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密钥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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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默之核在伊尔库茨克安全屋的实验台上方悬浮,不是真正的悬浮,而是置于一个无磁无震的主动隔振平台上。六组高精度激光干涉仪从不同角度测量它的微观形变,而一台改造过的量子磁力计正在捕捉它周围那无法用经典物理学解释的场波动。

  沈翊的眼睛布满血丝,他已经连续盯着数据流十二个小时。夏青远程接入的超级计算机集群正在运行第七轮模拟,试图预测这枚来自史前文明的“异常物品”与“昆仑镜”意识场相互作用的全貌。

  “它的自转周期现在是46.7秒,还在缩短。”沈翊的声音沙哑,“缩短速率不是常数,而是加速度。每过一小时,周期缩短的幅度增加0.003秒。照这个趋势,三十三小时后——也就是预计的频率交汇时刻——它的自转周期会缩短到大约44.9秒。”

  陆涛站在他身后,看着屏幕上那条不断下坠的曲线:“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要么在交汇时刻之前就与场域达到某种亚稳态,干扰效果大打折扣;要么在交汇时刻产生我们无法预测的谐振模式。”沈翊调出另一组数据,“更麻烦的是,它的质量在变化。”

  “质量变化?”

  “极其微小,每小时减少约10?1?千克,但趋势稳定。”沈翊放大图表,“这不是普通的质量损失,没有辐射,没有粒子逸出。就像是……质量正在转化为别的东西。”

  周明的窗口弹出,他刚刚完成对Richter微缩胶片中一段加密附录的解码。“我找到可能相关的记录了。在关于‘静默之核’的古文献翻译注释中,提到它‘食己身以乱天音’。古代描述充满隐喻,但结合现代数据……它可能在消耗自身的某种‘本质’,来干扰场域的‘声音’。”

  “消耗完了会怎样?”伊戈尔问,他正在检查即将用于阿尔卑斯山任务的雪地摩托。

  “文献没说。但另一段提到‘石碎镜明,万象归真’。”周明调出文字,“可能意味着当石头完全消耗时,干扰会达到峰值,然后……镜子会变得异常清晰?或者相反?”

  模棱两可的古文让决策更加困难。

  “我们需要实地测试。”沈翊最终说,“在安全环境下模拟‘昆仑镜’场域的一部分,观察静默之核的反应。但不能在这里——它的场已经影响到方圆五十米内的电子设备,我的生物钟完全混乱了,感觉过了十二小时,实际上只过了九小时。”

  陆涛查看了所有人的生理监测数据。确实,所有在安全屋内的人员,时间感知都出现了轻微偏差,对时测试显示平均偏差达到12%。静默之核就像一个小型的局部时空扰动源。

  “测试地点?”陆涛问。

  伊戈尔调出伊尔库茨克周边的地图:“向北七十公里,有一个废弃的苏联时期地下指挥所。深度三十米,钢筋混凝土结构,电磁屏蔽良好。我们在那里建立模拟场域,即使出问题,也不会波及地表。”

  “需要多长时间准备?”

  “设备运输和架设需要四小时。模拟场域生成需要夏青博士远程调整参数,大概两小时。测试运行……”沈翊计算着,“理想情况下六小时可以获取初步数据。但这是理想情况。”

  总计时十二小时。距离频率交汇还剩三十三小时,减去十二小时,剩下二十一小时用于分析数据和执行实际部署。紧张,但可行。

  “行动。”陆涛下令,“伊戈尔,你带熊和狼准备运输和安保。沈翊,你和我负责技术设置。周明,协调夏青博士准备模拟参数。老张,确保路线安全。”

  命令下达,安全屋立刻进入高速运转状态。

  与此同时,阿尔卑斯山深处。

  狼、隼、鹰三人驾驶着雪地摩托,在几乎垂直的雪坡上艰难攀爬。风速超过每秒十五米,能见度不到五十米。他们按照周明提供的坐标前进,但GPS信号在山区极不稳定,只能依靠鹰的顶级地形识别能力和隼的磁场导航仪。

  “还有五公里。”狼在头盔通讯器中喊道,声音被风声撕扯得断断续续,“但前面的隘口可能已经被雪崩掩埋了。上周这里有过一次三级雪崩。”

