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官渡之战终

　　袁绍大营，一片愁云惨雾。

　　文丑战死的消息传来时，袁绍正在用饭。

　　他怔了怔，手中玉箸“啪”地折断，一口鲜血喷在案上，整个人仰面栽倒。

　　“主公！主公！”郭图、审配等人慌忙上前，抬人中、灌汤药，乱作一团。

　　半晌，袁绍悠悠转醒，脸色蜡黄如金纸，喃喃道：“文丑……文丑战死……颜良重伤……吾之双臂，尽折矣……”

　　正哀痛间，张合、高览率军回营。二人进帐复命，见袁绍这般模样，心中更凉了三分。

　　郭图眼珠一转，忽然厉声道：“张合、高览！你二人奉命攻营，为何迟迟不下？莫不是见文将军战死，便生异心，故意怠战？”

　　“你！”

　　张合勃然大怒，“郭图匹夫，血口喷人！曹营防守严密，我军死伤数千仍不能破，何来怠战？！”

　　审配阴阳怪气道：“文将军以五万对五千，尚且战死。你二人各率三万，竟连曹营墙头都未摸到。不是怠战，又是何故？”

　　高览气得浑身发抖，正要辩解，袁绍却虚弱地摆摆手：“罢了……罢了……退下吧……”

　　二人愤然出帐。走至无人处，张合猛地一拳捶在拴马桩上，木桩应声而断。

　　“元伯，你可看清了？”张合声音嘶哑，“主公昏聩，郭图、审配这等小人当道。今日能诬你我怠战，明日便能要你我性命！”

　　高览沉默良久，低声道：“儁乂，你想如何？”

　　张合抬眼望向西方，一字一顿：“良禽择木而栖。现在徐镇南势大，曹操虽取得此战大胜，但仍不是徐镇南对手。我们应当蛰伏保存实力，待机投靠徐镇南，不知元伯意下如何？”

　　高览听了张合的话，犹豫纠结良久还是决定向好友袒露心机：

　　“儁义，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已收到曹公书信，并已回信向其投效，现已背叛主公，若再背叛曹公，我其不成不忠不义之人。既然儁义不愿一同投靠曹公，咱们就此别过，日后各为其主，还望儁义保重。”

　　张合听到高览如此说，也知事不可为，也不再相劝，只是感到一些伤感，用力拍了拍高览肩膀，叹了一口气：“保重！”

　　是夜，高览率领麾下两万大军悄悄离营，投曹营而去。

　　至此，袁军已失粮草、折上将、叛大将，军心彻底瓦解。

　　各营士卒开始成群结队逃亡，军官弹压不住，甚至有人带头劫掠粮草，营中一片混乱。

　　郭图、审配见大势已去，各自收拾细软，准备潜逃。唯有沮授不肯走，穿戴整齐，端坐帐中，静待曹军到来。

　　建安五年，曹操尽起大军，对袁绍残部发起总攻。

　　此时的袁军已如惊弓之鸟，稍触即溃。曹操采纳荀攸之策，围三阙一，故意留出北面缺口。袁军残部果然从北面溃逃，曹操率军追击，斩首四万余，俘获无数。

　　袁绍在亲兵护卫下，仓皇北渡黄河，逃往黎阳。过河时清点人马，四十万大军仅剩五万余，辎重、图册、印信尽失。

　　这位昔日的北方霸主，望着滔滔黄河，不禁悲从中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官渡之战，以曹操完胜告终。

　　战后清点，曹军缴获的粮草、器械堆积如山。曹操巡视战场，见尸骸遍野，忽然叹道：“此战虽胜，然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吾心何忍？”

　　荀攸劝慰道：“主公不必伤感。袁绍若胜，天下不知何去何从。今一战而定北方，实乃万民之福。”

　　曹操默然，良久方道：“传令，厚葬阵亡将士，不分敌我。另，寻访沮授下落，务必生擒来见。”

