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佛光涤心，魔影临世

　　朱棣化作的暗蓝流星，裹挟着冻结万物的寒意与毁灭一切的暴戾，悍然撞向高坡祭坛。这一击，蕴含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更是被那幽溟血脉与失控的愤怒催谷到了极致。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在哀鸣，留下一条肉眼可见的冰晶轨迹。

　　卓玛立于祭坛中央，面对这足以摧城灭国的恐怖一击，脸上非但没有惧色，那狂热的虔诚反而达到了顶点。她将手中的“幽溟之眼”高高托起，口中吟诵的古老咒文越发急促尖锐，祭坛周围的幽蓝火焰随之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扭曲的火焰屏障，迎向朱棣！

　　这不是防御，更像是一种迎接，一种献祭般的引导！

　　“轰——！！！！！”

　　暗蓝流星与幽蓝火柱轰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反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悸的景象。两者接触的瞬间，仿佛水火相遇，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嗤嗤”声，大片大片的幽蓝冰晶与火焰相互湮灭，化作更加浓郁的、翻滚的黑暗能量。

　　朱棣的身影显现出来，他覆盖着黑冰的左手，狠狠抓向卓玛手中的“幽溟之眼”！而卓玛，则不闪不避，任由他抓住水晶球，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狞笑。

　　就在朱棣触碰到“幽溟之眼”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猛地从“幽溟之眼”深处苏醒，沿着朱棣的手臂，蛮横地冲入他的体内！

　　这股意志，带着无上的威严与漠然，仿佛看待蝼蚁般扫过朱棣的意识，直接与他血脉深处的那股力量产生了共鸣！朱棣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残存的那点自我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瞬间被无尽的黑暗与冰冷淹没！

　　他抓住“幽溟之眼”的手，不再受自己控制，反而开始主动地、贪婪地汲取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幽溟之力！他身上的暗蓝色光芒再次暴涨，体型似乎都隐隐膨胀了一圈，那双竖瞳中的最后一丝挣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如同深渊本身般的漠然。

　　他，不再是他了。

　　“哈哈哈！成了！完美的融合！”卓玛看着气息彻底蜕变的朱棣，发出了疯狂的大笑，“吾主意志已降临‘容器’！此世，当为幽溟之土！”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那巨大的扭曲符号猛然凝固，中心处如同镜面般破碎，露出一个幽暗、深邃、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通道！一股难以形容的、让所有生灵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那通道中汹涌而出！

　　天空彻底暗了下来，不是夜晚的黑，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的幽暗。寒风停止了呼啸，因为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战场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从通道中传来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声！

　　“咚……咚……咚……”

　　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修为稍弱者，直接口喷鲜血，萎顿在地。即便是张玉、陈亨这样的高手，也感到气血翻腾，难以自持。

　　“海主……真的要降临了……”陈亨望着那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幽暗通道，脸上写满了绝望。

　　……

　　千里之外，大报恩寺地宫。

　　朱标盘膝坐于佛骨舍利之前，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金色的血液。他强行以自身融合了阴阳的龙气为桥梁，引导佛骨舍利最本源的净化之力远程支援朱棣，本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在朱棣触碰“幽溟之眼”、被海主意志侵入的瞬间，那股反噬之力更是如同山崩海啸，几乎将他的心神彻底冲垮。

　　“老四……”朱标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无尽的痛楚。他清晰地“看”到，代表朱棣的那个光点，此刻已彻底化为一个散发着冰冷、混乱与绝对邪恶气息的黑暗漩涡！那不再是他的弟弟，而是一个被远古邪神意志占据的躯壳！

　　“陛下！”守护在一旁的王钺和几位高僧见状，无不骇然。

　　“朕……没事……”朱标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无比。他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变得更加决绝。“还不够……仅凭远程引导，无法驱散那等存在的意志……必须……更近一步……”

　　他看向那枚散发着柔和而浩大金光的佛骨舍利，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决定，冒险将自身的一缕本源意识，附着在佛力之上，直接投射到北疆战场！他要面对面地，尝试唤醒被吞噬的朱棣！