  “绕路需要多走二十公里,我们没有时间。”隼检查着地形图,“我建议用小型爆破开辟通道,但爆炸可能引发二次雪崩。”

  鹰关闭引擎,让雪地摩托停在背风处。他取下护目镜,用望远镜观察前方地形。白色的雪幕中,隐约能看到两座山峰之间的狭窄通道,确实被厚厚的积雪堵塞。

  “我看到岩壁上有锚点。”鹰调整焦距,“像是……登山用的膨胀螺栓,还很新。有人最近从这里通过。”

  “韦纳教授?还是其他人?”狼警觉起来。

  “螺栓的排列方式很专业,间距均匀,承重设计合理。”鹰评估道,“不是业余登山者留下的。而且,看这里——”

  他放大图像:在其中一个螺栓下方,雪面上有一个几乎被风吹散的痕迹,像是某种符号。三个同心圆,中间一个点。

  “这是韦纳教授在早期论文中使用的个人标记。”周明的声音通过卫星链路传来,虽然延迟但清晰,“他在关于意识拓扑学的研究中,用这个符号表示‘自我、意识、超意识的嵌套结构’。看来他确实在这里,而且留下了路标。”

  “路标指向哪里?”

  鹰沿着符号朝向的方向观察:“指向岩壁上方……有一个裂缝。不太明显,但积雪的堆积方式不自然,像是被定期清理。”

  决定做出:攀爬岩壁,从裂缝进入。

  狼和隼留在下方建立基地和接应点,鹰独自进行攀爬。他换上专业的冰爪和冰镐,将必要装备装入轻量化背包,开始沿岩壁上升。

  风在这里更加猛烈,像无形的巨手要把他从岩壁上撕下来。冰爪在冰层上寻找着力点,每一次挥镐都要用尽全力。十五米的高度,他爬了整整二十分钟。

  裂缝入口比从下方看起来更宽,足够一人弯腰通过。内部黑暗,但空气流动明显——有通风系统,或者连接到更大的空间。

  鹰打开头灯,进入裂缝。通道起初狭窄,但十米后豁然开朗。他进入了一个人工开凿的隧道,墙壁平整,地面有防滑处理,甚至还有简易的照明线路,只是灯没有亮。

  隧道向山体深处延伸。鹰保持警惕,武器在手,缓慢前进。温度在上升,从外面的零下二十度,上升到零度左右。湿度也在增加,墙壁上有凝结的水珠。

  走了大约两百米后,前方出现了光亮。不是电灯,而是自然光——隧道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洞穴顶部有裂缝,天光从中透入,经过雪层和冰晶的折射,形成柔和的漫射光。

  洞穴中央,有一座木屋。

  不是简陋的避难所,而是一座精致的、带有阿尔卑斯传统风格的全木结构房屋,有窗户、烟囱,甚至还有一个小的前廊。木屋周围开垦了几小块地,覆盖着积雪,但能看出夏季种植作物的痕迹。

  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

  鹰在隧道口隐蔽观察了五分钟,确认没有明显的安保措施或监控设备。然后他慢慢走出,手离开武器,做出非威胁姿态。

  木屋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厚毛衣、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饮品。他看起来七十多岁,但身姿挺拔,眼神锐利。

  “我猜你们会来。”老人用带德语口音的英语说,“比预计的晚了两天。暴风雪耽误了?”

  鹰停下脚步:“韦纳教授?”

  “进来吧,外面冷。”老人转身进屋,门开着,算是邀请。

  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木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大,是一个完整的生活和研究空间。一侧是生活区,炉火正旺;另一侧是工作区,摆满了书籍、手稿和看起来相当专业的科学仪器。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一张巨大的全球地图,上面标记着五个红点,用线连接。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和公式。

  “坐。”韦纳教授指了指炉火旁的椅子,“你的同伴在下面?让他们也上来吧,我煮了足够四个人喝的汤。”

  鹰通过加密通讯简短汇报了情况,狼和隼开始攀爬。同时,他转向韦纳教授:“你知道我们会来?”

