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尘影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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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局物证鉴定中心,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从老船厂栈桥缴获的黑色防水袋及其内容物,被分门别类,置于不同等级的防护和分析设备之下。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特有的、近乎无味的洁净气息,掩盖了从江边带回的淡淡水腥。

  金属管内的组织样本和液体,被送入生物安全三级实验室进行紧急检测。夏青博士亲自坐镇,她的团队在严密防护下,对样本进行快速分类、核酸提取和初步测序。

  “七份组织样本,三份显示出明确的人类神经胶质细胞特征,但细胞结构异常,有非自然的增生和金属微粒沉积;两份是混合了Type-X矿石粉末的合成培养基质;另外两份……”夏青隔着观察窗,对连线过来的陆涛和沈翊说道,语气带着压抑的震惊,“是高度分化但非正常的人类表皮与肌肉组织,嵌合了类似昆虫几丁质的结构,并且检测到了人工合成的、具有光敏特性的色素蛋白基因片段。这不是自然突变或已知的基因编辑技术能达到的效果,更像是……某种激进的、试图融合不同生物特性甚至非生物材料的‘生物工程实验’残留。”

  “那些液体呢?”沈翊问。

  “主要是各类维持生物活性的培养液、营养液,以及……两种毒性极强的神经毒素前体,需要特定酶激活才会转化为致命毒素。其中一种,与我们之前在‘河道工’体内检测到的合成毒素,在化学结构上有明显的同源性和升级痕迹。”夏青调出光谱分析图,“更关键的是,所有样本和液体的保存容器上,都发现了微量的、具有独特同位素标记的Type-X矿石残留。这种标记方式,与我们之前在‘长青生物’、物流园转运箱,以及‘河道工’植入物上发现的标记,完全一致。可以断定,它们出自同一技术源头,很可能来自‘棱镜’计划下某个统一的、高等级的生物合成实验室或生产线。”

  生产线。这个词让陆涛心头一沉。这意味着,“棱镜”在这方面的研究,可能已经超越了零星实验阶段,进入了标准化、规模化的试制甚至小规模生产。

  “档案资料分析得怎么样了?”他转向沈翊。

  沈翊面前堆满了从防水袋中取出的文件复印件,他眼睛布满血丝,但精神高度集中。“大部分是实验数据的备份和部分早期研究报告的纸质版,电子数据应该已经销毁或转移。内容很专业,涉及神经电生理、生物材料学、能量场与细胞交互等。但有几份人员档案和内部通讯记录残片,非常有价值。”

  他抽出几份文件:“首先是人员档案。除了我们已经掌握的早期‘受体’和失踪人员,这里提到了几个新的名字和代号,其中有一个代号‘调配师’的人,多次出现在样本流转和实验条件协调的记录中。还有一份‘项目安全评估纪要’的残页,提到了‘本地合作方(指辰星基金会及马国华)近期因内部清查(可能指我们之前的调查)产生不稳定性,建议启动‘B类隔离程序’,并对‘园丁’(邱志业)及以下关联人员进行‘信息净化’。”

  “‘信息净化’……是指灭口或深度洗脑吗?”陆涛皱眉。

  “很可能。这解释了为什么邱志业被抓后,上线没有任何营救或灭口尝试——他可能已经被当作可抛弃的‘冗余节点’,‘净化’指令早已下达,只是我们行动快,先抓到了他。”沈翊分析道,“另外,这里还有几张手写的便签,内容零碎,像是某次非正式会议的记录。提到了‘‘主人’对‘根系’(ψ)进展不满,要求加快‘播种’和‘环境适配’测试’,以及‘下一批‘种子’的接收点,定在‘老地方’,但需要更干净的‘土壤’’。‘播种’、‘种子’、‘土壤’……这些隐喻,可能指的是新型植入体的投放测试,以及选择新的实验区域或受试人群。”

  “老地方?”陆涛立刻警觉,“有没有具体指代?”

  “没有。但便签边缘画了一个很潦草的简图,像是一个倾斜的十字架,十字架交叉点画了个圈。我查了一下,这个符号,在一些极早期的地质或考古地图上,曾被用来标记废弃的教堂或小型宗教场所。”

  废弃的教堂?本市及周边城乡,废弃的宗教场所有不少,大多年代久远,位置偏僻。

  “还有这个,”沈翊又拿起一张皱巴巴的收据复印件,“夹在档案里,是一张三年前的现金支付凭证,支付项目是‘场地临时租赁与清洁费’,收款方是一个个人账户,户名王守德,备注栏只写了‘西山,旧堂’。金额不小。”

