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小花生

　　确认高途的呼吸变得绵长安稳，沈文琅撑起身体，借着月光凝视着枕边人。

　　高途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和疲惫，眉头舒展，唇瓣微启，看起来很累。

　　他伸出手，指尖在高途脸颊碰了碰，又拂开他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高途答应了永远......

　　他是一个多么重诺的人，沈文琅再清楚不过，他从不轻易许诺。

　　所以，那句被他半是诱哄半是强迫着说出的“高途会一直爱沈文琅”，以及高途最后那一声嗯，对沈文琅而言，不仅仅是情话，这是高途给他的承诺。

　　是他的人了。

　　完完全全，从身到心，从法律到承诺。

　　永远都是。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高途的额头，感受着那平稳的呼吸，内心一片安宁。

　　至于眼泪......

　　沈文琅在心底里对自己居然如此失态感到赧然。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情绪化的一天。

　　因为今天，他和高途在法律的见证下，正式成为了伴侣。

　　那个鲜红的小本子，此刻就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这不仅仅是标记一个Oga，不仅仅是拥有一个孩子父亲的身份，这是完完整整的归属。

　　他太高兴，也太激动，所有的情绪都只能找到这个最原始的出口。

　　他轻轻握住高途搭在枕边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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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文琅的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他皱着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常屿急切的声音：“文琅，快来和慈一趟，速度！盛总要生了！医院......刚刚下了病危通知书。”

　　“病危？”沈文琅闻言变了脸色，坐起身，“行，我知道了，马上到。”

　　他挂断电话，迅速起身穿衣，对身旁被吵醒高途说：“高途，我去医院一趟，你好好休息。”

　　高途迷迷糊糊，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撑起身子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盛少游在医院，他那边，”沈文琅系着扣子，“情况不太好。”

　　高途彻底清醒了，眼中闪过担忧：“什么？需要我和你去吗？”

　　“不用，” 沈文琅系好扣子，转身看向他，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安抚，“你昨晚就没休息好，还有乐乐，别折腾了。医院那边估计也乱。”

　　高途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不好多坚持，只好应道：“嗯，好。”

　　沈文琅快速收拾好，疾驰赶往医院。

　　赶到产房所在的楼层，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花咏，就安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垂着头，异常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花咏，”沈文琅快步走到他身边，“盛少游呢？”

　　他看向那扇亮着“抢救中”红灯的产房大门。

　　花咏没有抬头，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

　　沈文琅在他身边坐下，仔细看着好友的侧脸，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你......没事吧？”

　　他问得有些艰难。

　　花咏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是死寂的灰败。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可怕，像是在嘱托后事：“文琅，如果盛先生有什么事的话，小花生就拜托你了。”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我会在遗嘱里把你立为他的法定监护人，X控股也会转到你的名下，在他成年之前......”

　　“花咏！”沈文琅打断他，难以置信，“那是你和盛少游的孩子，为什么不自己养？”

　　花咏的目光空洞地望向抢救室那盏刺目的红灯，说出来的话令人心惊：“盛先生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别说傻话。”沈文琅试图唤回他的理智，“孩子还那么小，他是你和盛少游的血脉。花咏，你就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

　　“如果盛先生出了什么事，”花咏猛地转过头，眼神瞬间变得疯狂，里面翻涌着浓烈的自责，“那我们都该死。是我和他......一起害死的盛先生。”

　　“如果不是他身体里流着盛先生一半的血，你觉得我会让他活下来吗？”

　　沈文琅被他眼中的偏执和痛苦震住了，半晌，才艰难地问：“......你一点都不爱你们的孩子吗？”

　　“爱。”花咏回答得很快，神色却能看出挣扎和痛苦，他像是被这个字烫伤了，“不爱的话，盛先生会难过的。”

　　他的爱，完全建立在盛少游的意志之上。

　　这时，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从另一间观察室出来，准备送往监护室。

　　沈文琅看了一眼，那是个很可爱的男婴，脸型轮廓像极了花咏，闭着眼睛，却能看出睫毛弯弯，想必睁开后会像盛少游一样，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然而，花咏自始至终，连一眼都没有看向那个孩子。

　　沈文琅看着小花生被推进新生儿监护室，心里五味杂陈。

　　他和盛少游吵过、打过，互相看不顺眼惯了，可一想到那个心高气傲的Alpha此刻生死未卜地躺在抢救室里，他也是真的难受。

　　盛少游在鬼门关前徘徊，让沈文琅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也头一次让他意识到生育的危险系数有多高，也是头一次对成为父亲这件事有了明确感知。

　　他的高途......

　　正巧高途发来消息询问情况。

　　沈文琅看着手机屏幕，医院这边离不开人，可因为亲眼所见的生育风险，他内心充满了不安。

　　他急需一个确认，一个安抚。

　　他拨通了高途的电话：“高途......盛少游还没出抢救室。”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求保证，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他会没事的，对吧？”

　　这句话，明面上是在问盛少游。

　　但高途何其敏锐，他立刻听出了沈文琅话语里其他意思。

　　高途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坚定回答：“......会的。盛总一定会化险为夷。”

　　沈文琅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提挂断电话。高途不在身边，听着电话那头平稳的呼吸声，成了他此刻缓解内心焦灼不适的唯一方式。

　　两人就这样隔着电话，沉默了许久，沈文琅才低声道：“......好好休息高途，先这样。”

　　从电话里，高途察觉到沈文琅情绪低落。

　　他能想象到医院那边紧张压抑的氛围，以及沈文琅此刻承受的压力。

　　犹豫片刻后，他决定还是去医院看看。联系了陈彦白，麻烦他送自己一程。

　　医院这边，常屿过来对沈文琅说：“文琅，医院通知，现在允许孩子父亲进去探视了。但是盛总那边还没出来，老板他......”

　　沈文琅往花咏的方向看了一眼，揉了揉眉心：“嗯，我再去劝劝。”

　　他走到花咏身边：“花咏，医生说可以探视小花生了。你去看看他？”

　　花咏头也不抬：“我不去。”

　　沈文琅跟他讲道理：“小花生需要父亲，你......”

　　“我的盛先生同样需要我！”花咏猛地抬起头，眼底的偏执遮不住，“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等我的盛先生出来。”

　　吼完这一句，他又像是耗尽了力气，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种死水般的平静，只是轻声说：“文琅，你去看看小花生吧。替我......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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