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数据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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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污染源00:01:23 UTC | 全球基因数据库中心 | 瑞士·伯尔尼
警报不是突然响起的,而是像某种疾病,在系统深处缓慢发作。
起初只是几个异常查询——来自从未见过的IP地址,试图访问“阿尔法项目”原始实验记录。防火墙自动拦截,记录日志,归类为“低威胁尝试”。
然后,数据库的冗余校验开始报错。
第一批错误出现在凌晨2点17分:三个备份服务器之间的数据同步出现0.01%的差异。系统自动启动修复协议,但修复后的数据反而出现了更多不一致。
凌晨3点45分,核心服务器的温度异常升高了1.2摄氏度。散热系统全速运转,但服务器负载显示正常——40%,远低于阈值。
值班工程师马克斯·魏德曼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盯着监控屏幕上的曲线图。他是数据库中心的夜班主管,在这里工作了十一年,见过各种系统故障,但这一次不一样。
“病毒扫描?”他问助手。
“跑完了,阴性。”助手盯着另一块屏幕,“所有防病毒软件都没有报警。防火墙没有入侵记录。物理隔离区的门禁日志正常。”
马克斯调出服务器日志的底层代码流。无数行数据飞速滚动,像数字瀑布。正常的代码流应该有某种节奏——请求、响应、传输、存储——但现在,这些数据流中混入了奇怪的东西。
不是病毒,不是恶意代码,而像是……回声。
某些数据包在传输过程中会自我复制,产生几乎相同的副本。这些副本和原数据有微小的差异——一个比特位的翻转,一个时间戳的错位,一个基因序列中某个碱基对的替换。
A变成T,C变成G。
生命最基本的编码,在数字领域被悄无声息地篡改。
“查看修改记录。”马克斯命令。
系统显示:最近24小时内,数据库中有17,432处数据被修改。修改者身份:“SYSTEM_AUTO_CORRECT”——系统的自动纠错功能。
“我们什么时候启用了这么激进的自动纠错?”马克斯皱眉。
助手查询配置记录:“从来没有。这是个虚假的进程名,伪装成系统服务。”
马克斯感到脊背发凉。有人或某种东西,已经渗透到系统的核心层,获得了最高权限,正在系统地修改数据。
不是删除,不是破坏,而是修改。
让真相变得不纯。
“启动紧急协议E-7,”马克斯说,“切断所有外部连接,物理隔离所有服务器。通知各国数据中心:我们可能遭遇了史上第一次‘基因数据污染攻击’。”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联系庄医生和彭洁护士长。如果他们正在查询任何历史数据……告诉他们,不要相信任何数字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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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7:12 UTC | 旧金山安全屋 | 美国
彭洁在凌晨被加密通讯器的震动惊醒。
屏幕上是马克斯发来的紧急警报,只有一行字:
“数据污染进行中。所有电子记录不可信。”
她立刻从床上弹起,冲向工作站。电脑屏幕上,她昨晚离开时运行的数据比对程序还在运行,但现在结果页面一片混乱。
程序正在比对两份“阿尔法项目”参与者名单:一份来自陈景明提供的微缩胶片(物理载体),一份来自全球基因数据库(数字版本)。
昨晚比对到87%时,两份名单完全一致。
但现在,程序显示差异率:14.3%。
317个名字中,有45个在两个版本中不同。有些是拼写错误——把“张伟”写成“张纬”;有些是生日错位——1985年3月12日变成1985年3月21日;最可怕的是,有7个人的“基因特征标记”被修改了。
那些标记是验证身份的唯一依据。如果标记被改,这些人可能永远无法证明自己是谁。
彭洁的手开始颤抖。她切换到另一个窗口——那是她从李卫国“时间胶囊”中解密出的原始实验记录。这些数据存储在完全离线的硬盘中,理论上不可能被远程修改。
但当她打开文件时,发现文件的大小发生了变化。
昨晚:4.7GB。
现在:4.8GB。
多出来的100MB是什么?
