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寻源定策 驱虎吞狼

　　郑俊书在化为灰雾地狱的宵夜城中穿行，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缘。

　　浓淡不一的灰色死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街巷间缓慢流淌、扩散。越靠近城西黑水沼泽方向，雾气越浓，颜色也越发晦暗，空气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感几乎凝成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细小的冰碴刮擦着肺叶。视线被严重遮蔽，寻常人只能看到数丈开外，再远便是影影绰绰、扭曲晃动的灰影。

　　这对拥有《千音》谛听之能的郑俊书来说，视觉的受限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他屏住呼吸，以内息维持身体最低消耗，将绝大部分精神集中在双耳和全身毛孔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上。

　　声音的世界，在“谛听”之下被无限放大、解析。

　　前方左转二十步外，有三个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喉咙里“嗬嗬”的低吼——是行尸，似乎刚转化不久，动作还很僵硬。可以绕开。

　　右前方屋顶，有极其轻微的瓦片碎裂声，以及一种细微的、仿佛湿漉漉的布料摩擦的动静——可能是一只被灰雾侵蚀后变异的夜猫，或者……是某种更诡异的东西？避开为上。

　　更远处，传来隐约的、有节奏的兵器碰撞声和短促的呼喝——似乎是某支还在抵抗的小队，正在且战且退，声音充满疲惫与绝望。郑俊书沉默地听着，没有贸然靠近。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

　　后方……有极其轻微、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脚步声，轻盈、迅捷，而且不止一个！是活人！但步伐节奏特殊，带着一种刻意的隐匿感，不像寻常武者或幸存者。

　　郑俊书心中一凛，立刻将“匿影流光步”催发到极致，身形如同融入雾气的鬼影，瞬间闪入旁边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攀上墙头，伏低身体，与阴影融为一体。几个呼吸后，三道身着深灰色紧身衣、脸上蒙着特制面巾（似乎能过滤灰雾）的身影，如同狸猫般从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快速掠过，他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对附近的几个行尸视若无睹，径直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是探子？还是‘幽冥道’在城内的残余？”郑俊书眼神冰冷。这些人的出现，说明城内除了行尸和恐慌的民众，还有隐藏的、有组织的势力在活动。他记下了他们的特征和离去方向，但现在无暇深究。

　　他继续向着灰雾最浓、那令人心悸的死寂感最强烈的源头方向潜行。途中，他数次遭遇小股行尸，能避则避，避不开则必须以最快速度、最小动静解决——一根灌注内息的尖锐木刺（早已替换了之前那根），精准地贯入心脏，然后迅速抽身，绝不停留。击杀这些怪物本身不难，难的是不发出太大动静，不引起更多注意，同时还要提防那诡异的灰雾对自身的侵蚀。

　　他发现，只要不长时间暴露在浓雾中，且不被行尸体内爆出的灰水直接沾染，凭借《厚土桩》雄浑中正的内息护体，短时间内还能抵挡灰雾的侵蚀。但内息的消耗速度明显加快，且精神上始终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压抑与冰冷感。

　　终于，在穿过一片死寂的、昔日颇为繁华如今却宛如鬼蜮的商业街区后，郑俊书来到了城西边缘，靠近城墙的区域。

　　这里的灰雾浓郁得如同粘稠的灰汤，能见度不足一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沼泽淤泥的腥臭、古老岩石的霉味以及那种纯粹死寂气息的怪味。城墙根下，原本茂密的杂草早已枯死，地面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仿佛霜冻又似盐碱的诡异物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前方不远处，城墙与地面接壤处，一个原本应该被条石封死的、用于排放雨水的“水门”暗渠入口。此刻，那厚重的铁栅栏和封石，竟不知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撕裂、扭曲，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不断向外涌动着浓郁灰雾的洞口！洞口边缘的石壁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不断缓慢“生长”的暗灰色晶簇，散发出冰冷的微光。

　　那洞口，便是灰雾涌入城内的最主要通道！而灰雾的源头，显然就在这暗渠深处，通往城外的黑水沼泽方向！

　　郑俊书没有贸然靠近洞口。他潜伏在五十步外一处半塌的茶棚废墟后，凝神谛听，并仔细观察。

　　谛听之下，洞口深处传来的声音让他心头沉重。那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如同无数细沙从高处滑落的“沙沙”声，那是浓郁灰雾涌动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极其微弱、却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细碎骨骼摩擦、又似虫豸低语的呢喃声，仿佛那洞窟深处，蛰伏着难以计数的、被灰雾唤醒或转化的“东西”。

