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官渡之战11

　　接风宴设在中军大帐。

　　虽在粮草紧缺之时，曹操仍命人备下了全羊美酒，席间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鲜鱼——据说是从颍水急调而来。

　　酒过三巡，曹操举杯起身，面向帐中众将，朗声道：“今日，关云长将军不远千里，来助我军破贼，此乃天佑大汉，天佑我曹孟德！诸君，且共饮此杯，为云长将军贺！”

　　“为关将军贺！”众将举杯，声震帐顶。

　　关羽起身，举杯环视一周，沉声道：“关某奉诏讨贼，分内之事。今日既至官渡，自当竭尽全力，以报国家。诸公，请。”

　　说罢，一饮而尽，再无多言。

　　宴席间，曹操对关羽极尽礼遇，亲自把盏，问及荆州风物、汝南近况，言辞恳切。

　　关羽应答简洁，礼数周全，却绝无赘言，更不提刘备半句。

　　夏侯惇、乐进等将冷眼旁观，见关羽如此做派，心中那点不服虽未消，却也挑不出错处。

　　宴至中途，忽然帐外传来喧哗。一名军校急匆匆入帐，单膝跪地：“禀主公！袁军大将文丑，率三千骑出营，在我营前二里列阵，指名道姓，要……要关将军出营一战！”

　　帐中顿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关羽。

　　文丑这是明摆着要给新来的关羽一个下马威，也是要挫曹军刚刚提振起来的士气。

　　曹操眉头微皱，看向关羽：“云长远来劳顿，岂可即刻出战？文丑匹夫，待明日……”

　　“无妨。”关羽放下酒杯，丹凤眼中寒光一闪，“关某既来，便是为战。文丑欲战，便战。”

　　他起身，向曹操一拱手：“请曹公许关某出战。”

　　曹操凝视关羽片刻，见他神色平静，目光坚定，知不可劝阻，便道：“云长小心。文丑勇力不下颜良，且报仇心切，必出全力。吾令徐晃、于禁率军为云长压阵。”

　　“不必。”关羽淡然道，“关某只需本部五百骑足矣。人多反而不便。”

　　此言一出，帐中众将皆变色。

　　文丑带的是三千精锐骑兵，关羽竟要以五百骑迎战？这已非自信，简直是狂妄！

　　乐进忍不住冷哼出声。

　　夏侯惇独眼眯起。徐晃眉头紧锁。

　　曹操深深看了关羽一眼，忽然大笑：“好！云长豪气！便依将军！然，压阵之军仍需派出，以策万全。公明！”

　　“末将在！”徐晃出列。

　　“率三千骑，为云长将军压阵。非有关将军将令，不得擅自出战！”

　　“诺！”

　　曹操又看向关羽，郑重道：“云长，文丑非寻常之将，切莫轻敌。我观云长坐骑并非千里宝马，良将怎能无好马！今日我将赤兔马送与云长，助云长一臂之力。”

　　关羽傲气的脸庞终于露出笑容，抱拳向曹操施礼：“谢曹公赠马！”

　　武将爱宝马，关羽也不例外，他眼馋赤兔马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有理由向曹操讨要。

　　没想到现在曹操却将赤兔马送给了他，怎能让他不高兴。

　　曹操拍着关羽手背大笑道：“云长英雄也！吾尝闻良驹择主而驰！然宝马终是凡铁，岂及云长忠义无双！惟愿云长此去，旗开得胜！”

　　关羽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出帐。绿袍翻卷，如青龙出海。

　　帐中一片寂静。众将目光复杂地望着那离去的背影，羡慕不已。

　　程昱阴声道：“主公，关羽若败，我军士气将遭受重挫。若胜……其威名将更盛，恐难制矣。”

　　曹操把玩着酒杯，目光深邃：“败？吾观云长，非轻狂之辈。其敢以五百骑迎战，必有倚仗。至于胜后……”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吾自有安排。”

　　辕门外，关羽翻身上马，赤兔人立而起，长嘶震天。

　　五百黑骑已列阵完毕，沉默如铁。

　　关羽丹凤眼望向北方。二里外，袁军骑兵黑压压一片，旌旗招展，当先一将黑袍黑马，手持丈八点钢矛，正是文丑。

　　“开辕门。”关羽声音平静。

　　吊桥落下，辕门洞开。

　　关羽一提丝缰，赤兔马缓步而出。五百黑骑紧随其后，马蹄声不疾不徐，竟似闲庭信步。

　　徐晃率三千骑在后方三百步列阵，手心微汗。他紧握大斧，死死盯着前方。

　　一旦关羽不支，他必须第一时间救援——这不仅关乎此战胜负，更关乎曹操的颜面与大局。

　　袁军阵前，文丑见曹营只出五百骑，为首的绿袍长髯，必是关羽无疑，不由得放声狂笑：“关羽！汝好大架子！竟只带五百骑来迎某？莫非是瞧不起某文丑？！”

　　声如雷霆，传遍四野。

　　关羽不语，只是催马前行。赤兔马步伐稳健，越来越快，由走而趋，由趋而奔！

　　五百黑骑随之加速，队形依旧严整，如一支黑色的利箭，直射袁军大阵！

　　文丑笑声戛然而止。他久经战阵，岂能看不出这五百骑的厉害？那种沉默中蕴含的爆发力，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绝非寻常精锐可比！

　　“有点意思……”文丑狞笑，点钢矛向前一指，“儿郎们！让这些南蛮子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河北铁骑！杀——！”

　　“杀！”

　　三千袁军骑兵齐声呐喊，如黑色潮水般涌上！马蹄踏地，烟尘冲天，声势骇人！

　　两军飞速接近！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袁军前锋已搭箭上弦，只待进入射程，便要箭雨覆盖。

　　就在此时，关羽忽然一抬手。

　　身后五百黑骑齐刷刷从马鞍旁摘下一物——竟是清一色的骑兵弩！这种弩较步弩短小，可单手操作，射程虽不及步弩，但五十步内威力惊人！

　　“举弩——”关羽沉声喝道。

　　“哗！”五百弩齐举，弩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袁军骑兵愕然。骑兵用弩，闻所未闻！弩箭上弦繁琐，骑射更难，故骑兵多以弓为主。这五百人竟全员配弩？

　　“放！”关羽令下。

　　“嗖嗖嗖——！”

　　五百支弩箭离弦而出，化作一片死亡乌云，罩向袁军前锋！

　　如此近距离的弩箭齐射，威力恐怖！袁军前锋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迭起！弩箭穿透皮甲，贯入人马躯体，鲜血迸溅！

　　只一轮齐射，袁军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弃弩！抽刀！”关羽再喝。

　　五百黑骑将弩挂回马鞍，齐刷刷抽出长刀。动作整齐划一，如一人所为。

　　此时，两军已接近至三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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