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真传闯楼 黑石愈乱

　　宵夜城的小院中，郑俊书以“陈默”的身份过着表面平静的生活。白日读书习字，夜间则通过特殊渠道（他控制的一个在码头酒肆卖唱、消息灵通的盲眼老者）持续接收着来自黑石城方向的消息碎片。

　　正如他所料，失去了“柳如萱”这个直接焦点后，黑石城的混乱并未平息，反而在钦差周文渊与内卫“鹰扬”的强势介入下，演化成了更加复杂、更加赤裸裸的各方势力博弈与碰撞的舞台。

　　首先被引爆的，是“江湖绝色”之争的余波。随着“十大绝色”榜单的传播和其余九女的相继亮相，一些原本就对榜单排名不服、或是想借此扬名的江湖女子（或其背后势力），竟真的将目光投向了黑石城——这个“柳如萱”传说开始的地方。

　　数日之间，便有数位在附近州县有些名气的侠女、才女“恰巧”路过或专程造访黑石城。她们或于城中最大的“观湖楼”抚琴，琴音袅袅，引人驻足；或是在诗会上即兴赋诗，文采斐然，博得满堂彩；更有一位来自西南“百花谷”的女侠，直接在西城擂台上以一手精妙鞭法连败三名当地好手，英姿飒爽，引得无数江湖客喝彩。

　　这些女子姿容气质皆属上乘，虽不及“十大绝色”那般惊艳，但也各有千秋。她们的出现，仿佛是为了证明黑石城并非只有“柳如萱”一个传说，也冲淡了因孟府血案带来的血腥压抑气息，让城中的江湖氛围再次变得活络甚至浮躁起来。一些慕名而来的江湖少侠、风流公子，也围绕在这些女子身边，或献殷勤，或切磋武艺，或比拼文采，明争暗斗，好不热闹。

　　然而，这看似风花雪月的“绝色争锋”背后，实则暗流汹涌。许多人都明白，这些女子及其背后势力此时现身黑石城，绝非单纯为了扬名，更可能是想借这块“风水宝地”和当前的高关注度，或结交权贵，或探查“柳如萱”真相背后的机会，甚至可能受某些势力指使，前来搅局。

　　紧接着，是更直接的“武道争锋”。国都及周边州府的江湖公子、门派真传、世家子弟，听闻黑石城因“柳如萱”和孟府血案成为焦点，又得知有各路“绝色”现身，竟也纷纷赶来。美其名曰“游历”、“惩奸除恶”或“协助官府查案”，实则大多是为了历练、扬名、或是满足好奇与猎艳心理。

　　这些人年轻气盛，背景深厚，自身实力也大多不俗（至少是大力境乃至劲力境），聚在一起，摩擦自然少不了。今日你我在酒楼为争一个靠窗的位置言语冲突，明日便在城外约斗；甲公子看上了某位亮相的侠女，乙少侠偏要上去攀谈较量；丙门派真传觉得丁世家子弟行事嚣张，便要“替天行道”……

　　短短时间内，黑石城内外，大大小小的比武斗殴、意气之争几乎每日都在发生。官府捕快疲于奔命，往往赶到时胜负已分，涉事双方又都颇有来头，不好轻易拘拿，只能和稀泥调解，弄得焦头烂额。暗影楼、猛虎帮、青帮等本地势力则更加谨慎，尽量避开这些过江猛龙的锋芒，以免引火烧身。

　　钦差周文渊对此也是头痛不已。他首要任务是查清孟府血案，稳定地方，却不想黑石城成了江湖少侠们的演武场和名利场。他严令加强巡逻弹压，但效果有限，这些公子哥儿真传们个个眼高于顶，对地方官府缺乏敬畏，除非内卫“鹰扬”亲自出手震慑，否则寻常官兵根本压不住。

　　就在这纷乱如麻的局势中，一件更令人瞠目结舌、也让黑石城本就脆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的事件，发生了。

　　这一日，秋阳高照。暗影楼在黑石城的据点——那间棺材铺后院，如往常般笼罩在阴森晦暗的氛围中。突然，一道身穿月白色锦袍、腰佩长剑、面容俊朗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桀骜之气的年轻身影，径直走到了棺材铺正门前。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但周身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顾狼视，行走间龙行虎步，自有一股迫人气场。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沉默寡言、但眼神精光内敛的老者，显然是护卫之流。

　　“让开。”年轻男子对着挡在门口、面色警惕的暗影楼外围守卫，淡淡吐出两个字，语气不容置疑。

　　守卫自然不肯，厉声喝问：“什么人？此地乃私宅，闲人免进！”

　　年轻男子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根本懒得废话，并指如剑，随手一挥！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刺骨寒意的淡蓝色剑气脱手而出，快如闪电！那守卫不过是石皮境修为，哪里挡得住？惨叫一声，胸前衣襟碎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鲜血飙射，整个人被剑气余劲撞得倒飞进铺内，生死不知。

　　“敌袭！”里面的暗影楼人员立刻警铃大作，数道黑影从各处闪出，扑向门口。

　　然而，那年轻男子视若无睹，依旧缓步向内走去。他身后的两名老者同时踏前一步，也不见如何作势，只是袖袍一挥，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气墙骤然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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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嘭！嘭！”

　　扑上来的数名暗影楼杀手，如同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以更快的速度吐血倒飞回去，撞塌了柜台，砸碎了货架，瞬间失去战斗力。

　　年轻男子脚步不停，已穿过前堂，来到后院。更多的暗影楼杀手从阴影中涌出，其中不乏劲力境的好手，各持兵刃，结成阵势，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

　　“蝼蚁。”年轻男子终于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后院那几间紧闭的石室上，朗声道，“本公子‘凌霄剑阁’真传弟子，楚凌霄！今日来此，只为查阅贵楼关于‘柳如萱’及孟尝父子一案的所有卷宗记录！速速交出，可免一死！”