　　更让他警惕的是，洞口附近并非毫无防备。他“听”到了至少四个不同的、极其轻微且规律的呼吸声，分别隐藏在洞口左右两侧的阴影和上方城墙的垛口后！呼吸悠长而平稳，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感，绝非普通行尸，更像是……某种被灰雾侵蚀后，还保留着一定隐匿和守卫本能的“特殊存在”？或者是“幽冥道”留在这里的守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洞口周围的地面，也隐约能看到一些不自然的、仿佛用灰烬或某种粉末勾勒出的扭曲线条，似乎是某种简易的警戒或触发式陷阱。

　　“硬闯不行。”郑俊书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先不说那四个隐藏的守卫和可能的陷阱，光是贸然进入那未知的、充满浓郁灰雾和诡异声响的洞窟深处，就是极度危险的愚蠢行为。他毫不怀疑，那深处必然有更恐怖的东西，很可能是那个被幽冥护法打开缺口的“上古残骸”本体所在，或者是其力量的直接泄露点。以他现在的实力，下去无异于送死。

　　“必须让城主他们发现这里，并且把注意力引过来。”郑俊书大脑飞速运转，“但不能是我直接去报信，那样无法解释我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且容易暴露。”

　　他需要一个方法，一个既能引起城主、皇城司铁岩以及其他高手足够重视、又能让他们“顺理成章”地发现这个洞口、同时还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的“万全之策”。

　　直接制造大动静？比如在洞口附近引发爆炸？不行，那样可能会惊动洞内更深处的存在，或者让守卫提前警觉、转移甚至加强防御。而且爆炸也可能破坏洞口结构，万一引起塌方堵死了通道，反而可能让灰雾从其他地方更不可控地渗出。

　　用声音或信号引导？在如此浓雾和混乱的环境中，普通的声音和信号很难精准传递，且容易误解。

　　利用那些灰雾行尸？郑俊书看着远处游荡的几个行尸，摇了摇头。这些怪物没有智力，无法精准引导。

　　他的目光，落在了之前那几个匆匆掠过的深灰色紧身衣探子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不断涌出灰雾的洞口，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逐渐在脑海中成形。

　　“驱虎吞狼……”他低声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冷光。

　　他需要找到那些探子，或者，找到城内除了官府和各方势力之外的“第三方”有组织力量。最有可能的，就是“幽冥道”在城内的残余，或者与他们有勾结的其他黑暗势力。这些人必然也在密切关注灰雾和城内的局势，甚至可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能巧妙地让他们“发现”这个洞口，或者制造一种让他们以为“洞口附近有巨大利益或秘密”的假象，引导他们前来探查甚至发生冲突……

　　那么，他们与洞口守卫之间的战斗，必然会产生足够大的动静和能量波动，足以引起正在城中四处救火、清剿行尸的城主、铁岩以及各方高手的注意！到时候，官府力量被吸引过来，自然会发现这个灰雾源头！

　　而他自己，只需要在暗中观察，适时地、不着痕迹地“推一把”，确保冲突发生，并且在官府高手赶到之前，就远远遁走，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第一，要找到合适的“虎”（第三方势力）；第二，要制造出足以吸引“虎”前来并引发冲突的“饵”；第三，要精准控制时机，确保“虎”和洞口的“狼”打起来，而自己这个“驱使者”能安全脱身。

　　风险极高，但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且能最大限度隐藏自身的办法。

　　郑俊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与寒意。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不断涌出死亡灰雾的幽深洞口，仿佛能看到洞口深处那无尽的黑暗与混乱。

　　然后，他决然转身，身影如同融入灰雾的阴影，朝着记忆中那几个深灰色探子离去的方向，悄然追去。

　　他必须加快速度。灰雾在不断扩散，城内幸存者的生机在持续流失，城主和铁岩在沼泽的战斗胜负未知，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宝贵。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躲避灾难的潜行者，而是要主动成为幕后推动局势的“影子”。哪怕过程充满危险与不确定性，他也必须一试。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那一线或许能在绝境中窥见更高道路、掌握自身命运的渺茫希望。

　　灰雾弥漫的废墟中，猎手悄然转变了角色，一场精心策划的“驱虎吞狼”之局，即将在这死亡笼罩的城池中，悄然拉开序幕。

　　---
　　http://www.hlys.cc/58976/12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