  “Karl Richter失踪前给我发过加密信息,说如果他出事,会有人带着他的信来找我。”韦纳教授搅拌着炉子上的汤锅,“他提到可能是陈伯的人,也可能是‘信托’的人,或者……像你们这样哪边都不是的第三方。”

  “我们是陈伯的继承者。”鹰选择部分诚实,“我们在尝试阻止‘棱镜’开启门户系统。”

  韦纳教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能穿透伪装:“不完全是。你们身上有军人的纪律,但缺乏陈伯那种……学究气。你们是行动者,不是研究者。但没关系,行动者现在更重要。”

  他盛了两碗汤,递给鹰一碗:“先喝点。你们需要热量。”

  汤很美味,混合了野菌、干肉和香草的味道。鹰确实需要热量,但他更急需信息。

  “教授,时间紧迫。五个节点的同步进程正在加速,我们可能只有三十多小时来阻止。”

  “阻止?”韦纳教授笑了,那笑容里有疲惫和讽刺,“年轻人,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怎么阻止?”

  “所以我们来请教你。”

  韦纳教授走到那张大地图前,指着五个红点:“贝加尔湖、安第斯山、刚果盆地、澳大利亚内陆、巴黎。这不是‘棱镜’选的,也不是古代文明建的。这些地方……是地球的意识节点。”

  “地球有意识?”

  “不是人类意义上的意识。”韦纳教授组织着语言,“更像是一个复杂系统的自指性和自组织性。地球的地质活动、磁场、大气、水循环、生物圈……所有这些构成了一个巨型的、持续演化的动态系统。这个系统在某些地方会有更强的……‘自感知’倾向。”

  他用手指划过五个点之间的连线:“这些节点是系统自我观察的‘镜子’。古代文明发现了它们,建立了设施来放大和利用这种效应。他们相信通过这些镜子,可以与地球的‘灵性’对话,获得知识、预见未来,甚至影响自然进程。”

  “门是什么?”

  “门是观察者的意识与系统意识产生共振的临界点。”韦纳教授说,“当一个人的意识结构足够清晰、稳定,并且与某个节点的固有频率匹配时,他就能短暂地‘接入’系统,看到系统看到的东西——过去的地质记忆、未来的可能轨迹、全球意识的流动模式。这就是‘镜子映照’的真正含义。”

  鹰努力理解:“所以不是物理的门,而是一种……感知状态?”

  “但感知可以影响现实。”韦纳教授严肃起来,“当一个强大的意识接入系统时,他的思维模式会反过来影响系统的动态。就像一个观察者改变了量子系统的状态。古代文明严格限制接入,因为危险就在这里——一个心智不成熟的接入者,可能将自己最深的恐惧或扭曲的欲望投射到系统中,而系统会将这些‘想法’反馈到现实世界,通过地质活动、气候变化甚至集体潜意识的方式。”

  “这就是为什么门被封锁了?”

  “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系统本身在进化。”韦纳教授调暗了灯光,打开一台投影仪。墙上显示出复杂的神经网络图像,“地球的系统不是静态的。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尤其是全球通信网络的出现,系统正在吸收人类集体意识作为新的输入。这改变了它的动态特性。”

  图像变化,显示出五个节点周围的场强在过去五十年的增长曲线,几乎是指数上升。

  “‘棱镜’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的现代组织。”韦纳教授继续说,“冷战时期,美苏都在研究地球物理武器的可能性。他们发现了这些节点,建立了设施。苏联在贝加尔湖,美国在智利,欧洲在巴黎……但后来,更聪明的人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武器。”

  “而是控制全人类意识的机会。”鹰明白了。

  “或者说,成为新神的机会。”韦纳教授的声音低沉,“如果你能控制接入系统的人,控制他看到什么,然后把他的‘启示’传播给大众……你就是新宗教的创始人。如果你能直接把你的意识接入系统,影响全球的集体潜意识……你就是隐形的世界之王。”

  狼和隼此时抵达木屋,带着一身寒气进来。韦纳教授示意他们坐下喝汤,继续讲述。

  “普罗米修斯遗产信托最初是一群理想主义科学家建立的,我们想研究这些现象,寻找安全利用的方法。但组织被渗透了。资金流向改变,研究方向被扭曲。三年前我退出时,他们已经不谈‘研究’,而是谈‘开启’和‘掌控’了。”

  “Richter呢?他是哪边的?”