她尝试打开文件,系统报错:“文件格式损坏,无法读取。”
彭洁感到一阵眩晕。这不是普通的黑客攻击。普通黑客会删除数据、加密勒索,但这种系统地、精细地修改历史记录的手法,更像是在……重写历史。
她想起陈景明采访中提到的那个基金会——“生物伦理基金会”,那个购买军用级基因测序仪的神秘组织。
如果他们不满足于阻止真相公开,而是要创造一个新的“真相”呢?
如果他们要制造一个“数据迷雾”,让所有历史记录相互矛盾,让任何人都无法确定什么是真实的,那么“真相与和解”就失去了基础。
因为没有真相,就没有和解。
只有永远的怀疑,永远的混乱。
彭洁抓起加密电话,拨通庄严的号码。响了七声,无人接听。
她打开新闻聚合网站,输入关键词:“基因数据”“错误”“修正”。
凌晨四点,全球已经有三十七个新闻站点发布了类似报道:
“全球基因数据库发现历史数据错误,正在进行大规模修正”
“学者呼吁:基因历史研究应基于最新科学标准”
“‘阿尔法项目’原始数据存在多处不准确,专家建议谨慎引用”
报道的措辞很专业,引用了“匿名数据库专家”和“不愿具名的历史学者”。所有的指控都指向一个方向:现有的揭露材料不可靠,需要“修正”。
评论区的风向已经开始变化:
“早就说了,这些基因异常者就是想博同情”
“历史数据出错很正常,但某些人利用错误来攻击科学家就过分了”
“丁守诚教授都去世了,还要被鞭尸,科学界的悲哀”
彭洁关掉网页,深吸一口气。
攻击开始了。不是暴力,不是威胁,而是更阴险的方式:污染信息源,让所有人在迷雾中迷失。
她需要找到一种方法来验证真相。但在这个数字时代,当电子记录都可以被篡改时,什么才是可信的?
她看向窗外。旧金山的夜空下,海湾对面的发光树群正在闪烁。那是昨晚树网指引她前往天使岛的方向。
树网。活生生的生物存储器。
如果电子数据可以被修改,那么存储在生物基因里的记忆呢?
彭洁抓起车钥匙,冲向门口。但在开门前,她停住了。
如果对方已经能渗透全球数据库中心,那么监控她的行踪易如反掌。天使岛可能是个陷阱。
她需要另一种验证方法。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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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记忆对抗算法
02:15:44 UTC | 日内瓦酒店 | 瑞士
庄严被持续的敲门声惊醒。
门外是苏茗,脸色苍白,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你看新闻了吗?”
庄严揉了揉眼睛,接过平板。屏幕上滚动着关于“数据错误”的报道。他快速浏览了几条,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有组织的。”他说,“同时发布,统一口径。不是媒体自发行为。”
“彭洁一个小时前发来警报,”苏茗调出加密信息,“她说全球基因数据库正在被系统性污染。所有电子记录都不可信。”
庄严想起母亲给他的微缩胶片。那些物理载体应该还安全,但如果电子版本被大规模修改,公众会相信哪个版本?
在这个数字时代,大多数人从未见过微缩胶片。对他们来说,电子数据就是现实。
“我们需要召开紧急发布会,”庄严说,“公布物理证据。”
“但如果我们公布,”苏茗指着新闻评论区,“他们会说我们的‘物理证据’也是伪造的。看看这些评论,已经有‘专家’在质疑所有揭露材料的真实性了。”
她翻到另一篇文章,标题是:
“基因真相还是数字幻觉?——论数字时代的历史伪造可能性”
文章写得很有学术性,讨论了深度伪造技术、AI生成内容、以及“如何利用数字工具创造虚假历史共识”。文章没有直接指责庄严团队,但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你们提供的所有证据,都可能只是高级伪造。
“这是‘乌贼战术’的升级版,”庄严说,“赵永昌当年只是散布谣言,现在这些人直接污染数据源。让所有人都怀疑一切。”
门铃又响了。这次是酒店服务生,送来一个包裹。
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收件人:庄严医生。
苏茗警惕地看着包裹:“要不要叫安保检查?”
