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事态的紧急

　　“丧尸！”

　　顾志鑫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窗外的天色还是一片深沉的墨蓝，只有远处城市的轮廓在晨曦微光中勾勒出模糊的剪影。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以及手机屏幕上那行冰冷、残酷的文字所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他盯着手机，逐字逐句地又读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刺入他的大脑。

　　“目前在医院中被袭击的人，后续也出现了最初病人的症状，开始丧失智慧，对照看人员进行攻击，在医院中产生暴乱，现场的管理人员对失控者进行控制，甚至动用枪械，但攻击四肢以及躯干对失控者无影响，直致攻击头颅后，失控者才死亡。现推测此病具有极强的传染症，通过伤口进行传播，没有自主意识，受本能或外部驱使，常规的致命手段无法对其造成影响，大脑或许为其弱点。根据其特点命名为‘T病毒’，现已派往行动队前去医院清除收容。”

　　T病毒……顾志鑫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经典的丧尸电影画面：崩坏的城市，绝望的幸存者，以及无穷无尽的、步履蹒跚的食尸鬼。但他立刻甩了甩头，将那些虚幻的影像驱散。他是管理局的信息处理专员，他信奉的是数据、逻辑和现实，而非电影里的戏剧性夸张。

　　他迅速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上衣服。他知道，今天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天。当他冲出家门，驱车赶往管理局时，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有了零星的行人和车辆。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暖意。然而，他手机屏幕上那个“T病毒”的命名，却像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笼罩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当他冲进信息处理中心时，办公室里早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底，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写满了凝重。林朗、张辰和李玥三人正围在一张巨大的电子沙盘前，沙盘上显示着城市的立体地图，几个关键地点被标记成了刺眼的红色。

　　“老顾，你来了。”林朗看到他，招了招手，声音沙哑，显然也是被消息震惊到。

　　顾志鑫快步走过去，目光扫过沙盘，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比我们想象的要糟。”张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疲惫。他指着沙盘上那个最大的红点，“中心医院。行动队已经彻底封锁了那里，并且正在进行内部清理。根据现场传回的数据，‘T病毒’的感染者，也就是我们暂定的‘丧尸’，其生理特征和电影里的描述高度相似：痛觉迟钝，行动力受限于肌肉僵硬，但力量和耐力远超常人。唯一的弱点，就是大脑。”

　　“根本不足为惧。”顾志鑫沉声说道，他的分析本能立刻启动，“这种程度的生物威胁，在现代化的军事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它们的行动缓慢，没有智慧，唯一的优势只有传染性。只要军队介入，建立隔离区，进行网格化排查，根本不可能出现电影里那种全球性的灾难。现实不是电影，一个装甲营就能把整个城市的丧尸清理干净。”

　　林朗在一旁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没错。说白了，就是一群会走路的病毒载体。只要普通人不被抓伤，保持安全距离，甚至一个装备精良的民兵小队都能对付它们。关键在于控制传播源和切断传播途径。”

　　“很可惜。”张辰冷冷地打断了他俩的话，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从中心医院的红点延伸出几条细线，指向城市的不同方向。“我们最大的失误，就是低估了‘疾病之书’的恶毒，也高估了我们对‘T病毒’的了解。”

　　他调出几张模糊的热成像图和几张抓拍的照片。照片上，几只小鸟从医院出来，还有一只体型不小的老鼠正从医院一处被破坏的通风口钻出，它们的眼睛在夜视模式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猩红色。

　　“在医院里的感染者，成功袭击了部分鸟兽。”张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那些被感染的动物，已经逃离了医院，去往了城市的各个角落。行动队可以封锁医院，但他们封锁不住天空，也封锁不住城市的下水道和每一个角落。现在，外面已经存在有我们无法追踪的感染者了。”

　　顾志鑫和林朗的脸色同时一变。他们只考虑到了人传人，却完全忽略了动物这个传播媒介。这彻底改变了局势的复杂性。

　　“更麻烦的是，”一直沉默的李玥开口了，她的声音清冷而镇定，“根据我们对最初那个收容者的分析，‘T病毒’存在一个潜伏期。在潜伏期内，感染者与常人无异，没有攻击性，外表也看不出任何异常。我们很难判断，哪些是潜伏的感染者，哪些是普通的市民。这意味着，隔离区内外，都可能存在着定时炸弹。”

　　“那……最初那个王某某，有检查出什么东西吗？比如病毒的样本，或者他身体里有没有残留什么怪谈的痕迹？”顾志鑫急切地问，这是寻找解法的关键。

　　张辰摇了摇头：“暂时没有。管理局的科研部门正在全力分析，但‘疾病之书’带来的病症，本身就带有超自然属性。‘T病毒’或许并不仅仅是一种生物学上的病毒，它可能还掺杂了规则层面的污染。这让我们很难用常规的医学手段去解析它。”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无法识别、潜伏期未知、可以通过动物传播、并且将城市变成巨大培养皿的病毒。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怪谈事件”，而是一场迫在眉睫的生化危机。

　　顾志鑫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已知的怪谈档案在脑中过了一遍。突然，一个档案跳了出来。

　　“等等！”他眼前一亮，“我们之前不是用了一个怪谈‘亲子鉴定报告’吗？它能出具一份‘鉴定报告’，强行在规则层面‘否认’他们之间的亲子关系。这种‘否认’是绝对的，甚至能切断基于血缘的诅咒或契约。我们能不能用它来切断‘T病毒’的感染关系？毕竟，病毒也是通过生物样本（体液）传播的，我们可以把它定义为一种‘非法的亲子关系’，然后用报告来‘否认’它！”

