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民心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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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火撕裂天空的瞬间,卧牛岗下的平原变成了人间炼狱。

  关中军的一百二十门新式火炮同时怒吼,开花弹拖着橘红色的尾迹划过天际,在清军骑兵集群中炸开。

  那不是传统实心弹的线性杀伤,而是毁灭性的面状覆盖——每一发炮弹炸开,都迸射出数百枚碎铁片,像死神挥出的镰刀,将方圆十丈内的生命尽数收割。

  冲在最前面的镶黄旗骑兵首当其冲。

  战马被爆炸声惊得人立而起,骑士们还未来得及控制坐骑,就被紧随而来的第二波、第三波炮火吞没。

  断臂残肢混着泥土抛向半空,鲜血把青翠的草地染成暗红。

  “稳住!稳住!”都统鄂硕在后方嘶声呐喊,但他的声音被炮火轰鸣彻底淹没。

  更可怕的是,炮击似乎永无止境。

  传统火炮打完一轮需要漫长的装填时间,但关中军的火炮却在以惊人的频率持续射击——那是陈新生改良的“后膛装填 定装弹药”技术,射速是前膛炮的三倍。

  清军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骑兵失去了速度,就成了活靶子。

  “都统!冲不上去啊!”副将满脸是血地策马奔回,“弟兄们……死伤太惨了……”

  鄂硕双目赤红,望向卧牛岗上那面该死的蓝底旗帜。

  他知道自己中计了——关中军故意暴露主力,诱他主动进攻,然后用火炮消耗他的有生力量。

  “撤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撤回南阳城!”

  撤退的号角响起。

  清军如蒙大赦,掉转马头向后狂奔。

  来时五万铁骑,撤时已折损近万,更重要的是士气彻底崩溃——他们从未打过这样的仗,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炸得血肉横飞。

  石昊放下千里镜,对传令兵说:“停止炮击。骑兵旅出击,咬住他们的尾巴,但别死追。”

  “不追击全歼?”参谋长李岩问。

  “不用。”石昊摇头,“清军已破胆,让他们把恐惧带回去,比全歼更有用。”

  他顿了顿,望向南阳城方向:“而且,我们要的从来不是杀人,是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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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阳城,赵家庄。

  炮声从北面传来时,整个庄子都在震颤。

  百姓们躲在家里,紧闭门窗,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庄主赵守财站在自家阁楼上,用千里镜望着北方地平线上腾起的硝烟。

  他的手在抖——不是怕死,是激动。

  五天前,那个叫陈平的关中“先生”离开时,对他说了一句话:“赵庄主,清军若败,必退守南阳。届时若有人开城门迎王师,当为首功。”

  当时赵守财只当是玩笑。

  清军五万铁骑,关中军才两万,怎么可能赢?

  但现在……

  炮声渐渐稀落。

  午后,败兵开始涌回南阳城。

  他们丢盔弃甲,神情惶恐,有些伤兵被同伴拖着,在城门处留下长长的血痕。

  赵守财下了阁楼,召集所有家丁和佃户。

  “乡亲们,”他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北面打完了。清军……败了。”

  人群骚动起来。

  “关中军……真要来了?”

  “他们真分田?”

  “孩子真能上学?”

  问题一个接一个。

  赵守财从怀中掏出那本《新农法要略》,高高举起:“这书,是关中先生给我的!上面写着——‘土地不欺人,欺人者,非土地也’!他们说到做到!”

  他深吸一口气:“我赵守财,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上刨食。我见过崇祯年间的饥荒,见过李闯王的兵祸,见过清军入关的屠杀……现在,关中军来了。他们不要我们的命,只要我们有田种、有饭吃、孩子有书读!”

  他扫视众人:“愿意跟我一起,开城门迎王师的,站到左边!”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然后,一个老佃户颤巍巍走了出来,站到左边:“老爷……我跟你。我孙子饿死那年,才三岁……”

  第二个,第三个。

  最终,两百多号人,全部站到了左边。

  赵守财眼眶一热,重重点头:“好!今夜子时,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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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阳城,清军大营。

  鄂硕清点完残兵,心都凉了——撤回来的不到三万五千人,其中还有近万伤兵。

  更糟糕的是,粮草被焚,军心涣散,不少士兵开始偷偷溜出军营,不知去向。

  “都统,”副将低声报告,“城里的百姓……不太对劲。”

  “怎么?”

  “有人在传……说关中军不杀降卒,还给路费回家。还说……分田,一人三亩……”

  鄂硕一拳砸在桌案上:“抓!传谣者,斩!”