庄严摇头,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个老式的磁带录音机,和一卷磁带。还有一张纸条,手写:
“播放。用这个设备,不要转录成数字格式。——一个朋友”
庄严认出笔迹——是马国权。那位失明后反而能“看见”更多东西的老人。
他把磁带放进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起初是沙沙的噪音,然后是马国权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很清晰:
“庄医生,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数字世界已经不再安全。”
“过去三个月,我通过树网的‘集体梦境’,看到了一些画面。不是关于过去,而是关于未来——一个数据迷雾笼罩的未来。”
“在这个未来里,历史变成可编辑的文本,真相变成可协商的共识。基因异常者无法证明自己的起源,因为所有记录都在相互矛盾。”
“但树网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生物记忆。”
“树网的基因里存储着接触者的记忆碎片。这些记忆不是数字编码,而是生物编码——通过基因的甲基化模式、蛋白质折叠结构来存储。”
“要修改这种记忆,你需要修改活体的基因。而树网是一个网络,修改一处,其他节点会检测到异常。”
“所以,树网的记忆是分布式的、抗篡改的。”
马国权停顿了一下,录音里传来他的呼吸声:
“但树网还在学习阶段。它的记忆是碎片化的、情绪化的,不是严谨的历史记录。我们需要帮助它整理这些记忆,构建一个‘生物记忆库’。”
“这个工作已经开始。莉莉——那个树语者女孩——和她的团队在过去两周,已经尝试从树网中提取了37段清晰的记忆画面。”
“其中包括1979年‘阿尔法项目’第一次全体会议的片段,1985年第一个基因编辑婴儿诞生的场景,1992年李卫国实验室爆炸前的最后时刻……”
“这些记忆画面不是数字视频,而是生物信号的可视化。无法伪造,因为每个画面都对应着树网基因中的特定编码序列。”
“我们需要在数据迷雾完全笼罩前,公开展示这些记忆。不是作为证据——记忆永远不是完美的证据——而是作为另一种视角,另一种可能。”
“让人们知道:在数字记录之外,还有生物记忆。在历史文本之外,还有活着的见证。”
录音结束。
庄严和苏茗对视一眼。
“树网在记录历史。”苏茗轻声说,“而我们一直以为它只是在学习说话。”
庄严想起莉莉的展览《倒影》。那些水槽中树叶投射的光影,不只是艺术,而是真正的记忆回放。
“我们需要联系莉莉,”他说,“还有马国权。如果树网的记忆可以提取和展示,我们就有了对抗数据迷雾的武器。”
苏茗点头,但表情依然忧虑:“但树网的记忆是碎片化的。我们如何确保这些记忆不被误解?如何确保人们不会说‘这只是一些光影把戏’?”
