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通关与失忆

　　林朗带着顾志鑫在管理局错综复杂的走廊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面看似平平无奇的金属墙壁前。墙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直径约一米、边缘闪烁着幽蓝色光晕的圆形开口。

　　“进去。”林朗言简意赅，指着那个开口。

　　“这……这是什么？”顾志鑫有些迟疑。

　　“我们叫它‘空轨’，一种非定域性空间转移通道。别问原理，问就是‘怪谈’。”林朗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跳进去，脑子里想着‘D-052救援现场’，它会把你送到支援组的车上。快，没时间了！”

　　顾志鑫深吸一口气，看着那深不见底的蓝色漩涡，心一横，纵身跳了下去。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眩晕的白色。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被彻底撕碎，前一秒他还在管理局的冰冷走廊，下一秒，一种剧烈的颠簸感传来，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一个柔软的座椅上。

　　“哟，来了？”一个穿着黑色战术背心、戴着耳麦的年轻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你快递到了”。顾志鑫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辆疾驰的厢式车内。车内的灯光昏暗，各种闪烁着数据的屏幕和通讯设备映照着队员们严肃的脸。

　　刚才的记忆仿佛被凭空抽走了一段，他只记得跳了下去，然后就到了这里。但他现在没空去细究这种诡异的失忆感，那个孩子的命，就悬在他手上。

　　“目标地点已到，准备下车！”队长通过对讲机沉声说道。

　　车门“哗”地拉开，外面是一栋普通的居民楼。行动队以专业的战术队形迅速上楼，顾志鑫被护在中间。他们最终停在了一扇防盗门前，门内隐约能听到一个女人压抑的啜泣声。

　　队长上前，用一张特制的卡片在门锁上一刷，门无声地开了。

　　屋内的景象让顾志鑫心头一紧。一个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的女人瘫坐在地上，正死死地盯着客厅中央。那里，一台连接着电视的老式游戏机正亮着，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只狼》的标题画面。而画面中，那个身着深色、独臂持剑的忍者，赫然有着她儿子的脸庞。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小宇……”女人看到穿着制服的行动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泣不成声。

　　“行动队，外围警戒。顾志鑫，交给你了。”队长说完，便和队员们在房间各处布下隔离装置，防止怪谈污染扩散。

　　顾志鑫没有说话，他径直走到电视前，拿起在地上冒着亮光的手柄。他盘腿坐下，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开始键。

　　屏幕一闪，游戏载入。苇名国的雪景在眼前展开，而那个顶着儿子脸的“狼”，正站在一座破败的寺庙前，面对着第一个强敌——鬼形部。

　　顾志鑫的眼神变了。刚才的紧张、犹豫、使命感，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的大脑仿佛与手柄融为一体，手指在按键上化作了一片残影。

　　他没有丝毫试探，开局便是一个极限距离的“突刺”，精准地命中了形部的破绽。紧接着，在形部即将反击的瞬间，他按下了“识破”的按键。屏幕上，一道金光闪过，完美格挡！

　　“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从电视里传出，那是“架势条”被瞬间打满的预告。顾志鑫没有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手起刀落，一个“忍杀”，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第一个Boss。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一旁的行动队员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把一个游戏玩得像一场精密的舞蹈，每一个操作都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计算。

　　接下来的战斗，更是将顾志鑫的技术展现得淋漓尽致。

　　面对蝴蝶夫人，他将“义手忍具”运用到了极致，手里剑、爆竹、机关斧交替使用，将这位优雅而致命的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在幻境与现实的切换中，一记致命的“忍杀”将其终结。

　　在苇名弦一郎的战斗中，他更是将“拼刀”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刀光剑影之间，只见屏幕上的“狼”与弦一郎高速交错，金属碰撞声密集如暴雨，却每一次都能被顾志鑫精准地“格挡”或“闪避”。那已经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与一个顶级的剑术大师进行一场生死对决。

　　最后，是苇名一心。

　　这位被誉为“剑圣”的老人，是无数玩家的噩梦。但顾志鑫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畏惧。他的呼吸平稳，心跳如常。他知道，这不是一场游戏，这是一场手术，而他，就是那个主刀医生。

　　他耐心地与一心周旋，在老人从武士刀到火铳再到巴之雷和不死斩的切换中，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转瞬即逝的攻击间隙。一次完美的“危”字下段攻击识破，一次极限的“看破”反击，一次在千军万马中躲开苇名流的奥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只剩下电视里的打斗声和众人紧张的呼吸声。终于，在苇名一心使出最终奥义，被顾志鑫用一个惊险到毫巅的“躯干崩解”击败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屏幕上，金色的“死”字浮现，随即，画面开始崩解，化作无数光点，最终汇聚成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那个叫小宇的男孩，缓缓地从电视里“走”了出来，身体变得真实。