　　不多时，士卒押来一人。正是沮授，虽被绑缚，仍昂首挺胸。

　　曹操亲自为其松绑，叹道：“公与（沮授字）何苦如此？若早从吾，岂有今日之祸？”

　　沮授淡然道：“各为其主，死生有命。唯恨袁公不听吾言，致有此败。”

　　曹操爱其才，欲收为己用，乃道：“公与若肯归顺，操必以上宾待之。”

　　沮授却摇头：“忠臣不事二主。授唯求一死，以全名节。”

　　曹操再三劝说，沮授只是不允。最终，曹操长叹一声，赐其全尸，以诸侯之礼葬之。此事传开，天下士人皆赞曹操气度。

　　庆功宴连开三日，曹营上下欢腾。曹操上表朝廷，为诸将请功，自领冀州牧，假节钺。

　　然有一人，却在这场狂欢中格外沉默。

　　关羽独坐营帐，擦拭着青龙刀。刀身上血迹已净，寒光如水，映出他沉静的面容。廖化伤势渐愈，进帐禀报：“将军，曹公又遣人送来金帛、美女，已至帐外。”

　　“退回去。”关羽头也不抬。

　　“这……已是第三次了。”廖化迟疑，“将军，曹公如此厚待，若一再推拒，恐生嫌隙。”

　　关羽放下刀，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吾非不领情。然吾与兄长，誓同生死。今兄长在汝南，且应已收到官渡之战情报，起兵前往徐州，吾应早日离开，和兄长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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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身，望向帐外，“备马，吾要面见曹公。”

　　中军大帐，曹操正与诸将畅饮。见关羽到来，大喜，亲迎入座：“云长来得正好！今日不醉不归！”

　　关羽却不坐，抱拳道：“关某特来辞行。”

　　帐中欢笑声戛然而止。夏侯惇、徐晃等将面色骤变，手不自觉地按向刀柄。

　　曹操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强笑道：“云长何出此言？可是操有何招待不周？”

　　“曹公厚待，关某铭记于心。”关羽坦然道，“然当日来助，本为破袁。今袁绍已败，吾当回归兄长处。昔有誓言，不敢有违。”

　　曹操心中千回百转。他何尝不想强留关羽？可此人武艺盖世，若用强，必是一场血战。更兼刘备在汝南，若因此反目……

　　正犹豫间，荀攸忽然举杯笑道：“云长真义士也！然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暂歇一宿，明日再行不迟。主公，您说呢？”

　　曹操会意，忙道：“公达所言极是！云长，便是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今夜权当为君饯行，可好？”

　　关羽沉吟片刻，终是点头。

　　当夜，曹操辗转难眠。程昱悄然而至，阴声道：“主公，关羽若归刘备，如虎添翼。不若……”他以手作刀，向下一切。

　　曹操摇头：“杀之，失天下义士之心。然放之，确为后患……”

　　他踱步良久，忽然道，“明日云长辞行，你如此这般……”

　　翌日清晨，关羽果然来辞。曹操率众将相送，直至营门。

　　“云长此去，不知何日再会。”曹操执关羽手，唏嘘不已，“操别无长物，唯有些许盘缠，望君笑纳。”说着命人抬来十箱金银。

　　关羽推辞不受。曹操又赠锦袍一领，关羽这才接过，披在身上。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曹操忽然拔剑，削下袍角一角，“今日一别，愿他日相逢，不为仇雠。”

　　关羽深深看了曹操一眼，抱拳道：“曹公保重。”说罢转身上马，率五百骑绝尘而去。

　　待关羽去远，曹操脸色渐冷，对程昱道：“可安排好了？”

　　程昱点头：“已命蔡阳率三千轻骑埋伏于前路隘口。关羽虽勇，毕竟人困马乏，必可擒之。”

　　曹操默然良久，却道：“传令，让蔡阳回来。”

　　“主公？！”程昱愕然。

　　“云长……毕竟是云长。”曹操望着远方烟尘，喃喃道，“杀之不祥。况且……”他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有他在，刘备或能牵制他人。”

　　程昱似懂非懂，只得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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