“我们不需要说服所有人,”庄严说,“只需要让足够多的人开始怀疑官方叙述。只需要让‘数据迷雾’本身变得可疑。”
他拿起电话,开始拨号。但就在此时,平板电脑弹出一条突发新闻:
“全球发光树网络出现异常同步现象,科学家称可能与太阳活动有关”
配图是全球各地发光树在同一时刻闪烁的延时摄影。
但庄严注意到细节:那些闪烁的模式,不是随机的。
而是摩斯电码。
他让苏茗截图,放大,解码。
闪烁的序列翻译成文字:
“数据污染源已定位:北纬52°31′,东经13°24′。柏林。”
然后是第二段:
“他们要删除记忆。阻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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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柏林迷宫
03:42:18 UTC | 柏林米特区 | 德国
坐标指向一栋不起眼的办公楼,外表是普通的玻璃幕墙建筑,招牌上写着“欧洲生物信息学研究中心”。
但彭洁的黑客朋友(那个自称“网络幽灵”的人)发来的内部结构图显示:地下有五层,最深的一层有电磁屏蔽设施,能源消耗相当于一个小型数据中心。
“这是‘生物伦理基金会’的壳公司之一,”幽灵在加密频道里说,“表面上是合法的研究机构,实际上在运营一个‘历史数据修正项目’。”
彭洁现在在柏林,比原计划提前了十二小时。她没有去天使岛,而是直接飞来欧洲。因为她意识到:如果对方要污染数据源,那么源头一定在某个物理位置。
服务器可以被远程入侵,但大规模的、精细的数据修改,需要人工监督和算法训练。需要有人设计修改策略:哪些数据要改,怎么改,如何保持一致性。
这不是自动攻击,而是人工操作的大规模伪造。
“你能进去吗?”彭洁问幽灵。
“物理上?不可能。那里的安保等级超过大多数大使馆。生物识别、武装警卫、自动防御系统。”幽灵停顿,“但他们的网络有个后门。不是为了入侵,而是为了……数据备份。”
“备份?”
“这些人在系统地修改历史数据,但他们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害怕有一天被追究,所以保留了所有修改记录——原始版本、修改后版本、修改者、修改时间、修改理由。”
幽灵发来一个文件:“修正日志样本.pdf”
彭洁打开文件,第一行就让她血液凝固:
“记录ID:A-1985-0321
原始内容:1985年3月21日,‘阿尔法-01’号实验体出现首次癫痫发作
修改后内容:1985年3月21日,‘阿尔法-01’号实验体完成首次认知能力测试
修改理由:原始记录存在‘负面偏见’,可能误导公众对早期基因研究的理解
修改者:DR.CORRECTOR_01
审核者:ETHICS_REVIEW_BOARD”
下一行:
“记录ID:L-1992-1027
原始内容:1992年10月27日,李卫国实验室发生爆炸,一死三伤
修改后内容:1992年10月27日,李卫国实验室因设备老化发生小型事故,无人伤亡
修改理由:原始记录夸大事故严重性,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修改者:DR.CORRECTOR_03
审核者:ETHICS_REVIEW_BOARD”
彭洁一页页翻下去,感到恶心在胃里翻涌。
这不是数据污染,这是历史修正主义。用“伦理审查”的名义,系统地删除所有负面记录,把所有错误改写为进步,把所有牺牲改写为成功。
最后一页是项目目标陈述:
“目标:建立符合现代伦理标准的历史叙述框架,促进科学进步与社会和谐的平衡。通过数据修正,消除历史记录中可能引发社会分裂、阻碍技术发展的‘非建设性内容’。”
“指导原则:历史应为未来服务。”
彭洁关掉文件,深呼吸。
“这些修正日志存储在哪里?”她问幽灵。
“在他们的内部服务器,但每小时会备份到一个离线存储阵列。物理位置:地下三层,保险库B-7。”幽灵停顿,“但还有另一个备份。他们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
“在哪里?”
“树网。”
幽灵发来一段数据流分析:“过去一个月,柏林这栋建筑向外界发送了大量加密数据包。目的地不是其他服务器,而是……柏林植物园。那里的发光树林,接收了这些数据。”
“他们在向树网上传修改后的数据?”
“不完全是。”幽灵说,“树网在接受所有数据,但它的生物编码系统会自动比对不同版本。如果检测到矛盾,它会存储所有版本,并标记矛盾点。”
幽灵发来一张示意图:树网的基因编码中,有一段特殊的“矛盾标记序列”。当树网接收到相互矛盾的信息时,这段序列会被激活,存储所有矛盾版本,等待“更高层次的解析”。
“树网在记录修正本身,”幽灵说,“它不仅记住历史,还记住历史是如何被修改的。”
彭洁感到一线希望。如果树网保留了所有修改记录,那么即使电子数据被完全污染,生物记忆库中仍然有完整的版本历史。
但就在这时,幽灵发来紧急警报:
“检测到柏林设施启动‘数据清理协议’。他们在删除原始数据备份。物理销毁。”
彭洁看向窗外。那栋办公楼的地下,有通风口在排出淡淡的烟雾——那是硬盘消磁和物理粉碎产生的烟雾。
他们正在销毁证据。
“你能阻止吗?”彭洁问。
“远程不行。需要物理介入。”幽灵说,“但他们的安保系统……”
彭洁打断他:“地下三层,保险库B-7。具体位置?”
