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是爱

　　高途彻底怔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来自P国显赫家族的轻蔑审视，对他贫寒出身的鄙夷，或是用权势逼迫他放弃孩子的冷酷威胁。

　　毕竟，以沈文琅的性格来看，他以为他的父亲恐怕只会更加......

　　刚烈。

　　他万万没想到，得到的竟是对他个人意愿的尊重。

　　这份意料之外的平等对待，悄然融化了他心中冻结的坚冰，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分。

　　“你妹妹在场，很多话不方便说，”应翼继续开口，带着商量的口吻，“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暗示你出来是想跟你约个时间，等你们用餐结束后，我们另外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他的提议合情合理，姿态也放得很低，但仔细听就会发觉，看似是问句，实则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高途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好。”

　　他摁开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现在一点多了，下午三点，应先生您有空吗？”

　　“有空。”应翼不假思索地回应，并且给出了一个具体的地点，“下午三点，你家楼下那家‘巷角咖啡馆’见？”

　　他连自己住在哪里都一清二楚，高途心底那丝刚放松的警惕瞬间又提了起来，但面上并未显露，只是沉默了一瞬，才低声应道：“......好。”

　　这个好字，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认命，也夹杂着一丝对后续无法预测的沉重。

　　--------

　　下午两点五十分，高途提前十分钟来到了那家名为“巷角”的咖啡馆。

　　它的门面不大，装修是朴素的复古风格，此刻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带来些热意，室内安静，只有零星的几位客人。

　　他选择了一个靠窗且相对隐蔽的卡座坐下，点了一杯温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等待着。但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应翼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他好不容易维持住平稳的生活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三点整，咖啡馆的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应翼准时出现，他依旧穿着上午那身低调却质感上乘的衣物，步伐沉稳地走向高途所在的卡座。

　　“很准时。” 应翼在高途对面坐下，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

　　他并未急着点单，只是将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再次落在高途身上，这一次，带着更仔细的审视，但并无冒犯之意。

　　“应先生。” 高途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侍者过来，应翼只点了一杯黑咖啡。

　　待侍者离开后，小小的卡座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阳光静静流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一丝无形的紧张感。

　　最终还是应翼率先打破了沉默。

　　“首先，我必须为上午的唐突露面道歉。” 他看着高途，“我知道这可能会吓到你，但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慢慢周旋，也有些话，必须当面和你谈谈。”

　　高途抬起眼，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我‘去世’多年，突然出现，想必你心中有很多疑问。” 应翼面色淡漠但能听出他语气的复杂，继续道，“其中的缘由牵扯太多，涉及P国旧事和一些不得已的苦衷，请原谅我无法尽数告知。你只需要知道，抛下文琅并不是我的本意。”

　　应翼知道沈文琅会恨自己，可是小家之于大家而言太过渺小。

　　可以割舍。

　　理应放下。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高途的反应，见对方依旧沉静，才缓缓切入正题：“我关注你，不是想冒犯你的正常生活。只是文琅那边，出了些小状况。”

　　他提到沈文琅的名字时，语气有细微的变化，那是一个父亲提及独子时，难以完全掩饰的关切，尽管这关切可能被层层面具所覆盖。

　　高途的心立刻紧绷，握着水杯的手指猛然收紧。

　　沈文琅出了状况？

　　他怎么了？

　　是生病了？受伤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那个总是掌控一切，仿佛无所不能的沈文琅，会出什么状况？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几乎要脱口追问，理智却在最后关头拉紧了缰绳。

　　不，高途，你不能问。

　　你已经决定了要离开，要开始新的生活。他的事情，早已与你无关。

　　他身边有花咏，有专业团队，有整个HS集团，他能出什么大事？他的事你已经没资格操心了。

　　也许这只是他父亲为了某种目的，说来动摇你的说辞。

　　内心天人交战，他被担忧和理智来回拉扯。

　　“能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应翼注视着高途，目光极具分量，更加慎重却也更加直接，“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如果是文琅的错，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替他弥补对你的伤害。”

　　眼前这个名叫高途的孩子看起来沉静倔强，独自一人承担着这么多......

　　如果真是那个混小子仗着S级Alpha的身份和信息素，强迫了他，或者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那这就是沈家欠他的。

　　他绝不会替沈文琅开脱半分，也不会再多劝什么。他会尽他所能给高途足够的补偿，确保他和孩子未来生活无忧。

　　他应翼的儿子，不能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

　　可是......

　　如果他们双方都有感情，他不想看到这两个孩子，因为误会、因为骄傲、因为种种阴差阳错，就这样彼此错过，抱憾终身。

　　“那是一个意外，不怪任何人。” 高途言简意赅，不愿多谈细节，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让那段记忆更加清晰，“但这个孩子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绝对不会放弃他。”

　　这句话他说的异常坚定。

　　应翼没有表现出任何评判，只是待高途说完他才开口：“你对孩子的态度这么坚决，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文琅？”

　　高途沉默了。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比上一个更难回答。

　　有点？不，他很喜欢沈文琅。

　　这个答案在他心底清晰得如同烙印。

　　是从青涩年少时就开始的悄然关注，是进入HS集团后，在他身边工作时，并肩打拼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熟悉沈文琅工作时的每一个微表情，记得他的喜好，会因为他一句不经意的认可而暗自雀跃，也会在他蹙眉时，下意识地反思自己是否哪里做得不够好。

　　不是因为注意而产生感情，而是有感情才下意识留意。

　　那份惦念，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从朦胧的好感沉淀为深入骨髓的喜欢，甚至是......

　　爱。

　　是的，爱。

　　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他爱沈文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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