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暗网初成

　　三日后子时，荆州城墙根。

　　陈玄伏在阴影里，目光紧盯着那个被杂草半掩的狗洞。

　　杨蜜隐在十步外的老槐树上，手中扣着三枚石子——这是她半个月来打磨的，虽不如钢钉，但打穴足够。

　　更声响过，万籁俱寂。

　　忽然，狗洞处传来窸窣声。

　　一只脏兮兮的手探出来，接着是凌乱的发顶，最后是那张憔悴却坚毅的脸——正是那日被强掳进府的少女。

　　她爬出来，急促喘息，怀中紧紧抱着那个药包。

　　“这边。”陈玄压低声音。

　　少女浑身一颤，却没惊叫，只是循声望去。

　　月光下，陈玄的脸半明半暗，眼神却清亮坦荡。

　　“跟我走。”陈玄伸出手。

　　少女迟疑了一瞬，咬牙握住。

　　那只手温暖有力，带着常年劳作的老茧，却让她莫名安心。

　　两人迅速隐入小巷。

　　杨蜜从树上跃下，悄无声息地跟在后，指尖的石子始终扣着——若有追兵，她会第一个出手。

　　万府方向静悄悄的，今夜无风无浪。

　　---

　　回村的路上，少女终于开口：“我叫小翠……凌知府家的侍女，上月被万老爷要去的。”

　　“凌退思的人？”杨蜜敏锐地问。

　　“是……也不是。”小翠声音发颤，“我爹原是凌大人幕僚，知道太多事，去年‘病逝’了。我被送进万府，是怕我说出去……”

　　陈玄和杨蜜对视一眼。

　　这是意外收获。

　　“你知道什么？”陈玄问。

　　小翠咬唇，似在权衡。

　　月光下，她看着这对陌生的农家兄妹——不，不像农家。

　　那眼神，那气度，甚至带她出城的身手……

　　“凌大人和万老爷，在挖东西。”她终于说，“在知府衙门后园假山下，每夜子时动工。我偷听过，他们找的是……前朝梁皇帝的宝藏。”

　　果然。

　　“还有什么？”

　　“凌大人养了一批死士，藏在城南土地庙地下。万老爷那边……万圭少爷最近在物色年轻长工，说要挑‘忠厚老实、没亲没故’的。”

　　这话让两人心中一紧。

　　狄云完全符合条件。

　　回到村里，天已微明。

　　陈玄将小翠安置在苏寡妇家——苏寡妇守寡多年，独自一人，多个“远房侄女”不引人注意。

　　杨蜜连夜教她改换妆扮，染发束胸，再换上荆钗布裙，完全变了个人。

　　“你先在这住下。”杨蜜递给她一套新织的布，“苏婶会教你织布。暂时别出村。”

　　小翠含泪点头，忽然跪下：“两位恩人……我还能做些什么？”

　　陈玄扶起她：“先养好伤。以后……需要你认几个人。”

　　---

　　三日后，铁匠铺。

　　王猛的儿子找到了——在城郊乱葬岗。

　　是陈玄托小翠画出凌府死士的衣饰特征，让狄云扮作拾荒者在附近蹲守，终于在一个雨夜发现了被扔出来的“尸体”。

　　还有一口气。

　　“肺里有水，肋骨断三根，左腿粉碎性骨折，感染高烧。”杨蜜检查后，声音凝重，“这时代没有抗生素……”

　　“试试大蒜素。”陈玄迅速回忆，“还有酒精消毒。王猛，准备最烈的酒，越烈越好。”

　　王猛红着眼点头。

　　这半个月，陈玄杨蜜帮他找到儿子，已是再造之恩。

　　如今儿子奄奄一息，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接下来的三天，杨蜜几乎没合眼。

　　蒸馏出高度酒精，用蒸过的新布包扎伤口。

　　捣蒜取汁，过滤后灌入——这是她能想到最接近抗菌药物的东西。

　　高烧用物理降温，断骨用夹板固定。

　　第四天清晨，少年睁开了眼。

　　“活了……活了！”王猛跪在床前，老泪纵横。

　　消息悄悄传开。

　　村里人看陈玄杨蜜的眼神变了——不只是有本事的年轻人，简直是“神医”。

　　戚长发也听说了。

　　这天晚饭，他状似无意地问：“远山，你那个治伤的法子，跟谁学的？”