　　这无异于将灵魂送入虎口，风险巨大到无法想象！一旦失败，不仅朱棣救不回，他自身也必将神魂重创，甚至可能被那海主意志污染或吞噬！

　　“陛下！三思啊！”王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几位高僧也纷纷劝阻。

　　“朕意已决。”朱标缓缓闭上双眼，“准备‘心灯引魂’阵法，助朕一臂之力。若朕……若有意外，太子……便托付给诸位了。”

　　说完，他不顾众人劝阻，再次沉入心神，将全部意志凝聚于一点，伴随着磅礴的龙气与佛骨舍利的净化之光，化作一道微不可察、却坚韧无比的金色细线，循着那冥冥中的联系，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北疆那片已被黑暗彻底笼罩的区域！

　　地宫中，只留下朱标肉身端坐，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王钺与高僧们不敢怠慢，立刻围绕着他布下重重阵法，诵经声大作，试图稳住他那一缕离体的神魂。

　　……

　　北疆，圣湖。

　　那幽暗的通道中，一只完全由漆黑海水构成、巨大无比、布满了诡异符文和蠕动阴影的巨手，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探了出来！仅仅是这只手的出现，就让下方所有人（除了卓玛和已被占据的朱棣）感到了彻底的绝望与渺小。

　　而“朱棣”，此刻正悬浮在祭坛上空，手持“幽溟之眼”，冷漠地注视着那只巨手的降临。他周身散发着与那巨手同源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仿佛成为了这恐怖存在降临世间的坐标与锚点。

　　就在这万物寂灭、绝望弥漫的时刻——

　　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金光，如同黑夜中最后的星辰，突兀地出现在了“朱棣”的眉心之前。

　　那金光中，蕴含着朱标焦急、痛楚而又无比坚定的呼唤：

　　“老四——！醒来——！”

　　那一点微弱的金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耀眼。

　　它如同利针，刺入了被海主意志占据的“朱棣”的眉心，试图穿透那层厚厚的冰壳，触及被埋葬在最深处的、朱棣本身的灵魂。

　　“朱棣”那冰冷漠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双深渊般的竖瞳，微微转动，落在了眉心前那点不断闪烁、试图钻入的金光之上。

　　“蝼蚁……的挣扎……”一个低沉、古老、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从“朱棣”口中发出，这声音仿佛是无数个声音的叠加，带着回响，令人不寒而栗。

　　他抬起覆盖着黑冰的左手，指尖缭绕着漆黑的死寂之气，就要将那点烦人的金光捻灭。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金光的刹那——

　　金光猛地爆开，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虚幻的、有些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身着龙袍，面容威严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虑，正是朱标以神魂显化的虚影！

　　“老四！看着我！”朱标的虚影发出无声的呐喊，那蕴含着龙威与兄长关切的意念，如同洪流般冲击着“朱棣”的意识壁垒，“你不是什么容器！你是我大明的燕王！是朱棣！是我的弟弟！”

　　这声呐喊，仿佛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那片被冰冷和黑暗统治的意识深处，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被埋葬在无尽黑暗深处的朱棣本体意识，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自我，猛地颤抖了一下。

　　大哥……是大哥的声音……

　　一些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幼时大哥手把手教他习字的耐心，战场上兄弟并肩厮杀的豪情，武英殿内推心置腹的交谈，还有……那柄为他而碎的玉如意……

　　“不……我不能……”一丝微弱至极的意念，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开始挣扎。

　　“哼！”海主的意志发出了不悦的冷哼。那冰冷的、庞大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将这刚刚泛起涟漪的意识再次镇压下去。“区区残念，也敢反抗？”

　　外界，那只从通道中探出的漆黑巨手，似乎因为“坐标”的瞬间不稳而微微停滞了一下。高坡上的卓玛脸色一变，急忙加大吟唱力度，稳定仪式。

　　朱标的虚影变得更加黯淡，显然维持这种状态对他离体的神魂消耗巨大，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朱棣”那双冰冷的竖瞳。

　　“老四！想想你的抱负！想想你麾下信任你的将士！想想这大明的万里河山！你甘心就这样沦为邪神的傀儡，毁灭你所守护的一切吗？！”

　　“想想……母后！她留下玉簪，难道是为了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吗？！”

