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沈文琅的家属在吗？

　　高途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着，掩盖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但深红的眼眶泄露了他真的内心。

　　沈文琅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头因忍耐而紧锁。

　　他确实在强撑。

　　像高明那种低劣又充满恶意的信息素强行侵入血液，引发的排异反应远超常人想象。

　　不像刀割。

　　像是有带着腐蚀性的针，在全身血管里疯狂又细密地扎。

　　他额角的冷汗越来越多，脸色也开始微微发白。

　　他感受到高途轻柔的擦拭动作，睁开眼，侧头看向高途，正好捕捉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这有什么可难过的。”沈文琅的声音比平时疲惫，却依旧维持镇定，“一点小伤，又死不了。”

　　高途抬起眼，对上他强装无事的目光，心头那股酸涩和自责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止不住地摇头：“这不是小伤......这是因为我......他才......”

　　他的话说的不连贯，但意思能听懂。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沈文琅根本不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我说了，不怪你，是我自己愿意的。”沈文琅打断他，他用未受伤的左手碰了碰高途的手背，“再说了，能用一个小伤口换你们俩平安，这买卖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

　　医院灯光冷白，照在地板上折射出人影匆忙。

　　沈文琅额角直冒冷汗，却仍强撑着对高途说：“高途，别告诉我爸和沈钰。”

　　高途看着他依然没止住血的右手，眉头紧蹙：“可是......”

　　“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副样子，”沈文琅闭了闭眼，固执己见，“高途，不要说。”

　　高途与他对视片刻，最终在他坚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好，我知道了。”

　　处理室的门在他面前关上，红色的手术中灯牌亮起。

　　高途困在自责的情绪里无法挣脱，低着头站在门口，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

　　如果他当时反应再快一点，如果他上次见到高明就报警，如果当时不跟回江沪，如果......

　　无数个如果在他脑海中盘旋。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处理室的门终于打开。

　　主治医生率先走了出来，环顾四周：“沈文琅的家属在吗？”

　　高途立刻从心理挣扎中惊醒，快步上前：“我是。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病人手掌的伤势我们已经处理好了，肌腱和神经有部分断裂，进行了清创和缝合，大概七八周可以完全痊愈。”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信息素入血引发的排异反应。”

　　他看了一眼高途和陈彦白，继续解释道：“不同Alpha信息素互不相容，病人自身正在激烈地攻击和清除外来信息素。”

　　“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我们已经用了最强效的镇痛和抑制剂，但效果很有限，只能靠他自身的意志力去硬抗。”

　　HS现在主攻制药，高途能想象那是怎样一种折磨：“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

　　医生摇头：“目前没有特效药，只能依靠他自身代谢掉。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二十四小时，甚至更久。期间他必须保持绝对清醒，我们会密切监控生命体征，防止出现极端情况。另外......”

　　医生打量了一下高途，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高途沉默一瞬，回答：“......伴侣。”

　　“性别？”

　　“Oga。”

　　“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是多少？”

　　“百分之九十五。”

　　医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百分之九十五？这么高？那很好，有你在，他的痛苦至少能减轻一半。这二十四小时建议你陪床，持续给他信息素安抚。”

　　一旁的陈彦白震惊道：“医生，您的意思是二十四小时持续释放信息素？这对体力和精力损耗太大了吧，高哥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啊。”

　　医生愣了一下，看向高途的小腹：“这......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那你的信息素是什么等级？”

　　“S级。”高途回答。

　　“这种时期Oga的精力确实很难支撑，但你是S级应该还好，反正不会对孩子有影响，就尽力而为吧。”

　　听到对乐乐没有影响，高途松了口气：“好，谢谢医生，辛苦了。”

　　医生临走前又嘱咐道：“提醒一点，信息素辅助代谢有利有弊，他后面几次易感期可能会短暂变得不规律。不过跟眼前比起来，这不算什么严重的副作用。”

　　......

　　在沈文琅被转入监护室前，花咏赶到。

　　他先是看了眼还在麻醉中的沈文琅：“他的情况我已经问过医生了。这两天，HS那边有常屿在。”

　　“好的，谢谢花......总。”高途应道。

　　花咏问：“你介意我直接叫你高途吗？”

　　“不介意。”

　　“那你也叫我花咏就好。如果觉得不习惯，继续叫我花秘书也行，反正我现在是盛先生的秘书。”花咏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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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眼监护室的方向，轻声说：“高途，其实文琅还是挺聪明的，不然也撑不起HS这么大的集团。只是在跟你有关的事情上，他总是不太清醒。”

　　顿了顿，他又道：“虽然我总觉得他该吃点苦头，但认识这么多年了，倒也没真想看他受这种罪。”

　　高途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低声道：“抱歉。”

　　“我不是在怪你，我也没有这个资格。”花咏很平静，却又意有所指，“做人不必背负太重的罪恶感，今天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做错事的是高明。我觉得他该为此付出代价，你觉得呢？”

　　高途沉默不语。

　　“以你的性格，能下定决心把他送进去已经很不容易了。”花咏淡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但这还不够。”

　　“希望你不要觉得我逾矩。我不会随便借给别人七十亿，文琅的性格也不会白白挨盛先生的打，我和他的交情到这个地步，我想我还是有资格说这些的。”

　　花咏很清楚，高途这种性格需要有人推一把才能往前迈步。

　　“花秘书打算怎么做？”高途问道。

　　“让他也感同身受一下，不过分吧。”花咏云淡风轻地说，“给他点Alpha的信息素，让他也痛一痛。”

　　高途怔住：“......”

　　“觉得我很可怕？”

　　“......不是。”

　　高途摇头，他明白花咏是想为沈文琅出这口气，手段虽然和他平日里大相径庭，但出发点并非恶意。

　　“人都是多面的。觉得我可怕也没关系，”花咏不甚在意地抬了抬下颌，“毕竟，我也只是想在盛先生一个人面前扮演无害的角色而已。所以，你的答案是？”

　　高途沉默很久，轻声说：“麻烦不要伤害到他的性命。”

　　“当然。”得到想要的答案，花咏淡然地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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