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曹操的无奈

　　围城第十五日，一场秘密会面在许都城内进行。

　　伏完府邸密室，烛火摇曳。国丈伏完、车骑将军董承、侍中王粲、议郎赵彦等十余名汉室忠臣齐聚。

　　“诸公，”伏完低声道，“曹操已生退意。昨夜司空府传出消息，曹军正在秘密整理文书典籍，打包细软。”

　　董承握拳：“这是天赐良机！只要曹操一走，陛下便可重掌大权！”

　　王粲却忧虑道：“然则城外徐康大军虎视眈眈。曹操若走，徐康必入城。此人虽奉天子讨逆，然观其新政，手段酷烈，恐非汉室纯臣。”

　　“至少比曹操强！”赵彦激动道，“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徐康再如何，明面上还是尊奉天子的。况且……他若入城，或许会还政于陛下？”

　　众人沉默。这个“或许”，太过渺茫。

　　伏完沉吟良久，道：“不论如何，曹操必走。我等当务之急，是确保陛下安全，并设法与城外取得联系。王侍中，你与徐康麾下文士可有旧识？”

　　王粲点头：“襄阳庞统、颍川徐庶，皆与某有书信往来。”

　　“好！”伏完眼中闪过决断，“你设法传信出城，告知周瑜等人：若曹操退走，请他们暂缓入城，容陛下整肃朝纲。作为交换……陛下可下诏，承认徐康占据诸州，并加封其爵位。”

　　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但困兽犹斗，这些汉室老臣，愿意押上一切。

　　同一时间，司空府密室。

　　曹操、荀彧、程昱、曹仁、夏侯惇五人也在密议。

　　“主公，伏完等人近日频繁聚会，恐有异动。”程昱禀报。

　　曹操冷笑：“意料之中。汉室养士四百年，总有些愚忠之辈。不过……他们或许能成为我等议和的桥梁。”

　　荀彧会意：“主公想通过他们，与徐康接触？”

　　“正是。”曹操手指蘸水，在案上画出三方势力，“徐康不愿强攻，是惜兵力、忌惮刘备、袁谭趁虚而入。我不愿死守，是因粮草不济、军心浮动、内外交困。既然双方都不想打，那便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而伏完那些人，既怕我，也怕徐康。若由他们居中牵线，以‘保全汉室’为名议和，双方都有台阶下。”

　　曹仁疑惑：“那议和条件……”

　　曹操缓缓吐出四个字：“以地换时。”

　　围城第十八日夜，一封箭书射上周瑜大营辕门。

　　守卒急报中军，周瑜展开帛书，但见字迹清秀：“公瑾吾弟：别来无恙？许都困局，非兵戈可解。汉室危如累卵，天子夜不能寐。若念旧日同窗之谊，愿与君一晤。王粲顿首。”

　　“王仲宣……”周瑜抚书沉吟。

　　赵云、文聘、黄忠闻讯赶来。周瑜将书信传阅，道：“王粲此信，看似叙旧，实为试探。他代表的是许都城内的汉室势力。”

　　黄忠皱眉：“这会不会是曹操的计谋？”

　　“或许两者皆有。”周瑜分析，“曹操需要议和的借口，汉室老臣需要保全的保障。王粲等人，正好成为双方接触的中间人。”

　　文聘道：“那公瑾意下如何？”

　　周瑜微笑：“见，自然要见。不过……不能按他们的安排见。”

　　他当即修书两封。第一封回给王粲，约其三日后在许都东南三十里处废庙相见，“只带随从三人，各为其主，坦荡相见”。

　　第二封却是密令，交给陈武：“子烈，你率五百精骑，埋伏于废庙五里外。若见异常，即刻接应。记住，此事连王粲也不必告知。”

　　三日后，废庙。

　　这原是一座土地庙，战乱后早已荒废，断壁残垣间荒草萋萋。

　　周瑜只带吕蒙、凌统二将，青衣便服，如游山玩水的士子。至庙前，但见王粲已等候多时，身边跟着两名老仆。

　　“仲宣兄，久违了。”周瑜拱手为礼。

　　王粲年近四旬，面容清癯，此刻眼带血丝，显是多日未眠。他还礼道：“公瑾风采更胜往昔。瑜弟如今统率千军，威震中原，愚兄还在许都这囚笼中苟延残喘，惭愧。”

　　二人入庙，于残破石阶上席地而坐。吕蒙、凌统与王粲随从远远退开警戒。

　　寒暄过后，王粲直奔主题：“公瑾，许都之围，还要持续多久？”

　　周瑜摇扇轻笑：“这要看曹司空的意思。我军围城，非为屠戮，实为请曹公北上抗袁，莫要忘了朝廷大义。”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王粲却是明白人，叹道：“瑜弟不必说这些虚言。曹操必走，许都必失，此乃定局。愚兄今日来，只想问一句：徐公入城后，将如何对待天子？如何对待汉室老臣？如何对待许都百姓？”

　　周瑜正色道：“仲宣兄既问，瑜便直言。徐公奉天子以讨不臣，此志从未更改。入城后，天子仍居皇宫，朝廷典章一依旧例。至于百官……愿留者量才任用，愿去者礼送出境。百姓更不必说，徐公新政，首要便是轻徭薄赋，使民休息。”

　　王粲盯着周瑜的眼睛，良久，缓缓道：“若陛下欲亲政呢？”

　　这话问得尖锐。周瑜沉默片刻，答得巧妙：“天子年幼，当以学习治国之道为先。待年长德劭，自然亲政。此乃臣子本分。”

　　王粲听懂了言外之意——徐康不会立刻还政，但会给天子成长的空间。这比曹操的完全架空，已是好了太多。

　　“好。”王粲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陛下的亲笔诏书草稿，加封徐公为公爵，领大将军、录尚书事。条件是……曹操部众安全撤离，徐军暂缓三日入城，容朝廷整肃。”

　　周瑜接过，细细看罢，心中暗赞。这小天子刘协，在曹操手下隐忍多年，如今抓住机会，这份诏书草稿措辞得当，既给了徐康想要的爵位和名分，又为汉室争取了最后的脸面和缓冲时间。

　　“瑜需禀报主公。”周瑜将诏书收好，“不过仲宣兄可转告陛下，若此事成，徐公必不负天子厚望。”

　　王粲长揖：“那便拜托公瑾了。”

　　临别时，周瑜忽然问：“仲宣兄，曹操可知今日之会？”

　　王粲苦笑：“许都之事，能瞒过曹司空眼睛的，不多。”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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