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灾巢深处，猩红之卵

　　灰绿色的瘴气如潮水般翻涌，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着云芷体表的护体神光。玉清辟邪符的清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而太阳真火虽能焚毁靠近的污秽，却也在这无休止的消耗中逐渐萎靡。

　　云芷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某种蠕动着的、介于血肉与腐殖质之间的胶状物，每一步都会陷至脚踝，拔出时带起粘稠的丝线。更可怕的是，这些胶状物中似乎有某种“意识”，正不断尝试顺着她的脚踝向上攀附、侵蚀。

　　“嗤——！”

　　金乌神火从足底爆发，将那些试图缠上来的秽物焚成青烟。但云芷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在飞速消耗。照这样下去，恐怕还没走到灾巢核心，就要耗尽力量了。

　　更麻烦的是，眉心的雷煞紫纹越来越活跃，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鱼，不断冲击着她设下的封印。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裂神魂般的剧痛，更将无数充满毁灭与疯狂的画面灌入她的意识：破碎的星辰、哀嚎的生灵、崩塌的秩序……这些画面中，总有一个模糊的、生有独角的巨兽虚影，在混沌中咆哮，仿佛在向她传递某种信息，又像是在……召唤？

　　“不能这样下去。”云芷咬牙，从袖中取出女娲娘娘赐予的碧玉葫芦，小心倒出一滴三光神水含在舌下。顿时，一股清凉之意自喉头扩散至四肢百骸，疲惫与侵蚀感为之一轻。她抓住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双手掐诀，体内长生道果全力运转。

　　“金乌巡天，光耀大千！”

　　“唳——！”

　　一声清越长鸣，金乌法相自她背后显化。但与以往不同，这次的法相明显小了一圈，且翎羽边缘隐约可见丝丝暗紫纹路——那是被体内雷煞侵蚀的迹象。但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金乌法相双翼怒展，炽白的太阳真火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柱，笔直地刺向前方灰绿色瘴气最浓郁处！

　　“轰！”

　　光柱所过之处，瘴气如雪遇沸油，瞬间消融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那巨大肉瘤的根部，无数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触须正深深扎入地脉，贪婪地汲取着养分。

　　云芷抓住机会，身形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沿着光柱开辟的通道疾驰而去。越靠近肉瘤根部，环境越是诡异。灰绿色的雾气变成了暗红色，空气中飘浮着肉眼可见的、如同孢子般的微小颗粒，每一颗都在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地面上的胶状物也变得更加粘稠，表面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脓疱，有的破裂后喷出腥臭的汁液，落在护体神光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终于，云芷来到了肉瘤根部。近距离看，这哪里是什么“根部”，分明是无数粗细不一、表面布满吸盘与倒刺的暗红色触须，如同巨树的根系般盘根错节，深深刺入大地。触须内部，隐约可见某种暗绿色的液体在流动，每一次脉动，都有大量污秽能量被输送到上方的肉瘤中。

　　“必须切断它与地脉的联系。”云芷心念电转，手中古剑扬起，太阳真火缠绕剑身，就要斩下。

　　就在此时——

　　“咕咚……咕咚……”

　　一种如同心脏跳动，又似粘稠液体翻涌的闷响，从肉瘤内部传来。紧接着，所有触须同时一颤，表面的吸盘全部张开，喷出大股暗绿色的雾气！这雾气比之前的瘴气浓郁十倍，甫一出现，云芷体表的玉清辟邪符清光便“啪”地一声破碎，太阳真火也被压制得只剩薄薄一层！

　　更可怕的是，这暗绿雾气中蕴含的污秽之意，竟引动了她眉心雷煞的剧烈反应！那紫纹如同活物般扭动、扩张，瞬间爬满了她半边额头！剧痛如潮水般袭来，云芷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眼前一阵发黑。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一扇立于混沌中的青铜巨门，门缝中渗出暗绿色的雾气，与眼前的景象如出一辙……

　　“醒来！”

　　口中含着的造化护心莲突然爆发出一股清凉之意，直冲灵台，将云芷从幻觉中拉回。她猛地咬破舌尖，以疼痛刺激神志，同时全力催动长生道果的生机，与雷煞对抗。

　　“不能在此倒下！”云芷强撑着站起，目光坚定地望向肉瘤深处。既然无法从外部切断联系，那就只能深入核心，从内部瓦解它！

　　她不再犹豫，古剑挥舞，在肉瘤表面切开一道口子，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肉瘤内部，是比地狱更可怕的景象。

　　四壁全是蠕动的、半透明的肉膜，膜内流淌着暗绿色的脓液，脓液中浸泡着无数扭曲的、尚未完全消化的生灵残骸。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呼吸，每吸一口都带着浓重的腐烂与甜腻。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肉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鼓起的囊泡，囊泡中隐约可见正在孕育的怪物雏形：有的形似人而立，却生有昆虫般的复眼与口器；有的如同放大的蛆虫，体表却布满尖刺；还有的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只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肉块与触须的组合体……

　　云芷强忍恶心与眩晕，沿着肉瘤内部的主“血管”向深处前进。她能感觉到，越是深入，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越强烈。终于，在穿过一段狭窄的、如同肠道般的通道后，她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腔室”。

