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黑色花蕾

　　它微微起伏，如同拥有沉睡般的呼吸，每一次起伏，都散发出比周围井壁强烈数倍的能量波动，形成一种几乎肉眼可见的空气扭曲感。

　　“黑色……的花……”一名队员喃喃道，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惊骇。这景象超出了许多人的心理承受范围。

　　顾志鑫感到自己的“蓝鳍”手环在疯狂震动，检测仪的读数瞬间爆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即使隔着高级别的精神防护装备，一股冰冷粘稠的恶意依旧穿透而来，让他产生强烈的晕眩和耳鸣，无数破碎模糊的画面碎片——不属于他的记忆——试图强行挤入他的脑海。

　　“稳定心神！屏蔽力场开到最大！”顾志鑫低吼一声，强行集中精神。

　　队员们纷纷咬牙加大自身防护设备的输出，脸色苍白。

　　“采集组！准备！行动组警戒！中和组预备！”顾志鑫压下心中的悸动，快速下令。时间紧迫，谁也不知道这东西下一秒会有什么变化。

　　一名穿着重型防护服、操作着远程机械臂的队员小心翼翼地将采样臂探入井中。机械臂顶端的高精度切割工具发出微弱的嗡鸣，对准那“黑色花蕾”的一片花瓣边缘。

　　就在切割激光即将接触的刹那——

　　那紧闭的蕾苞猛地一颤！顶部的几片花瓣毫无征兆地骤然张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但一股浓郁如墨、仿佛由纯粹恶意和精神毒素构成的黑色雾气，如同拥有生命般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一声尖锐到超越人耳接收范围、却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精神尖啸，狠狠撞向所有人的意识！

　　“呃啊！”

　　几名队员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防护面罩下的鼻血瞬间涌出。他们的眼神出现短暂的涣散，眼前的队友似乎变成了狰狞的鬼影或是早已逝去的亲人！

　　“中和剂！覆盖喷射！”顾志鑫强忍着仿佛被冰锥刺穿太阳穴的剧痛，一把抢过旁边队员手中的高压喷射器，对着井口下方那喷涌的黑雾狠狠按下扳机！

　　嘶——！

　　特制的乳白色中和剂雾幕与黑色雾气猛烈碰撞，并非简单的物理反应，而是更激烈的能量湮灭！刺耳的、如同亿万细针刮擦玻璃的噪音在精神层面炸响，黑与白交织翻滚，相互疯狂消耗！

　　那“黑色花蕾”仿佛被彻底激怒，整个“植株”剧烈地扭动起来，更多的花瓣试图张开，喷出更浓密的黑雾，那直接灵魂的尖啸变得更加狂乱和扭曲，试图撕碎所有人的理智！

　　“压制它！全力开火！”顾志鑫眼睛赤红，对着通讯器大吼。

　　其他队员也强忍着精神上的巨大痛苦，集中所有的中和剂喷射器，对准井口全力输出！数道白色的雾柱交织成网，艰难地压制着翻腾的黑雾。

　　这是一场寂静却凶险无比的拉锯战。队员们的手臂因持续的后坐力和精神冲击而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内衬。检测仪上的读数疯狂跳动，显示着双方能量的剧烈消耗。

　　足足持续了近十分钟，那“黑色花蕾”的扭动才逐渐减弱，喷出的黑雾变得稀薄断续，最终，它像是能量耗尽，花瓣萎靡地合拢，表面的蠕动和纹路光芒完全暗淡下去，变得如同焦炭般死寂。能量读数急剧下降，最终维持在一个极低的、稳定的水平。

　　井壁上覆盖的黑色物质也仿佛失去了活性，变成了普通的、令人作呕的恶臭淤泥。

　　成功了。他们暂时“休眠”或者说“瘫痪”了这个节点。

　　噗通几声，几名队员几乎虚脱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摘下头盔，脸上毫无血色，擦着鼻血，眼神中残留着惊惧。刚才那短暂的精神对抗，几乎抽干了他们的精力。

　　顾志鑫也靠在一旁断墙上，感到一阵阵虚脱般的疲惫和头痛。他看向井底那株变得黯淡无光的“黑色花蕾”，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这只是一个节点。无法摧毁，只能暂时休眠。蜀都地下，还有二十多个这样的东西，甚至可能更多。而唤醒并催生它们的“园丁”，至今仍隐藏在迷雾之后。

　　其他小队的通讯也陆续传来，汇报结果大同小异：都遭遇了强烈的精神抵抗，成功“休眠”了目标节点，但无法彻底摧毁。有三个小队出现了队员被精神污染深度影响的情况，已出现认知混乱和记忆扭曲，被紧急送往医疗部进行强制隔离和稳定治疗。

　　代价不小。他们拔除了“种植园”的一部分“作物”，但远未伤及根基，并且，毫无疑问已经彻底惊动了那个无形的“园丁”。

　　“收集所有样本，封锁井口，设置持续监控设备。撤退。”顾志鑫下达指令，声音沙哑。

　　返回基地的车上，无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车窗外，城市依旧灯火阑珊，但在这群知晓真相的人眼中，那璀璨之下，仿佛有无数的黑色根系正在无声蔓延。

　　回到管理局基地，气氛更加压抑。医疗部门人满为患，主要是精神受创的外勤队员。分析中心里，“琉璃”和她带来的“深蓝”团队正在争分夺秒地分析从各个节点采集回来的“黑色花蕾”样本和数据。

　　初步结论令人沮丧：这些节点的物质结构极其稳定，现有技术难以物理摧毁。其能量核心处于一种受保护的“休眠”状态，中和剂只是暂时剥离了其活性外壳，切断了它与外界能量的联系。一旦环境中的污染能量再次积聚到一定程度，或者受到母体的强烈召唤，它们很可能再次“苏醒”。

　　换句话说，他们的行动只是暂时延缓了进程，治标不治本。

　　“必须找到‘遗忘之影’的本体，或者至少找到它控制这些节点的核心机制。”琉璃总结道，她的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疲惫，“否则我们就是在和一片能无限再生的草地玩打地鼠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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