　　“妈妈……”男孩有些迷茫地喊了一声。

　　“小宇！”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冲过去，紧紧地将儿子抱在怀里。

　　成功了。

　　顾志鑫缓缓地松开手柄，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手臂因为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而微微颤抖。他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疲惫，有释然，也有一丝……成就感。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女人抱着儿子，对着顾志鑫不停地鞠躬，泪水止不住地流。

　　顾志鑫站起身，有些僵硬地摆了摆手，“应该的。”

　　他没有再多停留，救援已经完成，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了行动队处理。在队长感激的目光中，他被队员们带上了一辆回程的车。再次体验了一次天旋地转的“空轨”之旅后，他发现自己又站在了管理局那条熟悉的走廊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只有手心残留的汗渍和手臂的酸痛，在无声地提醒着他——那不是梦。

　　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准备回自己的工位。刚一转身，就看到林朗正抱臂靠在不远处的墙上，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玩得不错嘛，‘顾大神’。”林朗挑了挑眉，朝他走了过来。

　　“别调侃我了，林哥，我现在可是累坏了”顾志鑫看着林朗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时突然想起出去时的情况，心中的疲惫被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所取代。他走上前，开门见山地问道：“林哥，那个‘空轨’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跳进去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消失了，然后一睁眼就在车上。那段记忆……像是被硬生生抽走了一样。”

　　林朗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示意顾志鑫跟他走，两人一边沿着走廊慢慢走着，他一边解释：“你问到了关键点，新人。那不是什么高科技传送器，它的本质，是一个怪谈。”

　　“怪谈？”顾志鑫愣住了。

　　“没错，编号E-001，‘归途迷途’。”林朗的声音压低了些，仿佛在谈论一个禁忌，“它是我们管理局很早之前发现的，也是目前被我们驯化并用于我们自身目的的怪谈。它的特性，就是‘抹去路径，只留起点与终点’。”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顾志鑫，继续说道：“管理局的地址是最高机密，绝不能以任何常规方式暴露。如果我们的队员每次出勤都开车、坐地铁，那迟早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组织或个体盯上，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所以，我们需要一种绝对安全、无法追踪的移动方式。E-001就是答案。”

　　“所以，那个滑道……就是它的入口？”顾志鑫回想了一下那种失重感，后背还有些发凉。

　　“可以这么理解。当你进入它的‘影响范围’，也就是那个滑道时，你就被拉入了它的规则之中。”林朗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划了两下，“它会将你从A点，也就是管理局，瞬间‘传送’到B点，也就是我们预设好的、距离任务地点最近的安全坐标。但这个过程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记忆的丢失？”顾志鑫恍然大悟。

　　“没错。”林朗点头，“它会强制抹去你在这段‘路径’上的一切感官体验和记忆。不是遗忘，是根本就没有‘形成’过记忆。所以你才会感觉像是一瞬间就完成了转移。这既是它的特性，也是我们利用它的关键。没有过程，就没有追踪的可能。你只知道你出发了，然后你到达了，中间发生了什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顾志鑫感到一阵寒意，这比任何物理上的保密手段都来得更加彻底和诡异。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那我们怎么证明自己是管理局的人，那我上班的时候该怎么办？行动队的人看到我，好像并不意外，也没有盘问我的身份。”

　　“问得好。”林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还记得你入职第一天，签的那份合同吗？”

　　“记得……当时我还以为是标准的保密协议和雇佣合同。”

　　“它确实是，但那只是它的表层作用。”林朗停下脚步，转过身正视着顾志鑫，眼神深邃，“那份合同，用一种特殊的、带有认知烙印的墨水书写。当你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你的身份信息就已经被‘归途迷途’记录在案了。那份合同，就是你在‘空轨’系统里的‘通行证’和‘身份证明’，当然它还有其他的作用，不过现在对你而言，哼～，新人就不用知道那么多了。”

　　他拍了拍顾志鑫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所以，总而言之，只要你还是管理局的人，只要你签下的那份合同还有效，‘空轨’就会视你为‘友方乘客’，安全地将你送达目的地。反之，如果有人想强行闯入，那他是永远不可能的”

　　“所以，欢迎来到真正的‘前线’，顾志鑫。”林朗最后说道，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轻松的表情，“在这里，我们不仅要用智慧和勇气对抗外部的怪谈，还要学会与内部的‘工具’共存。记住，在这里，规则就是一切。”

　　说完，他挥了挥手，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留下顾志鑫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觉到签下那份合同时笔尖的触感。原来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入了这个光怪陆离、规则至上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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