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共情

　　“不是这个意思，”高途垂下眼帘，“只是有些惊讶。”

　　“我早先让你把人给我带来，你说HS要以大局为重，等解约后再动手。”沈文琅站起身，一步步逼近，“现在解约了，你又说跟盛放生物的合作要紧；合作达成了，你要忙你妹妹的事天天请假无暇顾及。”

　　高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抱歉沈总，因为私事耽误工作进度，是我的失职。”

　　他的声音沾染了怒火：“确实是你的失职。我让你干点事就这么费劲？以前没见你这么拖延。高途，你以为我是傻逼吗？你分明就是喜欢这个岳明轩！”

　　“......”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高途头晕目眩。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

　　喜欢岳明轩？

　　之前沈文琅说他喜欢这个喜欢那个，能看出来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此刻，他发现沈文琅是真的动怒了。

　　这太荒谬了！

　　“不是的，沈总，我和岳公子不熟。”高途沉下心来认真解释。

　　不过话说回来，沈文琅没提及其他事情，是不是就说明岳明轩还没把事情说出去？

　　沈文琅压根不听：“以公谋私，这就是你的专业素养？这种货色有什么好的？给别人下药，蠢到极致不说，还恶心得要死。”

　　地上的岳明轩发出微弱的呻吟，似乎在证明沈文琅的话，又似乎在跟高途求救。

　　高途的目光与岳明轩短暂交汇，在那双充满痛苦的眼睛里读出了恳求，还夹杂着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沈文琅，语气谨慎而克制：沈总，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在HS总部公然动用私刑，若是被对家抓住把柄，对HS不利，恐怕......

　　怎么？沈文琅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你又要搬出影响股价那一套来搪塞我？

　　我只是认为，这种小事不值得您亲自动手。高途保持平静的语调，不如让我带他下去，换个更合适的地方慢慢审问。

　　带下去？沈文琅的声音陡然拔高，好让你俩有机会温存？还是说，你看他被打成这样，心疼了？

　　他大步逼近高途：高秘书现在心里，怕是恨死我了吧？

　　“沈总，这是没有的事，您真的误会了。”高途很无奈。

　　沈文琅还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常屿接起突然响起的电话，脸色骤变。

　　文琅。

　　怎么了？沈文琅瞥了他一眼。

　　“老......”常屿想起高途还在场，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说法，“花秘书发情期到了，盛总看了信之后动怒，已经冲到了HS的地下车库。

　　听到花咏发情期，高途下意识抚上小腹，眉眼间闪过一丝难过。

　　......沈文琅的脸色瞬间阴沉，妈的。

　　这边事情还没解决，那个家伙的易感期居然来的这么快，真会给人添麻烦。

　　“先加派保镖给我拦住。”

　　他转向高途，语气里的不满倾泄而出：关于岳明轩的事，高秘书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记住，HS不养吃里扒外的人！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愤怒，明明一开始不是想说这些。可是，听到高途帮岳明轩说话，莫名其妙就想发脾气，话说的也难听。

　　他看向地上的岳明轩：“你也好，那晚那个Oga也罢，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等我忙完再跟你们算账。”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常屿紧随其后。

　　办公室门被重重关上，留下高途和地上伤痕累累的岳明轩。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信息素和血腥味。

　　他要跟那晚的Oga算账了，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高途想。

　　离职的事没来得及说，花秘书发情期到了，那沈总又要离开好几天才能再提。

　　高途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与岳明轩平视，岳明轩那双原本傲慢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恐惧和痛苦。

　　其实他非常不喜欢眼前这个Oga的所作所为，可是却不得不跟他周旋。

　　“刚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应该能确定我有履行诺言吧？短时间内，岳景制药想跟HS合作的可能性为零。”

　　“我知道，高秘书是实诚人，你的真实性别我也没说出去。”

　　岳明轩眸色沉了沉，咬着牙。

　　“合作就先算了，我希望高秘书能保我一回，就这一回，事成之后我会把你的事咽到肚子里，绝对不会再提。”

　　高途沉默地注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岳明轩，或许是孕期激素的波动让他的心格外柔软，竟在讨厌之余，对这个为家族不择手段的Oga生出了一丝真切的怜悯。

　　岳明轩对自己的认知是一件物品，可以改变家族命运的珍贵物品。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利益交换。

　　这是不对的。

　　高途想起自己从小被迫隐藏身份的经历。

　　那些独自在卫生间注射抑制剂的深夜，那些时刻担心信息素会暴露的恐惧，那些看到其他Oga可以坦然生活时涌上的酸楚。

　　我会试着跟沈总说情。高途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声音很淡然却带着分量。

　　他缓缓起身：但在那之前，有些话我想告诉你。

　　岳明轩抬起头，沾着血迹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Oga是一种性别，仅此而已。高途的目光淡然而坚定，外界或许觉得我们软弱无用，这样的偏见短期内难以改变，但至少，你得先自己看得起自己。

　　岳明轩先是一怔，随即扯出一个讥讽的笑：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不是我，怎么会明白我的处境......

　　我比谁都明白。高途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深藏的疲惫，正因为明白，才更要说这些。

　　可你不也只有隐瞒身份，才能站在现在的位置上？岳明轩反唇相讥。

　　高途的声音很平静：“确实，我隐瞒性别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沈总他不喜欢Oga，只有装作Beta才能站在现在的位置，但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因为性别而轻贱自己。”

　　他会因为沈文琅的优秀而自卑，会因为家庭背景而自卑，但这份自卑只针对他个人，只是因为自己那份不该有的情愫，和AO这两个群体的性别差异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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