  西山,旧堂。西山是本市西郊一片丘陵地带,多有村落和零星古迹。旧堂,很可能就是废弃的教堂或祠堂。

  “王守德……查这个人,以及西山一带所有废弃的、可能被称为‘旧堂’的建筑,特别是带有类似倾斜十字架标记的。”陆涛立刻对老张说。

  老张记录下信息,转身去部署。

  “另外,”沈翊继续道,“在分析那些实验数据备份时,我发现了一个重复出现的加密数据包标识符:‘PrisΨ-Local-Test-V3’。V3,意味着至少有三个版本。这些数据包似乎关联着一系列‘场地适应性测试’,测试参数包括环境辐射本底、电磁干扰水平、地下水位、甚至局部微生物群落。测试地点编号从LS-01到LS-15。其中LS-07、LS-09、LS-12的坐标,经过转换,恰好落在我们之前根据账册和陈建国指认的几个早期勘测点上。而LS-15的坐标,是全新的,位于西山北麓一个非常偏僻的山谷里。”

  LS-15……最新的测试点?会不会就是“下一批‘种子’的接收点”?

  “立刻定位LS-15坐标的实地情况!调取该区域卫星影像、地质资料、历史建筑记录!”陆涛感觉一条新的线索脉络正在眼前变得清晰。

  技术侦查的力量高效运转起来。很快,关于“王守德”和西山“旧堂”的信息反馈回来。

  王守德,六十八岁,西山镇本地农民,早年曾做过石匠和泥瓦匠。名下登记有一处位于西山北麓山谷深处的祖产,原为一座建于清末的小型天主教堂,当地人称“老堂”或“石头堂”,已废弃超过四十年。王守德近年来偶尔会去打理,自称是“看祖坟顺便看看老房子”。近半年来,有邻居反映曾看到陌生车辆在山路出现,王守德解释是“城里来的文化人看老建筑”。

  卫星影像显示,那座废弃教堂(LS-15坐标点)位于山谷底部,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崎岖土路与外界相连,隐蔽性极佳。教堂主体为石砌,附带一小片荒芜的院落和后面的坟地。近期影像显示,院落空地上的植被有被车辆碾压的痕迹,教堂屋顶部分破损处似乎有临时的修补痕迹。

  “这地方太适合做隐蔽的测试场或临时储存点了。”老张看着放大的卫星图片说,“四面环山,阻挡视线和信号;只有一条路,易守难攻;废弃教堂本身就有空间,而且这种地方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

  “王守德很可能被收买,成了看门人或者联络人。”陆涛判断,“‘场地临时租赁与清洁费’,指的就是这个。三年前就开始支付,说明这个地方被‘棱镜’关注或使用的时间可能更早。”

  “要动吗?”老张问。

  陆涛沉思。直接突击,可能抓获王守德,甚至找到一些遗留的测试设备或痕迹,但也会彻底惊动对方,让“播种”计划转移或取消。暗中监视,或许能等到“下一批种子”到来,但风险在于可能错过时机,或者对方早有防备。

  “双线进行。”陆涛做出决定,“一组,对王守德进行秘密监控,查清他的社会关系、近期往来、通讯情况,评估其是否深度卷入。另一组,挑选最精干的侦查员,携带隐蔽侦察设备,秘密潜入教堂及周边区域,进行非接触式勘查,寻找近期活动痕迹、隐藏空间或设备,但绝对不能暴露。同时,协调技术部门,对该区域进行远距离电磁信号和环境辐射监测,看看是否有异常。”

  他看向沈翊和夏青:“LS-15坐标的详细环境数据,特别是与之前测试点的参数对比,尽快做出来。我们需要知道,他们选择这里,是看中了什么特殊的环境条件。”

  命令下达,几支小队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悄然啮合并运转。

  陆涛走到窗边,天色已近黄昏。一天一夜的连续行动和分析,身体和精神都处于高负荷状态,但他头脑异常清醒。从陵园的“流动货栈”,到老船厂的水上交接,再到如今西山废弃教堂的线索浮现,敌人的轮廓在一次次的短兵相接和证据拼图中,逐渐从模糊变得具体。

  他们不仅在清理过去的痕迹,也在谋划新的“播种”。而“根系”(ψ)的进展,似乎牵动着更高层“主人”的神经。

  这场较量,已经进入了对敌人未来意图的预判和阻击阶段。每一步,都像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下棋,不仅要吃掉眼前的棋子,更要预判他下一手会落在哪里。

  西山暮色渐沉,山谷中的那座“旧堂”,在夕阳余晖中拉出长长的、孤独的阴影。那阴影之下,是否正孕育着新的危险?而他们,能否在种子落地生根之前,将其连根拔起?

  答案,或许就藏在即将到来的夜色,以及侦查员们悄然逼近的脚步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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