　　“梦里那个老道士教的。”陈玄面不改色，“他说外伤最怕‘邪毒入侵’，烈酒能杀毒，大蒜能驱邪。”

　　戚长发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我徒弟有仙缘啊。”

　　但当晚，陈玄就在屋后发现了一串陌生的脚印——不是村民的。

　　脚印很轻，几乎不着痕迹，是练家子。

　　戚长发开始查他们了。

　　“得加快。”深夜，杨蜜在草图添上新标记，“小翠提供的死士据点、宝藏挖掘点……还有，万圭物色长工的时间，就在下个月。”

　　“在那之前，”陈玄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我们要有第一批可用的人：王猛父子、苏寡妇和小翠、村里的青壮……还有，狄云和戚芳必须做好准备。”

　　“武功可以速成，但心性不行。”杨蜜放下炭笔，“狄云太信人，戚芳太天真。得让他们‘见见世面’。”

　　两人对视，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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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陈玄“偶然”在镇上听说，万圭会在茶楼见几个“朋友”。

　　他带着狄云去了。

　　坐在角落，狄云亲眼看见：万圭如何笑着给一个老农斟茶，转头就对同伴说“这老货好骗”；如何假意关怀一个卖身葬父的少女，实则眼神轻佻；如何与衙门的差役勾肩搭背，商量“今年的税该怎么收”。

　　回村的路上，狄云一直沉默。

　　“师兄，”他终于开口，“那些人……都知道他是装的吗？”

　　“有的人知道，装不知道。有的人不知道，真以为他是好人。”陈玄拍拍他的肩，“你要做的，是成为第三种人——看得清，然后决定怎么做。”

　　狄云用力点头。

　　另一边，杨蜜带戚芳去了织布作坊。

　　苏寡妇正教几个新来的妇人，其中有个年轻媳妇，手腕上有瘀青。

　　问起，说是丈夫打的，因为织布挣了钱，“女人有钱就翅膀硬”。

　　“芳儿，你怎么看？”杨蜜问。

　　戚芳咬着嘴唇：“她丈夫不对……可她为什么不敢反抗？”

　　“因为离了丈夫，她活不下去。”杨蜜轻声说，“没地，没钱，回娘家被嫌弃，改嫁也难。所以苏婶才要办这个作坊——让女人自己有钱，才有说不的底气。”

　　戚芳看着那些埋头织布的妇人，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

　　夜里，打谷场的篝火旁，狄云和戚芳都睡不着。

　　“师姐，”戚芳忽然问，“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万圭那样的人，怎么办？”

　　杨蜜揽住她的肩：“那就先问问自己：你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给你的东西？是锦衣玉食，还是真心实意？”

　　戚芳陷入沉思。

　　狄云则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说：“师兄，我想学更多。学怎么看人，怎么做事……我想保护师妹，保护村里人。”

　　陈玄笑了：“好。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剑法。”

　　真正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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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村外三里处的山神庙里。

　　戚长发站在破败的神像前，面前跪着一个黑衣人。

　　“查清楚了？”戚长发声音阴冷。

　　“是。陈远山和杨素心这半月，救了万府的丫鬟，治好了王猛的儿子，还在村里弄什么织布作坊。”黑衣人低声道，“他们的武功路数……看不出来历，但绝对不止‘老道士教了几招’那么简单。”

　　戚长发眼神闪烁。

　　这两个徒弟，超出了他的掌控。

　　但……或许有用。

　　“继续盯着。”他挥手让黑衣人退下，独自站在庙中，看着手中那半张发黄的羊皮纸——那是连城剑谱的残页。

　　“快了……”他喃喃自语，“宝藏，剑谱……谁也别想挡我的路。”

　　窗外，乌云遮月。

　　山风穿过破窗，吹得神像前的长明灯明灭不定。

　　光与暗，在这小小的山村里，悄然交织成网。

　　而网的中心，是那两个从另一个世界归来的人。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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