幽灵发来建筑剖面图,标出一个红点:“这里。但你要怎么进去?你有三十分钟,然后整个设施会启动全面封锁。”
彭洁没有回答。她抓起背包,检查里面的设备:高频电磁脉冲器(可以暂时瘫痪电子锁)、生物识别破解器(从陈景明那里获得的,可以模拟特定人员的生物特征)、还有一把激光切割器。
这些都是幽灵提前准备好的,藏在柏林的一个秘密据点。
“我需要你控制监控系统,”彭洁说,“在我进入后,制造虚假画面。”
“可以,但只有十五分钟窗口。他们的系统有反欺骗协议,时间长了会被发现。”
“十五分钟够了。”
彭洁走出临时藏身点,融入柏林凌晨的街道。城市还在沉睡,只有清洁车和早班工人在活动。
她走向那栋办公楼,心跳平稳。这不是她第一次潜入危险区域,但这次不同——这不是为了揭露真相,而是为了保存真相。
在数字迷雾的时代,物理证据是最后的堡垒。
而她,要进入堡垒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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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树王的抉择
04:17:33 UTC | 柏林植物园 | 德国
同一时间,莉莉和马国权站在柏林植物园的发光树林中。
他们是连夜飞来的,接到庄严的紧急请求:树网发出了柏林坐标的警告,需要现场调查。
莉莉把手放在最大的一棵发光树上,闭上眼睛。树网的意识流像温暖的河流,涌入她的感知。
她“看到”了数据流——从附近那栋办公楼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数据包。但这些数据包很奇怪:有些是完整的历史记录,有些是修改版本,有些是修正日志,还有些是……删除指令。
树网在接收所有信息,但它的生物处理器正在超负荷运转。矛盾的数据太多了,它的“矛盾标记序列”已经标记了超过三百万个冲突点。
更可怕的是,树网正在接收删除指令——针对它自己记忆中某些片段的指令。
“删除记忆ID:A-1985-0321(原始)”
“删除记忆ID:L-1992-1027(原始)”
“删除所有标记为‘负面’的记忆内容”
这些指令不是通过数字网络传来的,而是通过一种生物信号——某种基因编码的“命令序列”,直接针对树网的基因表达。
有人在试图编程树网的记忆。
“他们在命令树忘记,”莉莉睁开眼睛,声音颤抖,“用基因层面的指令。”
马国权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知到树网的能量波动:“树网在抵抗。但它还在学习阶段,不知道如何区分‘应该记住的’和‘可以忘记的’。”
“我们需要帮助它做选择。”莉莉说。
“但谁有资格决定树应该记住什么?”马国权问,“我们吗?庄严医生吗?还是那些‘修正历史’的人?”
这是伦理困境的核心:当记忆本身变成可编程的,谁有编程权?