　　母后……玉簪……

　　这两个词，如同最后的钥匙，猛地撬开了意识深处某扇紧闭的门扉！

　　一段被尘封的、极其模糊的记忆碎片，骤然浮现——那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温柔而悲伤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棣儿……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娘的孩子……要守住本心……不要被……力量吞噬……”

　　这记忆碎片一闪而逝，却让朱棣那微弱的自我意识，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啊——！！！”

　　被占据的“朱棣”猛地抱住了头颅，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咆哮！他身上的暗蓝色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时而暴涨，时而萎靡！那双竖瞳之中，冰冷的黑暗与属于朱棣本身的挣扎痛苦之色疯狂交替！

　　他体内的两股意志——属于海主的冰冷邪恶与属于朱棣本身的残存意识，展开了激烈的争夺！这使得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如同深渊般恐怖，时而又流露出属于人类的痛苦与迷茫。

　　“不！稳住‘容器’！”卓玛惊怒交加，拼命催动“幽溟之眼”，试图帮助海主意志重新占据绝对上风。

　　天空中的漆黑巨手，也因为“容器”的剧烈波动而变得模糊起来，降临的过程被打断。

　　朱标的虚影看到这一幕，心中既痛又喜。痛的是弟弟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喜的是他果然没有完全沉沦！

　　“老四！坚持住！大哥帮你！”朱标的虚影化作一道更加凝实的金光，不再试图侵入，而是如同一个温暖的光茧，将抱头挣扎的“朱棣”缓缓包裹起来。这光茧散发着佛骨舍利的净化之力与朱标龙气的守护之意，虽然无法直接驱散海主的意志，却为朱棣那挣扎的自我意识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壁垒”，隔绝了部分外界的侵蚀，让他能集中力量与体内的邪神意志对抗。

　　“可恶的蝼蚁！竟敢阻挠吾主降临！”卓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知道，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来自大明皇帝的干扰！

　　她不再专注于维持仪式，而是将“幽溟之眼”对准了朱标那虚幻的神魂身影，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足以冻结湮灭灵魂的幽蓝射线，骤然射出！

　　这一击，快如闪电，蕴含着卓玛全部的邪力，誓要将朱标这缕脆弱的神魂彻底击溃！

　　然而，就在幽蓝射线即将命中那金色光茧的瞬间——

　　异变再生！

　　一直被忽略的、那原本在疯狂破坏的暗蓝龙灵，不知何时停止了动作。它悬浮在不远处，那双血红的龙瞳，此刻正呆呆地望着被金色光茧包裹、痛苦挣扎的朱棣。

　　它心口那片古老符文，正在微微发热。一股源于它自身本源、而非被强行灌注的、更加纯净却同样冰冷的龙灵意识，似乎在朱棣那激烈的意识斗争和朱标神魂带来的温暖气息刺激下，开始苏醒。

　　它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困惑。它能感觉到那个被它视为“父亲”的存在，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也能感觉到那股试图控制它、污染它的邪恶意志，正在与“父亲”自身的意志激烈冲突。

　　还有那股金色的、温暖的力量……让它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和安心？

　　就在这时，卓玛那道射向朱标神魂的幽蓝射线，引起了它的注意。那射线中蕴含的、纯粹的恶意与毁灭气息，让它本能地感到厌恶。

　　“吼——！”

　　暗蓝龙灵发出一声不再是疯狂，而是带着警告与愤怒意味的咆哮，猛地一甩尾巴，一道同样强大的暗蓝色吐息后发先至，精准地拦截在了卓玛的幽蓝射线之前！

　　“轰！”

　　两股同源却不同性质的力量在空中碰撞湮灭！

　　卓玛猝不及防，被能量冲击震得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向那突然“反水”的龙灵：“你？！你这孽畜！竟敢……”

　　龙灵没有理会她，而是飞到了包裹着朱棣的金色光茧旁边，用它那巨大的、覆盖着暗蓝鳞片的头颅，轻轻地、带着一丝依恋和担忧，蹭了蹭光茧。然后，它转过身，面向卓玛和高坡祭坛，摆出了护卫的姿态，发出了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它那血红的双眼之中，虽然依旧混乱，但似乎多了一丝……清醒的守护意志。

　　局势，再次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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