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谢懿毒计筹谋无形网

　　在余姚谢家庄园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的密室里。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将谢懿铁青的脸和焦矫坐立不安的身影投在墙上，扭曲变形。桌上，两杯早已凉透的茶水，就像他们此刻冰冷的心情。

　　“砰！”

　　焦矫猛地一掌拍在硬木桌上，震得茶杯哐当响，茶水都溅了出来。“四千人对一千人！竟然败得这么惨，这么丢人！那张氏、陈氏更是没用到了极点！偌大一个鄞县，经营了上百年，竟然一夜之间就换了主人！早知道他们是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当初就不该和他们合伙，白白玷污了你我的名声！”

　　谢懿眼皮都没完全抬起来，只是用冰冷得几乎能冻结空气的声音说：“焦贤弟，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那张、陈两个人，如今脑袋还挂在鄞县的城门楼上风干，你我在背后骂两句死人，就能让我们那两千子弟兵活过来？就能挽回我们的损失吗？”

　　焦矫猛地站起来，像一头困兽在狭窄的密室里来回踱步，衣袖带风：“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四千私兵，损失了近一半！钱粮耗费无数，最后却像丧家之犬一样灰头土脸地逃了回来！这会稽郡各家的眼睛，现在都像针一样扎在你我背上！山阴谢氏、焦氏，这累积几代的颜面，算是被踩进泥里了！那柳志小儿和黄忠老匹夫的声势，经过这一仗，恐怕更要嚣张了！”

　　谢懿不再抚摸那枚温润的玉扳指，而是紧紧攥住，指节发白，眼神阴狠如毒蛇：“颜面？不过是暂时放在别人那里罢了。这次战败，第一，是低估了那柳志用兵的诡诈，假装弱小引诱我们，埋伏精准；第二，是那黄忠回援的速度，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第三……”他冷哼一声，带着彻骨的鄙视，“也是那张、陈两家太废物！非但没有在鄞县起到任何牵制作用，反而把积攒多年的粮草武器，全部送给了敌人！现在，那柳志和黄忠占据了两县之地，又得到太史慈从北方招揽的几千流民，势力逐渐壮大，已经成为心腹大患。”

　　焦矫停下脚步，凑到桌前，急切地看着谢懿：“既然这样，难道我们就此罢手，眼睁睁看着他不断壮大？他今天能拿下鄞县，明天就敢带兵打到我们家族所在的城下！必须趁他根基未稳，赶快想出办法，把他扼杀掉！”

　　谢懿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再派兵去打？贤弟，你家里还有多少能打仗的兵可以派？就算有，那柳志占据坚固城池防守，有黄忠、太史慈这样的猛将，我军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落，强行进攻，能有几分胜算？就算惨胜，你我又要损失多少实力？到时候，只怕是替别人做了嫁衣，让上虞虞氏、余姚朱氏那些隔岸观火、摇摆不定的家伙，捡了天大的便宜！”

　　焦矫一时说不出话，脸色涨红，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恨声：“那…那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就任由他逍遥自在？”

　　谢懿眼中寒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打仗，未必非要明刀明枪地打。他柳志和黄忠不是打着‘仁德’的旗号，要招揽流民，大兴土木，收买人心吗？好啊，我们就帮他们一把！他们不是缺人吗？我们就把所有能赶走的流民，都给他们送去！他们要安置流民，需要什么？需要海量的粮食，需要无数的铁制农具，需要食盐，需要布匹，需要和外界做生意，获取这一切！他句章、鄞县，这么小的地方，能自给自足吗？”

　　焦矫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谢兄的意思是……？”

　　谢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立刻传令下去！凡是我谢、焦两家势力能影响到的地方，所有流民、饥民，统统驱赶到句章、鄞县方向！同时，发动所有关系，联络友好的家族，严格执行封锁！严禁一粒粮食、一斤生铁、一尺布、一两食盐，流入句章、鄞县！ 我要让那两个县，彻底变成孤岛，变成绝地！看他柳志和黄忠拿什么去养那几万、甚至未来可能几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没有粮食，流民就是他们身边最危险的炸药！仁德？哼，我倒要看看，饿死的人遍地都是的时候，他们还能不能‘仁德’得起来！”