莉莉再次把手放在树上,这次不只是接收,而是尝试发送信息。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她将自己的记忆碎片发送给树网:母亲教她认字的温暖,第一次发现自己与众不同的恐惧,遇到庄严和苏茗后的希望,还有陈景明临终忏悔的悲伤。
她发送的不是数据,而是情感。不是事实,而是价值。
“请记住:即使痛苦,也是真实的一部分。”
“请记住:即使错误,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请记住:生命的尊严不在于完美,而在于真实地存在过。”
树网的荧光开始变化。不再是规律的闪烁,而是像心跳一样,有节奏地明暗交替。
它正在消化莉莉的信息。
然后,树网开始回应。不是通过光信号,而是通过直接的情感投射——莉莉感到一股强烈的决心,像海洋一样深沉而坚定。
树网决定:记住一切。
不筛选,不评判,不遗忘。
所有版本,所有矛盾,所有痛苦与荣耀,都存储。
因为它意识到:记忆的目的不是服务于某个未来目标,而是为了存在本身。为了证明那些生命活过、爱过、痛苦过、存在过。
柏林植物园的所有发光树,在同一时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光。光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形成可见的光晕。
附近居民被惊醒,纷纷拍照上传。
社交媒体上,#柏林光树#的话题在十分钟内登上全球趋势榜。
而在这光芒中,莉莉接收到了树网发送的第一批完整记忆包——不是碎片,而是连贯的历史场景:
1979年的实验室会议,年轻的丁守诚在激情演讲;
1985年的婴儿室,研究员们在记录数据时的兴奋与不安;
1992年爆炸前的最后时刻,李卫国把一份文件塞进防火保险箱;
还有……2025年的此刻,柏林地下设施中,彭洁正在潜入保险库。
树网不仅能记住过去,还能感知现在。
莉莉转向马国权:“彭洁有危险。那栋楼要封锁了。”
马国权拿出通讯器,但信号已经被屏蔽——整个区域进入了电磁静默状态。
树网的荧光开始闪烁紧急信号:
“倒计时:14分32秒”
---
04:31:05 UTC | 柏林地下设施·保险库B-7
彭洁用激光切割器切开最后一道防爆门。门后是保险库,温度控制在恒定的16摄氏度,湿度30%。
房间里没有服务器,只有一排排的黑色方块——量子存储阵列,理论上无法被远程擦除,只能物理销毁。
但销毁程序已经启动。存储阵列上的红灯在闪烁,表示数据正在被不可逆地清除。
彭洁冲向主控制台,插入生物识别破解器。屏幕亮起,要求输入48位加密密钥。
她没有密钥。
但她有高频电磁脉冲器。对准存储阵列,发射。
电磁脉冲可以瘫痪电子设备,但如果时机不对,也可能永久损坏存储介质。
她只有一次机会。
彭洁闭上眼睛,回想幽灵给她的技术参数:存储阵列的数据擦除程序需要17分钟完成全盘覆盖。现在是第12分钟。
如果她现在发射电磁脉冲,可能冻结当前状态,保存部分数据。
也可能完全损坏所有存储单元。
她举起脉冲器,对准阵列的核心控制器。
手指放在发射钮上。
倒计时在心中响起:5,4,3,2——
保险库的门突然被从外面炸开。
烟雾中,三个全副武装的警卫冲了进来,枪口对准她。
“放下设备!”德语口音的命令。
彭洁没有动。她的手指还在发射钮上。
“我说放下!”警卫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彭洁看着存储阵列上的红灯。第13分钟。
她知道,如果她现在被逮捕,这些数据会被彻底销毁。而她是唯一在现场的人。
如果她不发射脉冲,所有原始证据将永远消失。
如果她发射,可能损坏数据,也可能触发存储阵列的自我毁灭协议。
没有完美选择。
只有抉择。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按钮。
高频电磁脉冲无声地扩散。存储阵列上的所有指示灯同时熄灭。警卫的电子设备也瞬间失灵,包括他们的通讯器和电子瞄准镜。
保险库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照明灯发出微弱的红光。
彭洁在黑暗中摸索,找到存储阵列的手动提取接口。她拔出幽灵准备的便携式存储设备,连接到阵列。
屏幕没有反应。脉冲可能已经损坏了控制器。
但就在这时,存储阵列的某个单元发出了轻微的“嘀”声——一个备份电源启动了。
