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暗涌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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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局定点医院的负压隔离病房,成了技术与生命博弈的前沿阵地。晨光被厚重的窗帘过滤成惨淡的灰白,映照着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也映照着医护人员疲惫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的面容。

  “河道工”躺在病床中央,如同风暴后搁浅的船只,外表平静,内里却经历着肉眼无法观测的惊涛骇浪。优化脉冲干预带来的“平台期”并未持续到理论上的最大值。约在干预后第五小时,监护仪上几条关键的曲线开始出现令人不安的“漂移”。

  毒素代谢标记物的下降趋势停滞了,并开始极其缓慢地回升,回升的速率虽比干预前慢,但方向已经逆转。同时,心率、血压等核心生命体征,也出现了细微但持续的波动,仿佛他脆弱的生理系统在努力适应新的“抑制态”,又仿佛那个被暂时压制的清除程序,正在黑暗深处重新积聚力量,或启动备用方案。

  “能量场监测显示,植入物周围的生物电环境活跃度在缓慢提升。”沈翊盯着实时数据流,对身边的周教授和陆涛说道,“我们的干预像筑起了一道堤坝,但水还在后面涨。要么加固堤坝,要么找到泄洪口——也就是彻底关闭或移除植入物的方法。”

  周教授脸色凝重:“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了一次强干预,短期内无法承受第二次同等或更高强度的能量冲击。器官功能,尤其是肝肾功能,已经出现代偿性疲劳的迹象。物理移除的风险……你应该清楚,我们甚至不能完全确定它在受到物理刺激时,会释放多少剩余毒素,或者是否有其他自毁机制。”

  又一次被逼到选择的悬崖边。

  就在这时,“河道工”的眼皮再次颤动,比上次更明显,持续时间也更长。同时,脑电图监测上,一段持续约三秒的、相对规整的θ波簇突然出现,夹杂着几个稀疏但清晰的α波尖峰。

  “意识活动增强!”负责神经监测的医生低呼。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涛一步跨到病房通讯器前,按下按钮,声音平稳但清晰地传入:“‘河道工’,你能听见吗?这里是警方,你正在医院,你很安全。我们需要知道,谁指使你?‘老板’是谁?‘清道夫’在哪里?”

  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肢体回应,但脑电图上,在那段相对规整的θ波簇之后,出现了一段短暂而杂乱的β波爆发,随后又迅速被抑制下去。这不像是对问题的直接思考回应,更像是在深度抑制下,意识片段被强行激活又无法维持的挣扎。

  沈翊紧盯着脑电变化,忽然对技术组长说:“把第一次优化干预时,植入物的完整响应信号频谱图调出来,和现在他意识活动增强时的脑电频谱做实时比对。”

  两张频谱图被并列在屏幕上。沈翊的手指在几个频率点上快速移动:“看这里,还有这里……意识活动增强时,他的部分脑电频率特征,与植入物响应信号中,我们之前标记为疑似‘状态反馈’的那个片段,出现了局部的、微弱的频率耦合!”

  这个发现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

  “难道……我们的干预,不仅抑制了毒素程序,还在一定程度上‘唤醒’或‘连接’了植入物与宿主神经系统的某种……残留的信息接口?”技术组长声音发颤,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

  “或者说,植入物在反馈状态时,使用的‘编码’或其基础频率,与他大脑的某些生理电活动存在‘同源性’或‘可干涉性’?”沈翊的思维飞速运转,“如果这种连接真的存在,哪怕极其微弱,我们或许……能通过监测和解析他的脑电活动,反向捕捉到植入物可能仍在进行的、更隐蔽的通信内容,或者……尝试用更柔和、更‘神经友好’的模拟信号,来巩固干预效果,甚至进行‘询问’?”

  这是一个更大胆、也更危险的猜想。意味着要将干预目标,从单纯的物理植入物,部分转移到“河道工”本身受损但正在微弱复苏的神经系统。

  “风险太大。”周教授首先反对,“任何针对脑部的非必要干预,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况且,我们根本不知道这种‘连接’的性质,是单向还是双向,是信息残留还是主动链接。”

  “但他的时间不多了。”陆涛看着屏幕上再次开始缓慢爬升的毒素曲线,“按照这个趋势,最多再有三到四小时,就会重新滑入危险区间。我们之前争取到的时间,正在被消耗。”

  他看向沈翊:“有没有折中方案?在不直接干预脑部的前提下,利用你发现的这种‘频率耦合’现象,仅仅是作为一个高灵敏度的‘监听器’,去捕捉可能存在的、来自植入物的其他信息?”