　　焦矫兴奋地搓着手，脸上焕发出病态的红光：“这个计策太妙了！杀人不用刀，真是绝户之计！还有，那郡守郭韬，也不能让他再和稀泥，置身事外！我们应该立刻联名上书，不，要发动更多家族联名，痛斥柳志和黄忠等人擅自发动战争，屠杀士族，藐视朝廷法度，有造反的心思！逼迫郭韬表态，至少要让他在表面上，不敢公开支持柳志和黄忠，断掉他们一道官方的护身符！”

　　谢懿微微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阴沉笑容：“不错！政治施压，经济封锁，双管齐下，让他们内外交困。另外，鄞县刚刚归附，人心不稳，那张、陈两家的旧部、亲戚，难道就都甘心低头认输？这里面，未必没有文章可做。重金收买，许以厚利，从中挑拨离间，如果能让他们内部混乱，就能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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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矫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带着狠厉与快意的笑容：“明白了！明的暂时动不了他，我们就来暗的！驱赶流民、封锁、离间、施压……谢兄，还是你棋高一着，杀人诛心啊！我倒要看看，这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下，他柳志和黄忠能撑到什么时候！怕是不等我们动手，内部就要发生变故了！”

　　谢懿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茶水，如同喝下复仇的毒药般，轻轻呷了一口，语气阴冷如同地狱寒冰：“猛虎虽然凶猛，如果被困在铁笼里，又饥又渴，也不过是一具枯骨。我们要做的，就是亲手编好这个铁笼，并且不断收紧。让他们先好好尝尝，什么叫……举步维艰，什么叫绝望。”谢懿放下茶杯，猛地起身，“这里不能久留，你我立刻动身，返回山阴！要联合其他家族，更要当面给郭韬施加压力，绝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密室的烛火还没燃尽，谢懿与焦矫已无心停留。刚才的毒计既然已经商定，每一刻的拖延都可能让那柳志小儿和黄忠老匹夫多一分喘息的机会。

　　“来人！”谢懿沉声朝门外喊道。

　　几名身手矫健、眼神锐利的亲卫应声而入，肃立待命。

　　“立刻备马，挑选最快的马，我们连夜返回山阴！”谢懿的命令简洁而急促，不容置疑。

　　“是！”亲卫首领抱拳领命，转身就去安排。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几匹神骏的战马已被牵到府门外，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喷吐着白色的雾气。谢懿与焦矫甚至来不及换衣服，仍旧穿着密谈时的便服，就在亲卫的簇拥下翻身上马。

　　“走！”

　　谢懿低喝一声，猛地一拉缰绳。战马吃痛，如离弦之箭般冲入余姚尚未完全苏醒的街道。焦矫及其亲卫紧随其后，十几匹快马组成一股不容忽视的洪流，踏碎了黎明前的宁静，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敲击出急促而凌厉的节奏，朝着山阴方向疾驰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谢懿的眼神比这晨风更加冰冷。他心中已在飞速盘算：

　　回到山阴，第一件事就是以家族名义，向所有依附于谢、焦两家的商号、田庄、坞堡下达最严厉的封锁令。 他要让句章、鄞县真正变成孤岛。

　　第二，必须亲自拜访，或派心腹秘密会见虞、朱等家族中有分量的人物。 说明利害关系，即使不能让他们立刻下场，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至少不能暗中资助敌人。

　　第三，就是要向郡守郭韬施加沉重压力。 联名上书的措辞需要仔细斟酌，既要显得义正词严，占据道德和法律制高点，又要透露出如果郡府不作为，士族将自行其是的威胁意味。

　　焦矫骑马跟在侧后方，看着谢懿紧绷的背影，心中的焦躁似乎也在这亡命般的奔驰中化为了实质的杀意。他知道，回到山阴，一场不见硝烟却更加残酷的战争，将立刻打响。他们要编织的那张无形巨网，必须尽快笼罩住那两个正在崛起的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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