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鼠道传书，歪打正着（一）

　　地下暗河在黑暗中汩汩流淌，带起潮湿阴冷的风，吹拂着林凡略显单薄的衣衫。他盘膝坐在石窟一角，身下是简陋却运转精妙的“星辉养脉阵”，微弱的星辰之力如同清凉的甘露，缓缓渗入他受损的经脉，带来一丝丝麻痒和刺痛交织的感觉。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几天前那种死灰色，总算多了几分生气。

　　几个空了的药瓶散落在脚边，那是他最后的库存。旁边还有一块被啃得坑坑洼洼、硬得能崩掉牙的灵谷饼，这是王富贵当初塞给他“以备不时之需”的储备粮，如今成了主要口粮。

　　林凡费力地咽下一口干巴巴的饼渣，赶紧灌了一口冰冷的河水，才没被噎住。他咂咂嘴，脸上露出嫌弃又无奈的表情，低声嘀咕道：“他娘的，这日子过得……比在乱星海当野人那会儿还惨。至少那边天地广阔，偶尔还能打只不开眼的低阶妖兽烤了解馋，这里倒好，除了啃这玩意儿，就是看这些发光的虫子在水里飘来飘去……呕，想想那虫子的模样，刚吃下去的饼都要吐出来了。”

　　【小稳：（电子音恢复了少许活力，但依旧带着熟悉的毒舌味道）检测到宿主无意义抱怨行为。能量分析：刚才吐槽消耗的能量，约等于驱动‘星辉养脉阵’运转零点三息。结论：宿主每抱怨一句，经脉修复进度延迟零点零零一。建议：保持静默，专心疗伤，或者把饼嚼得更碎些，有助于消化。】

　　林凡内视着丹田内那枚依旧黯淡、布满裂纹的金丹，没好气地用神识回怼：“你懂个屁！这叫心理疏导！情绪管理懂不懂？一直憋着容易郁结于心，万一走火入魔了，你负责啊？老祖宗都说了，要‘劳逸结合’……虽然我现在是只剩‘逸’，没得‘劳’了。” 他一边斗嘴，一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缕纤细的星辰之力，去触碰一条尤其顽固的受损经脉末端，顿时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嘶……墨老狗这‘蚀骨掌’真他娘的黑，阴毒得很！等爷缓过这口气，非把他那宝贝血池给填了，改成宗门公共茅厕不可！看他还怎么用那玩意儿修炼！”

　　如此过了五日，在丹药残效和星辰阵法的双重作用下，林凡的伤势总算恢复了约莫三成，勉强能调动起金丹初期的灵力，但稍微剧烈点的动作都不敢做，生怕牵动内伤。倒是神识恢复得更快一些，已经接近金丹中期水准，这让他对周围的感知清晰了不少。

　　就在林凡琢磨着这处暗河石窟虽然隐蔽，但灵气实在稀薄，是不是该冒险换个更利于恢复的地方时，石窟角落的土堆一阵松动，一个灰褐色的小脑袋钻了出来——正是前几天那只被他用草木精华“收买”的钻地鼠！

　　这小家伙嘴里居然还叼着东西，一株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夜光菇”，一种品阶很低但确实有微弱宁神疗伤效果的灵草。

　　林凡愣了一下，看着钻地鼠将夜光菇放在他面前，然后用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期待地望着他，尾巴摇得跟风车似的，不禁失笑：“鼠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带的……慰问品？还是诊金？”

　　“稳”字诀深入骨髓，林凡没敢直接用手去碰，而是放出神识仔细扫描了好几遍，确认这蘑菇没被动过手脚、也没沾染什么奇怪的东西，才哭笑不得地将其收进璇玑戒：“行吧，礼轻情意重，多谢鼠兄了。不过……”他比划了一下，“我上次让你带出去的那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呢？就是绑在你腿上的那个玉简，哪去了？”

　　钻地鼠歪着脑袋，显然对“玉简”这个词毫无概念。它用小爪子刨了刨地上的土，似乎想表达什么，然后又“嗖”地钻回洞里，片刻后，叼回来一块指甲盖大小、亮晶晶的碎灵石，献宝似的放在林凡脚下。

　　林凡看着那块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灵气几乎散尽的碎灵石，无奈地扶住额头：“……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把我这儿当长期饭票了？还知道拿东西来换吃的？原始社会的以物易物算是让你玩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还是凝聚了一小缕精纯的草木精华弹给它。

　　钻地鼠欢天喜地地吸食干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再次钻回地下，这次折腾的时间长了些，回来时，嘴里叼着一枚沾满泥土、边缘破损的玉简碎片，看样式和磨损程度，怕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多年前遗失在此地的。

　　【小稳：“警告：检测到宿主行为模式触发隐藏成就：‘地下交通网（非人生物特化型）’。通讯可靠性评估：极低。情报准确性：随机。但……资源可再生性与可持续性：似乎具有独特优势。综合评价：此乃稳健流中较为罕见的‘生态可持续型垃圾回收情报分支’？”】