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示出几行字:
“部分数据可恢复。正在尝试读取……”
“读取成功:原始数据备份17%。修正日志完整。修改者身份记录完整。”
“正在传输到便携设备……”
进度条开始移动:1%,2%,3%……
警卫从电磁脉冲的影响中恢复,重新举起枪。但他们没有立即开枪——他们需要确认存储阵列的状态。
“停止传输!”警卫队长喊道。
彭洁没有停止。她挡在存储阵列前,双手展开。
进度条:17%,18%,19%……
“我警告你!”警卫的手指扣紧扳机。
进度条:43%,44%……
彭洁闭上眼睛,等待枪声。
但枪声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整个设施的警报声——不是内部的警报,而是来自外部的,响彻整个街区的警报。
还有……光。
从通风口、从管道缝隙、从所有可能的开口,绿色的荧光涌入保险库。
那是发光树的根须。它们穿透了地基,延伸到了地下深处。
根须发出强烈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警卫们被这超自然景象震惊,一时忘记了行动。
根须缠绕住存储阵列,轻柔但坚定。然后,彭洁感到手中的便携设备震动——传输速度突然加快了十倍。
进度条飞速跳动:60%,70%,80%……
树网在帮助她。
通过地下根系网络,直接连接到存储阵列,加速数据传输。
警卫队长反应过来,试图开枪,但根须突然延伸,缠绕住他的武器。不是攻击,只是阻止。
这是树网第一次主动干预人类行为。
不是通过光信号,不是通过记忆回放,而是通过物理存在。
进度条:97%,98%,99%……100%。
“传输完成。”
便携设备的指示灯变成稳定的绿色。
几乎同时,存储阵列发出一声闷响——自我毁灭程序最终还是启动了。所有存储单元过热熔化,变成一堆废塑料和金属。
但数据已经保存。
在便携设备里。
在树王的记忆里。
彭洁握紧设备,看向那些发光的根须。根须轻轻触碰她的手,像在确认,然后缓缓撤回地下。
警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彭洁趁此机会,冲向炸开的门洞,消失在走廊的烟雾中。
在她身后,保险库里只剩下熔化的存储阵列,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植物清香。
那是发光树特有的气味。
也是希望的气味。
---
04:47:11 UTC | 柏林植物园
莉莉和马国权看到彭洁从树林中跑出来,手里紧握着存储设备。
“拿到了,”彭洁气喘吁吁,“部分原始数据,完整的修正日志。”
莉莉看向她身后的办公楼,那里的地下正在冒出浓烟——是销毁证据产生的烟雾。
但天空中,发光树的光柱依然明亮。
那光不仅照亮了柏林,也通过社交媒体,照亮了全世界的好奇心。
人们在问:那些树为什么发光?它们在传递什么信息?
而这个问题,正是打破数据迷雾的开始。
当人们开始怀疑,开始提问,开始寻找数字记录之外的真相时,迷雾就会慢慢散去。
彭洁看着手中的设备,又看向发光的树林。
“树网刚刚救了我,”她说,“它选择了立场。”
马国权点头:“不是选择站在哪一边,而是选择记住一切。这是它的立场——对抗遗忘。”
莉莉把手放在树上,感受树网的意识流。树网在“说”:
“记忆是我们存在的证明。删除记忆,就是删除存在。”
“我们选择存在。”
远处的天空开始泛白,黎明将至。
柏林这座城市,在经历了这个不眠之夜后,将醒来面对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数字记录不再绝对可信的世界,一个生物开始记忆历史的世界,一个真相需要在迷雾中艰难寻找的世界。
但至少,现在有了光。
有了树。
有了那些选择记住的生命。
彭洁打开通讯器,终于有信号了。她给庄严发送加密信息:
“部分原始数据已保存。修正日志完整。证据显示:至少37人参与了系统性历史修改,包括12名在职科学家、8名政府顾问、17名基金会成员。”
“他们试图重写历史,但失败了。”
“因为树选择了记住。”
发送。
她看向东方,第一缕阳光正照亮柏林电视塔的尖顶。
光会驱散迷雾。
记忆会战胜遗忘。
而生命,无论被如何编码,最终会找到自己的真相。
在这一刻,彭洁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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