　　声音清越，却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仿佛在吩咐自家仆役。

　　“凌霄剑阁？！”在场的暗影楼杀手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樾国境内屈指可数的顶尖武道大派之一，实力深不可测，门中真传弟子无一不是天之骄子，地位尊崇，远超寻常江湖势力！难怪此人如此嚣张，实力如此强横！

　　但暗影楼自有其规矩和尊严，岂容外人如此打上门来强索机密？一名看起来是小头目的劲力境中期杀手沉声道：“楚公子，暗影楼有暗影楼的规矩，卷宗机密，恕不外泄！阁下如此行径，是与我暗影楼为敌吗？”

　　“为敌？”楚凌霄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傲然一笑，“就凭你们？也配？本公子只是来取我需要的东西。既然不给，那就……”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动了！

　　如同惊鸿乍现，月白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那名说话的杀手头目面前！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好快！”那头目心中大骇，只来得及将手中淬毒短刃横在胸前。

　　“叮！”

　　一声脆响，楚凌霄并指为剑，指尖闪烁着淡蓝色寒芒，竟硬生生点在了短刃的刃尖之上！精钢打造的短刃，竟被这一点之力震得弯曲变形！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寒剑气顺着短刃狂涌而入！

　　“噗！”杀手头目狂喷一口鲜血，手臂瞬间结出一层白霜，整个人如同被巨象撞击，倒飞出去，撞塌了半边院墙，生死不知。

　　“布阵！杀！”其余杀手又惊又怒，知道不能善了，纷纷怒吼着组成杀阵，各种淬毒暗器、阴狠招式如同雨点般向楚凌霄笼罩而去！

　　楚凌霄身处围攻中心，却面色不变。他长剑甚至未曾出鞘，只是以指代剑，身形飘忽如鬼魅，在刀光剑影与暗器缝隙中穿梭。他的指剑每一击都精准地点在对手招式最薄弱处，或兵器，或关节，或要穴。淡蓝色的寒冰剑气纵横交错，所过之处，空气温度骤降，地面凝结冰霜，暗影楼杀手的动作也随之变得迟缓僵硬。

　　“噗！”“咔嚓！”“啊！”

　　惨叫声、骨裂声、兵器折断声不绝于耳。楚凌霄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他的剑法（指法）堂皇正大却又凌厉无匹，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气与寒意，显然已得“凌霄剑阁”真传精髓，修为至少是玉腑境中期乃至更高！配合他那两名深不可测的老者护卫偶尔出手化解致命合击，暗影楼这些精锐杀手竟无人能挡他一合之敌！

　　短短一炷香时间，后院之中，除了楚凌霄三人，还能站着的暗影楼杀手已寥寥无几，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非死即伤，哀嚎遍野。

　　楚凌霄看也不看这些手下败将，径直走到那间最大的石室门前，抬腿，“轰”地一脚，将厚重的石门踹得粉碎！

　　烟尘弥漫中，他大步走入，很快，里面传来了翻箱倒柜和厉声逼问的声音。

　　片刻之后，楚凌霄手中拿着几卷兽皮卷宗，面色冷峻地走了出来。他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又似乎不太满意。

　　“一群废物，记录也语焉不详。”他冷哼一声，将卷宗随手丢给一名老者收起。

　　此时，黑石城官府的人马终于被巨大的动静惊动，在“铁手”崔刚的率领下，大批捕快和官兵将棺材铺团团围住。崔刚看着院内惨状，脸色铁青，对着楚凌霄沉声道：“楚公子！你身为名门正派真传，却在此地擅闯私宅，杀伤多人，眼里还有王法吗？！”

　　楚凌霄瞥了崔刚一眼，似乎认得这位捕头，但依旧傲然：“崔捕头，本公子此行，只为追查‘柳如萱’真相，铲除可能危害武林的邪魔外道。暗影楼藏污纳垢，拒不配合，本公子略施惩戒而已。怎么，崔捕头要拦我？”

　　崔刚气得浑身发抖，但面对“凌霄剑阁”真传和那两名明显是玉腑境以上修为的老者，他深知动手毫无胜算，反而可能引发更大冲突。

　　就在僵持之际，内卫副统领“鹰扬”那标志性的、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院墙上，冰冷的目光锁定了楚凌霄。

　　楚凌霄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压力，眉头微皱，似乎对“鹰扬”也有所忌惮。他不再多言，对两名老者使了个眼色。

　　两名老者同时出手，掌风呼啸，却不是攻向任何人，而是将地面烟尘土石卷起，形成一片弥漫的烟尘，遮蔽了视线。

　　待烟尘散去，楚凌霄三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惊怒交加的众人。

　　“凌霄剑阁真传楚凌霄，强闯暗影楼，杀伤十余人，夺走部分卷宗后遁走。”——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如同飓风般瞬间席卷了整个黑石城，并向着更远的地方扩散。

　　各方势力反应各异：有震惊于楚凌霄实力与霸道的，有幸灾乐祸暗影楼吃瘪的，有担忧此事会引发更大连锁反应的，也有暗中猜测楚凌霄到底从卷宗中得到了什么信息的……

　　黑石城的局势，因这位突然闯入的过江猛龙，变得更加混沌、更加危险，也……更加有趣了。

　　宵夜城中，通过盲眼老者传来的加密消息得知此事的郑俊书，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微蹙。

　　“凌霄剑阁……楚凌霄……”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和门派，“连这等顶尖门派也插手了？而且是以如此蛮横的方式……他们到底在找什么？真的只是为了‘柳如萱’？”

　　他隐隐觉得，黑石城那摊浑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搅动它的，恐怕已不止是美色、阴谋和地方利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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