　　林凡没理会系统的吐槽，他看着欢快的钻地鼠，又看看手里的夜光菇和两件“破烂”，一个大胆且带着几分“贱气”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鼠兄啊鼠兄，看来指望你精准送信是指望不上了。不过……你这‘捡破烂’的天赋不能浪费啊！”他眼睛微微发亮，尝试用神识传递出更加清晰的意念，“你看，像这种……人类用的东西，特别是带着字的兽皮纸、有奇怪花纹的石头或者布料，或者谁不小心掉下来的、带着特殊气味的小物件……你能多帮我找找吗？找到越多，那种好吃的‘精华’就越多哦！”

　　接下来的几天，这只钻地鼠仿佛真的理解了林凡的“雇佣合同”，化身为勤劳的“专属拾荒者”，频繁往返于石窟和外界。它带回来的“战利品”五花八门：

　　半张被踩得稀烂、字迹模糊不清的兽皮纸，依稀能看出是某种路线图的残片。

　　一小块刻画着简易阵纹、但已经报废的阵盘碎片，材质粗糙。

　　几片颜色、质地各不相同的衣物碎片，来自不同的服饰。

　　甚至还有一枚散发着淡淡酒气的、材质低劣的身份玉牌，上面刻着“流云剑宗 外门 赵四”等模糊字样。

　　林凡强忍着对这些“垃圾”本能的嫌弃，如同最耐心的考古学家，仔细清理、研究每一件物品。

　　那半张路线图残片：虽然大部分细节缺失，但能看出线条集中在宗门西北角，巡逻标记的密度比以往增加了数倍。

　　阵盘碎片：上面的阵纹风格，与那日困住他的“阴煞锁灵阵”有五六分相似，但更为简陋、粗暴，像是大批量赶工的产品。（林凡推测：敌人在大规模铺设某种简化版的封锁或警戒阵法？）

　　衣物碎片：主要来自流云剑宗和天工坊，但其中一片墨黑色的布料边缘，沾染着一丝极淡却异常阴冷的气息，与联盟各派系的灵力波动迥异，让林凡瞬间联想到影杀阁那些杀手。

　　身份牌：这个叫“赵四”的炼气期弟子，无疑是流云剑宗最底层的人物，这类弟子往往知道的核心机密不多，但日常杂事、小道消息接触得不少，而且……容易控制。

　　林凡一边将这些零碎的信息在脑海中拼图，一边忍不住对着再次送来一块破布头的钻地鼠调侃道：“好家伙，鼠兄你这业务能力可以啊！从地图到阵法，从衣服到腰牌，种类齐全，覆盖面广！再这么下去，你都快成这宗门地下的‘包打听’了，比王富贵那小子当年在坊市捡漏还专业！”

　　虽然过程有些滑稽，但这些“垃圾”确实提供了宝贵的情报：

　　敌人动向：搜索重心似乎转移到了西北方向，那里很可能有更重要的目标（古传送阵？），这反而减轻了他这边的压力。

　　阵法铺设：证实了敌人正在加紧布置某种大型阵法，需要警惕。

　　影杀阁渗透：找到了外部势力存在的间接证据。

　　潜在突破口：这个叫“赵四”的低级弟子，或许是一个可以尝试接触的切入点。

　　伤势恢复至四成，远未到可以硬碰硬的时候。林凡迅速制定了下一步计划，核心依然是“稳”：

　　深化“鼠道”情报网：鼓励钻地鼠继续搜集一切带有信息的人类造物，重点留意与“赵四”相关的物品或信息。

　　尝试接触“赵四”：寻找风险最低的方式（比如，利用鼠兄送一封匿名的、毫无灵力波动的普通纸条？），接触这个低级弟子，试探性地套取情报，甚至尝试将其发展为眼线。

　　自身恢复为重：在确保绝对隐蔽的前提下，利用“星辉养脉阵”和剩余资源，全力疗伤。目标是在短期内恢复至六成实力，获得基本的自保和遁走能力。

　　他表情严肃地对着蹲在面前的钻地鼠，模仿着上级下达命令的口吻：“鼠兄，组织上现在交给你一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集中力量，密切关注目标‘赵四’的一切动向，收集他产生的……呃，所有有价值的信息载体。记住，安全第一，隐蔽至上！任务圆满完成，精华奖励翻倍！” 钻地鼠似懂非懂，但听到“精华”二字，立刻“吱吱”叫了两声，尾巴快速摇晃，然后转身敏捷地钻入地下，消失在黑暗中。

　　通过钻地鼠带回来的“战利品”，林凡也能感受到外界的紧张氛围。近两日，鼠兄带回的泥土块中，带有血腥味和焦糊味的比例明显增加了。甚至偶尔，通过暗河水流和岩壁传来的极其微弱的震动，能感觉到远方某处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和隐约的灵力冲击波动。

　　“墨老狗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了……是在为血祭做最后准备，还是内部发生了冲突？”林凡心中紧迫感大增，“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了。”

　　就在他凝神思索时，钻地鼠再次返回，这一次它显得异常兴奋，小爪子捧着一块东西递到林凡面前——那是半块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材质明显高级不少的玉符残片！玉符上，几个残缺却惊心动魄的字依稀可辨：“急……撤……密令……” 更重要的是，玉符本身残留的灵力波动，林凡绝不会认错——这是天工坊高层核心成员才可能拥有的制式！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把将玉符残片抓在手中。新的变故，已经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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