　　这是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设想，但在怪谈的世界里，逻辑往往就是这么诡异。

　　张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好思路，老顾。你想到了点子上。我也想到了这个方案，并且已经让科研部门去尝试了。但结果……很遗憾。‘亲子鉴定报告’的作用对象是‘关系’，它只能切断‘感染者A’和‘病毒B’之间的‘寄生关系’，让病毒无法在宿主体内继续存活。但是，它无法阻止一个已经完成转化的感染者，再去通过咬伤，建立与‘新宿主C’之间的‘新关系’。它像一把手术刀，能精准切除病灶，却无法阻止病毒的扩散。而且，它的使用范围极小，一次只能针对一个人，效率太低了。”

　　希望之火刚刚燃起，就被无情地浇灭。

　　“那现在怎么办？”林朗有些绝望地问，“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现在，管理局能做的只有三件事。”张辰的语气变得果决，他调出了几份文件，投影在沙盘上，“第一，联系国家最高层，启动紧急预案，军队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即将对这座城市进行全面封锁。第二，向全体市民发布紧急公告，用‘未知烈性传染病’的名义，要求所有人居家隔离，不要外出，不要接触任何动物。第三，管理局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包括各地的安全员、我们自己的行动队，以及那些拥有‘追寻’、‘追踪’类能力的民间协作者，全部出动，配合军队，组成联合搜捕队，抓捕所有已知的和潜伏的感染者。”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希望，在我们彻底控制住城市之前，感染不会继续扩大。但我们都清楚，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无力感。他们就像是在一个即将决堤的大坝上，用沙袋拼命堵漏，却不知道洪水已经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渗透了进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死寂。

　　“叮铃铃——叮铃铃——”

　　是办公室的电话座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还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第二个电话机也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紧接着，是第三个。

　　三台电话，在不同的角落，发出着同样刺耳、同样急促的铃声，仿佛是三声丧钟，为这个已经岌岌可危的城市敲响。

　　林朗、张辰、李玥三人几乎同时动了，他们各自冲向一台电话，迅速拿起听筒。

　　顾志鑫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紧张地看着三人，只见他们接起电话后，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由凝重变为震惊，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发生了什么？快说！”顾志鑫忍不住大声问道。

　　林朗放下听筒，声音颤抖着说：“是求助电话……三个人，又是那个怪谈，他们陷入了同一个怪谈……D-659，‘吃豆人’。”

　　“吃豆人？”顾志鑫愣住了，是之前那个救援失败的怪谈。“怎么这时候这个怪谈出现了，真是火上浇油！”

　　“那我们赶紧联系行动队去救援啊！时间就是生命！”顾志鑫急道。

　　林朗苦涩地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沙盘上代表行动队位置的蓝色光点，那些光点此刻正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与代表感染者的红点纠缠在一起。

　　“还记得我们刚才说的丧尸吗？”林朗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管理局的第一分队，是我们的王牌，因为负责其他重要事件，现在正在全国各地，根本赶不回来。而剩下的二、三、四分队，现在全部都投入到了围剿‘T病毒’感染者的战斗中。他们正在和军队一起，进行着地毯式的搜索和清理。每一个队员都是宝贵的战力，我们不能为了三个‘吃豆人’的受害者，就从最前线抽调人手。那样做的后果，可能是让更多的感染者漏网，造成更大规模的扩散。”

　　“管理局……现在没有多余的人去救援了。”张辰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冰冷而现实。

　　顾志鑫彻底震惊住了。他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看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又想象着那三个被困在诡异游戏迷宫中，正被恐怖怪谈追逐的普通人。一边是宏观的、可能关系到整座城市存亡的危机，另一边是微观的、三条鲜活而脆弱的生命。

　　这是一个魔鬼般的抉择。

　　他缓缓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双手撑着头，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那……那我们就放弃这三个人了？这可是三条人命啊……”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没有人回答他。这不是一个能轻易回答的问题。在更大的灾难面前，个体的生命似乎变得微不足道。这种冷酷的逻辑，是每个管理局成员都必须学会面对的，但每一次面对，都像是在凌迟自己的良心。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张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话里带上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也不是没有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张辰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顾志鑫身上：“虽然说现在行动队没人，可我们这里有。”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李玥：“李玥，你那把‘剪刀’……应该可以吧？”

　　李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是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银色小剪刀，但它却是管理局收容的一件D级怪谈物。

　　李玥缓慢的说道：“我可以尝试。但是‘吃豆人’是一个封闭的规则空间，并且吃豆人的预估等级也是D级，我很难精准定位到他们与那个空间，在剪断的过程中，我需要保持绝对的专注，在我使用完进入空间之后，我会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对付吃豆人。”

　　这是一个以命搏命的方案。

　　顾志鑫的眼神，在听到有机会的时候，猛地亮了起来。那不是狂热，而是一种在绝境中找到一丝生机的、冷静而明亮的光。他站了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张辰和李玥。

　　“那我去。”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去。”他重复了一遍，“我对自己有信心，况且我手上还有C级的怪谈物品以及保命的东西，我去是最合适的。”

　　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事，一个是他最了解的搭档，一个是他信赖的战友。他知道这很疯狂，甚至可能是自杀。但他更知道，如果他们现在不做，那三个人就真的没救了。而他们，也将永远活在放弃同胞的阴影之中。

　　林朗看着顾志鑫，从开始的新人到此刻眼中燃烧着火焰，他深吸一口气：“好，我也去，我的烟雾还是能起点作用的。”

　　张辰看着眼前这一幕，镜片后的眼神复杂难明。他最终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给你们十分钟准备时间。记住，你们的目标是救人，不是英雄。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放弃，保全自己。这是命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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