  “Karl……他是个悲剧。”韦纳教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是个纯粹的研究者,好奇心太重。他在贝加尔湖长期暴露在场域中,意识被改变了。他开始声称自己听到了‘地球的声音’,说系统在‘痛苦’,需要‘治疗’。他偷走了信托的一些关键物品——包括静默之核——然后消失了。”

  “静默之核能做什么?”

  “那东西……不是地球原产的。”韦纳教授语出惊人,“根据最古老的记载,它是陨石带来的。成分在地球上不存在。它的功能是‘降噪’,但不是降物理噪音,是降意识噪音。当一个接入者看到太多、太混乱的信息时,静默之核可以帮助他聚焦,屏蔽干扰。但Richter相信它有更大的用途——它可以暂时‘麻醉’系统,让系统进入低活性状态,就像给一个躁狂的人注射镇静剂。”

  “这能阻止同步吗?”

  “暂时能。但就像麻醉剂会代谢掉一样,效果会过去。而且系统会产生耐受性。下一次需要更大剂量,或者根本无效。”韦纳教授看着鹰,“更重要的是,麻醉期间,如果有人强行接入……可能会造成永久性损伤。对系统,也对接入者。”

  鹰将西伯利亚小组的计划告诉了韦纳教授:在频率交汇时刻使用静默之核干扰,然后尝试永久关闭系统。

  韦纳教授听完后,长时间沉默。炉火噼啪作响,窗外风声呜咽。

  “他们需要帮助。”最终他说,“但不是你们现在这种方式。关闭系统……可能意味着关闭地球的某种自我调节功能。我们不知道后果。更好的方法是……引导。”

  “引导?”

  “找到真正的守护者血脉——那些天生能与系统安全交互的人,训练他们成为系统的‘管理者’,就像古代那样。让系统在受控状态下运行,为人类提供洞察,而不是被滥用。”韦纳教授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厚重的羊皮笔记,“我花了三十年,寻找这些血脉的后裔。找到了三个可能的候选人,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遗产。”

  “他们是谁?在哪里?”

  韦纳教授翻开笔记,里面是详细的家族谱系研究和个人档案。“一个在蒙古,牧羊人,但他有罕见的几何直觉能力,能精准预测天气和动物迁徙。一个在秘鲁,小学教师,她做的梦经常包含未来的碎片信息。一个在挪威,渔民,他能感觉到海底的地质活动,多次提前预警了海啸。”

  “只有三个?”

  “可能还有更多,但我老了,资源有限。”韦纳教授叹息,“而且‘棱镜’也在找他们。找到后要么招募,要么清除。我不能暴露这些人的位置,除非确定他们安全。”

  鹰理解这种谨慎:“但如果我们不行动,三十多小时后系统可能被‘棱镜’强行开启。到时候这些守护者血脉可能也无力回天了。”

  韦纳教授挣扎着。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他说,“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更古老的设施,比五个节点都古老。那里可能有……钥匙的制作方法。”

  “制作钥匙?”

  “如果找不到天然的守护者,也许我们可以培养一个。”韦纳教授的眼神变得深邃,“古代文献中提到过‘镜中之火’的仪式——通过特定的意识训练和场域暴露,让一个普通人的意识结构重组,成为临时的守护者。危险极大,可能致命,但比什么都不做强。”

  “你想让谁接受这个仪式?”

  韦纳教授看着鹰,又看了看狼和隼:“你们中需要一个人。不一定是你们三个,但需要一个人。意识必须足够坚韧,道德必须足够坚定,动机必须足够纯粹。否则在仪式中会崩溃,或者……成为更危险的东西。”

  木屋外,风雪更紧了。

  屋内,四个人围坐在炉火旁,面对一个可能改变一个人本质、也可能改变世界命运的决定。

  而在西伯利亚,废弃的地下指挥所里,静默之核的测试即将开始。沈翊启动了模拟场域发生器,淡蓝色的光晕在屏蔽室内扩散开来。

  静默之核开始剧烈震动,表面的黑色似乎在褪去,露出内部流动的银色光泽。

  数据流如瀑布般涌现在屏幕上,其中一些读数超出了仪器的测量范围。

  陆涛看着那些异常数据,感到一种本能的预警:他们正在触及某个远超理解的领域的边缘。

  而时间,只剩三十一小时。

  两个相距万里的地点,两群面对不同选择的人,被同一个古老的秘密联系在一起。

  钥匙尚未找到,锁已经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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