  “可是……”副将欲言又止,“传这话的人太多,抓不过来。而且……”他压低声音,“咱们自己的兵,也有不少在听……”

  鄂硕颓然坐下,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他想起出征前,鳌拜对他说的话:“汉人如羊,驱之则走,慑之则伏。只要刀够快,没什么镇压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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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知道,鳌拜错了。

  汉人不是羊。

  他们是水——平时温顺,一旦决堤,能冲垮一切。

  夜深了。

  鄂硕毫无睡意,在帐中踱步。

  忽然,城外传来隐约的喧嚣声。

  他冲出营帐,只见东门方向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

  “报——”一个浑身是血的哨兵踉跄奔来,“东门……东门开了!百姓……百姓造反了!”

  鄂硕脑中嗡的一声。

  他翻身上马,率亲兵冲向城门。

  街道上已经乱成一团,无数百姓举着火把、拿着锄头扁担,正与守军厮杀。

  不是厮杀,是围殴——守军只有几百人,百姓却有成千上万。

  更可怕的是,那些百姓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

  他们喊着听不懂的口号:

  “迎王师!分田地!”

  “孩子要上学!”

  “不跪了!再也不跪了!”

  鄂硕拔刀砍翻两个冲来的百姓,但更多的人涌了上来。

  火把照亮了他们黝黑的脸、粗糙的手、还有眼中那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是……希望?

  鄂硕忽然明白了。

  关中军给这些泥腿子的,不是刀剑,是希望。

  而希望,是比刀剑更可怕的东西。

  一支冷箭射来,正中他肩膀。

  鄂硕闷哼一声,几乎坠马。

  “都统!守不住了!”副将拽住他的缰绳,“撤吧!从西门撤!”

  鄂硕望向东门。

  城门已经大开,城外,无数火把正汇成光河,向城内涌来。

  火光中,那面蓝底麦穗齿轮旗清晰可见。

  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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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三刻,石昊率军入城。

  没有遭遇抵抗——清军已从西门溃逃,守军非死即降。

  街道两旁,百姓们举着火把,静静看着这支蓝衣军队开进城内。

  他们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好奇,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石昊骑马走在最前。

  经过东门时,他看见赵守财和一群百姓跪在路边——不是跪他,是跪那些战死的乡亲。

  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有老人,有青年,都是普通百姓。

  石昊下马,走到赵守财面前。

  “庄主请起。”

  赵守财抬起头,老泪纵横:“石将军……我们……我们做到了……”

  石昊扶起他,又看向那些尸体,沉默良久。

  “厚葬。”他对身后参谋说,“按阵亡将士规格,抚恤家属。立碑——碑上不写官职,只写‘南阳义民’。”

  参谋记录。

  石昊转向赵守财:“庄主,南阳需要人主持大局。你可愿暂代‘民务委员’,协助我军稳定地方?”

  赵守财愣住,随即拼命摇头:“我……我一介乡绅,何德何能……”

  “你能。”石昊看着他的眼睛,“因为你知道,这片土地需要什么。你知道百姓想要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传遍寂静的街道:

  “从今天起,南阳没有‘老爷’,没有‘大人’。只有‘委员’,只有‘代表’。这些职位不是权力,是责任——对这片土地、对这些百姓的责任。”

  火把噼啪作响。

  百姓们静静听着,眼中那簇火焰,越来越亮。

  三天后,南阳城贴出第一份《安民告示》:

  一、清军暴政已除,从即日起,南阳归华夏共和治下。

  二、即日起丈量土地,按户分配,耕者有其田。

  三、即日起开办学堂,六至十五岁孩童,不论男女,免费入学。

  四、即日起设立卫生院,免费为百姓诊治。

  告示前,围满了人。

  有不识字的老人,颤声问旁边的少年:“娃,上面写的啥?”

  少年一字一句念出来。

  老人听完,呆呆站了很久。

  然后,他转身,对着城楼上的蓝底旗帜,深深鞠了一躬。

  不是跪。

  是鞠躬。

  挺直腰杆的、有尊严的鞠躬。

  远处城楼上,石昊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李岩说:

  “你看,民心如水。”

  “疏则通,堵则溃。”

  “我们只要挖开渠道,水自然会流向该去的地方。”

  李岩点头,忽然问:“将军,清军北路十万,此刻应该快到潼关了。我们……”

  石昊望向西北,那里是长安的方向。

  “放心。”他轻声道,“长安有‘铁甲车’,更重要的——”

  他顿了顿,眼中映着南阳城下万民汇聚的火光:

  “长安有民心。”

  “而民心,是最坚固的城墙。”

  夜风吹过城头,那面蓝底旗帜猎猎飞扬。

  旗帜下,万家灯火正一盏盏亮起,连成一片温暖的光海。

  那光,会一直亮下去。

  照亮南阳,照亮中原。

  照亮这个正在苏醒的古老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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