　　这里，应该是灾巢的核心。

　　腔室呈球形，直径约十丈，四壁不再是半透明的肉膜，而是一种暗红色结晶化的物质，表面布满了与雷狱祭坛符文风格相似的诡异纹路。这些纹路不断闪烁着暗绿色的光芒，每一次闪烁，都有大量污秽能量被输送到肉瘤各处。

　　而在腔室正中央，悬浮着一颗足有成人高的、布满暗绿色花纹的肉卵。肉卵表面不断起伏、搏动，仿佛在呼吸。透过半透明的卵壁，隐约可见其中蜷缩着一个模糊的、生有无数触须的身影。最令人心悸的是，那身影的头部位置，两点猩红的光芒正透过卵壁，直勾勾地“盯”着闯入的云芷！

　　“终于……等到你了……道祖的种子……”

　　一个沙哑、破碎、如同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的诡异声响，直接在云芷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

　　云芷瞳孔骤缩，手中古剑横于胸前：“你是谁？万界盟的走狗？还是上个纪元的亡灵？”

　　“走狗？亡灵？呵呵呵……”那声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是……‘灾厄’的化身……是你们这个注定毁灭的纪元……最后的归宿……”

　　肉卵表面的花纹突然亮起刺目的暗绿色光芒，整个腔室随之剧烈震动！四壁的结晶化物质开始龟裂，露出后面无数蠕动的、暗红色的肉须，如同活物般朝云芷缠绕而来！

　　与此同时，云芷眉心的雷煞紫纹彻底爆发，暗紫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爬满她半边脸庞！那独角巨兽的虚影在她识海中咆哮，将无数毁灭的意念灌入她的神魂！

　　内外交攻，绝境再现！

　　“你以为……带着那点可怜的雷煞……就能对抗我？”灾厄化身的声音充满嘲讽，“那不过是我主上……故意让你沾染的‘标记’……方便我找到你……吞噬你……”

　　云芷的意识开始模糊，护体神光摇摇欲坠。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那肉卵虽然能操控整个灾巢，但其本身似乎……无法移动？而且，当它说话或发动攻击时，四壁那些结晶化符文闪烁的频率会明显加快，仿佛在为其提供能量支持。

　　“原来如此……”云芷嘴角溢血，却露出一丝冷笑，“你不过是个‘中转站’，真正的力量来源，是这些符文连接的那个‘污秽之源’！”

　　她不再试图压制眉心的雷煞，反而主动放开了部分限制。暗紫色的雷煞之力瞬间流遍全身，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也赋予了她短暂的、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

　　“既然你要雷煞……那就……全部给你！”

　　云芷双手握剑，将体内所有力量——长生道果的生机、太阳真火的光明、玄阴剑意的凌厉，以及那暴走的雷煞之力，全部灌注于剑尖一点！古剑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能量，剑身开始龟裂，但散发出的威势，却让整个腔室为之震颤！

　　“这一剑……送你回归混沌！”

　　剑光如虹，直刺肉卵！

　　“不——！！！”灾厄化身发出凄厉的嘶吼，肉卵表面的花纹疯狂闪烁，试图调集整个灾巢的力量阻挡。

　　然而，已经晚了。

　　蕴含着云芷全部力量的一剑，毫无花哨地刺入肉卵。刹那间，刺目的光芒爆发，整个腔室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太阳，所有污秽、所有扭曲、所有黑暗，在这极致的光明与毁灭中，灰飞烟灭！

　　“轰——！！！”

　　巨大的爆炸从灾巢核心向外扩散，整个肉瘤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四分五裂！污秽的血肉、扭曲的怪物、灰绿的瘴气，在这净化一切的光芒中化为乌有！

　　而在爆炸的中心，云芷的身影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正在崩塌的腔室壁上。她浑身是血，眉心雷煞紫纹因过度消耗而暂时沉寂，但眼中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成功了……吗？”

　　她虚弱地抬头，望向原本肉卵所在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物，连灰烬都没剩下。四壁的结晶化符文也在迅速黯淡、崩解。整个灾巢，正在从核心开始崩溃。

　　然而，就在云芷稍微松一口气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些崩解的符文碎片，突然全部悬浮起来，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在她面前汇聚成一个微型的空间漩涡！漩涡中，隐约可见一扇青铜巨门的虚影，门缝中渗出暗绿色的雾气，与灾巢的气息如出一辙！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一个比灾厄化身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声音从漩涡中传出，“这只是一个开始……当青铜之门完全开启……你们这个纪元……将重蹈覆辙……”

　　声音渐渐消散，漩涡也随之崩溃。但在最后一刻，一道暗绿色的流光从漩涡中射出，没入了云芷眉心那暂时沉寂的雷煞紫纹中！

　　“呃啊——！”

　　云芷如遭雷击，浑身痉挛。那紫纹瞬间变成了暗绿色，并且开始向她的道果雏形蔓延！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痛苦与疯狂冲击着她的神魂，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剑鸣，以及玄都等人焦急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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