  沈翊沉吟:“可以尝试。我们需要调整脑电监测设备的滤波和分析算法,重点提取和放大那些与植入物响应信号特征可能耦合的频率成分,进行长时间的背景分析和模式识别。这需要时间,也需要运气。”

  “那就立刻开始设置。”陆涛拍板,“同时,医疗组准备应对毒素指标回升的备用药物方案。技术组继续优化能量干预模型,寻找更低强度、更持久的‘维持脉冲’参数。”

  新的探索方向在绝境中被开辟,尽管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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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针对“暗河”网络其他节点的调查,正以惊人的速度推进,同时也遭遇着意料之中又令人心悸的阻力。

  老张亲自带队,以环保检查和技术安全评估的合法规程为掩护,进入了第四污水处理厂。目标明确:那批来自“高新区科研机构联合体”的特殊废液。

  处理记录显示,废液已在三日前完成标准处理流程并排放。但经验丰富的老张没有轻易放过,他要求查看处理前后的详细化验单、操作日志,并亲自带人对处理池的淤泥和边角残留物进行了秘密取样。

  初步快速检测,在淤泥中发现了极微量的、与长青生物土壤中同源的放射性标记物,以及几种复杂的有机化合物残留,成分正在分析。

  “记录显示,这批废液的送检样本‘恰好’在检测后因‘操作失误’被污染,未能获得完整组分报告。”污水处理厂的一名负责人在老张的追问下,擦着汗回答,“接收时只看过对方提供的、符合环保标准的成分列表……”

  几乎可以断定,有人利用正规渠道,处理了非法实验产生的危险废料。

  然而,就在老张准备深入追查送检样本污染的具体环节和责任人时,他的加密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高新区调查组的紧急信息:

  “张队,星辉生物科技那边有异常!我们刚通过一个非正式渠道了解到,星辉生物一个隶属于尖端医疗设备研发的实验室,在四天前以‘设备故障’为由,报备了一次小范围的‘有害气体泄漏应急演练’。演练时间,与黑色货车进入高新区的时间点部分重叠。目前该实验室处于封闭检修状态,外人无法进入。我们正在尝试通过其他途径确认‘泄漏’物质和检修详情。”

  设备故障?有害气体泄漏演练?封闭检修?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透出一股浓浓的“掩盖”和“隔离”气息。黑色货车运送的东西,是否与这次“泄漏”有关?是意外,还是主动的“痕迹清理”?

  老张立刻将情况汇报给陆涛,并建议:“陆队,星辉生物这个‘故障’实验室,疑点极大。需要更高层级的协调,或许能以安全监察或事故调查的名义,进行正式但突然的介入检查。”

  陆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传来:“先不要打草惊蛇。对方反应很快,手段专业。如果他们真在掩盖,贸然检查可能什么也找不到,反而暴露我们的调查方向。继续外围深挖,查那个实验室近期的所有人员、物资、能耗异常,查‘泄漏’演练的详细记录和参与人员,查封闭检修的承包方和具体工作内容。另外,老码头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老码头地下信号已完全沉寂超过十小时。远程传感器未再检测到任何异常振动、热源或电磁活动。外围观察点也未发现人员或车辆返回迹象。那片区域,现在安静得像一座真正的坟墓。”老张回答。

  完全沉寂。是彻底关闭,还是进入了更深层的休眠?亦或是……一次有计划的放弃?

  陆涛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从四面八方收紧。医院里,“河道工”的生死悬于一线,意识深处可能隐藏着关键信息。高新区,黑色货车消失的迷雾中,星辉生物露出了可疑的棱角。污水处理厂的线索指向了废水处理的隐秘渠道。而长青生物的残留证据,老码头的诡异蛰伏,都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似乎只差最后几块,就能拼出那个庞大网络的核心图像。

  但对手显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的每一次试探和推进,都可能引发对方更迅速、更彻底的应对。暗河的水流表面平静,深处却已暗涌奔腾。

  “老张,”陆涛最后指示,“保持对星辉生物和污水处理厂的压力,但方式要更巧妙。把长青生物的残留物分析报告和Type-X矿石、研究所阻尼材料的关联证据,整理成一份简明扼要的技术简报,我要向上级做一次紧急汇报。有些层面的调查和介入,需要更大的授权和更广泛的协同了。”

  对手的技术层级和渗透能力,已经超出了常规刑侦手段能够完全应对的范围。是时候,调用更强大的资源,来应对这场涉及国家安全与科技伦理的“暗战”了。

  晨光渐渐变得明亮,城市完全苏醒。但对于陆涛和他的团队而言,真正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为错综复杂、也最为危险的深水区。暗涌的回响,正从四面八方传来,预示着更激烈的碰撞,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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