勋防守下岿然不动的城墙轮廓，再想想那已然易主、落入徐康囊中的汉中之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挫败感和强烈到极点的危机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

　　曹操心中如同惊涛骇浪，翻腾不休：徐康！徐承业！你……你竟快到如此地步！快得让我心惊！快得让我胆寒！

　　我这边，费尽心力，损兵折将，连一块到嘴的、早已腐朽的袁术都还没能吞下，你那边，却已然轻而易举地吞下了汉中！这天时、地利、人和，难道真的都站在你那边了吗？！天乎？既生操，何生康？！

　　这股极致的压抑和愤怒，反而催生出了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同嗜血的狼王，扫过帐内被汉中消息震慑得尚未回神的众将，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传令！停止一切强攻计划！即刻起，依奉孝之前所言，给我把汝南城围得像铁桶一般！深挖壕沟，广立营寨，彻底断绝其与外界的任何联系！所有粮道，给我盯死了！一只鸟也不许飞进去！”

　　“程仲德（程昱字）！你亲自负责，挑选能言善辩、熟知袁术内部情况之士，潜入城中，或射书信入内，许以高官厚禄，金银财宝，策反其将领、官吏！告诉他们，献城者，封侯！取袁术首级者，赏万金！”

　　“吾只给你们十日！十日之内，我要看到袁术的人头，挂在汝南城头！十日若不能下城……自曹仁以下，所有将领，皆按军法从事，严惩不贷！”

　　曹操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下去。曹军放弃了伤亡巨大的强攻，转而进行更为严密的围困和心理攻势。汝南城，彻底成了一座孤岛。

　　城内的情况急剧恶化。原本就紧张的存粮，在曹军彻底断绝外援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

　　起初还能每日两顿稀粥，后来变成一顿，再后来，连稀粥都难以为继。

　　树皮、草根、甚至老鼠都被搜刮一空。饿殍开始出现在街巷，哀鸿遍野。

　　袁术躲在所谓的“皇宫”里，情况稍好，但也只能每日喝些稀薄的米汤。

　　他变得更加神经质，时而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咆哮，诅咒曹操和徐康，时而又跪在神坛前，祈求他那并不存在的“天帝”降下神罚。

　　大将军张勋和骠骑将军纪灵，尽管竭力维持，但军心已经彻底涣散。

　　士兵们面黄肌瘦，拿着武器的手都在颤抖。

　　程昱派出的细作和射入城中的劝降信，如同毒药般蔓延开来。

　　“只诛袁术，余者不究！”

　　“献城者封侯，赏千金！”

　　“纪灵、张勋将军若降，保其荣华富贵！”

　　不断的诱惑和城内日益绝望的氛围，终于动摇了部分中下层军官的意志。

　　第十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汝南城南门守将，一个名叫陈纪的校尉，在曹军细作的策动和自身对生存的渴望下，率领亲信，突然发难，杀死了监督他的袁术心腹，打开了城门！

　　早已在城外蓄势待发的曹军，如同潮水般涌入汝南城！为首者，正是憋了一肚子火的夏侯渊和于禁！

　　“杀！诛杀国贼袁术！” 喊杀声震天动地。

　　纪灵和张勋闻变，心知大势已去，但仍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纪灵持三尖两刃刀，率亲兵冲向城南，试图堵住缺口，与夏侯渊狭路相逢，两人战作一团。张勋则直奔皇宫，欲保护袁术突围。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城内守军早已失去斗志，或降或逃。

　　纪灵虽勇，但饥疲交加，怎敌得过养精蓄锐的夏侯渊？不到二十回合，便被夏侯渊一刀劈于马下，壮烈殉主。

　　张勋冲到皇宫时，只见宫内一片混乱，内侍、宫女争相逃命。

　　袁术穿着一身滑稽的龙袍，正被几名忠心的宦官搀扶着，试图从后门逃走，他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包裹，里面是那方他视若性命、却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的传国玉玺。

　　“陛下！快走！” 张勋大喊。

　　然而，已经迟了。乐进率领的曹军精锐已经突破了宫门，杀了进来。张勋挥刀死战，连杀数名曹兵，终因力竭，被乱枪刺死。

　　袁术看着眼前的一切，瘫软在地，那方玉玺也从怀中滚落，掉在尘埃里。他眼神空洞，喃喃道：

　　“朕……朕是天子……朕……”

　　话未说完，一名冲进来的曹军低级军官，或许是为了抢功，或许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手起刀落，将这位荒唐的“仲家皇帝”斩杀于殿前。

　　汝南，就此陷落。

　　曹操踏着血迹和瓦砾，走进了这座他曾久攻不下的城池，走进了那座可笑的“仲家皇宫”。

　　当他看到袁术那身首异处、依旧穿着龙袍的尸身，以及滚落在一旁的传国玉玺时，脸上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士兵们呈上缴获的清单：钱粮若干，户籍若干，降卒若干……数字看起来似乎不错，但与攻克此城所耗费的时间、损失的兵力、以及……与汉中那片广袤土地和战略要地相比，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带着一股讽刺的意味。

　　曹操心中毫无波澜，只有沉重：赢了，却又像输了。得了汝南，失了先机，更亲眼见证了南方那头巨兽的獠牙是何等锋利……徐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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