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刺痛

　　直到天亮，秀英才在极度的疲惫中迷迷糊糊合了一会儿眼，但很快又被噩梦惊醒。

　　她强打起精神，先去看了看李玉珍。李玉珍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黯淡，像是被抽走了魂儿。秀英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叮嘱她好好休息，千万别想不开，心里却像压着块大石头。

　　快到中午的时候，村口突然传来一阵欢快的说笑声，打破了村庄死气沉沉的氛围。秀英正纳闷，就见女儿梅丽背着书包，拉着一个穿着干净漂亮、扎着马尾辫的女同学，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妈！我回来啦！还带了同学曹静来咱们家玩！”梅丽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像一缕阳光照进了这间灰暗的屋子。

　　秀英看到女儿，先是一喜，但随即心里猛地一沉！她赶紧挤出笑容迎上去：“哎呀，梅丽回来了！这是曹静同学吧？快，快进屋坐！”她手忙脚乱地招呼着，心里却慌得不行。女儿这个时候回来，还带了同学，可她拿什么招待人家？又怎么跟女儿解释村里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梅丽一开始还没察觉，兴奋地跟曹静介绍：“曹静，这就是我妈！妈，曹静是我最好的同学，听说咱们这儿山清水秀，非要跟我来看看！”但很快，梅丽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母亲的笑容很勉强，脸色也很差。而且，她从进村开始，就感觉村里气氛怪怪的，路上没什么人，好多地好像被刨过一样，乱七八糟的。

　　“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还有，村里……村里咋变成这样了？合作社那边我怎么看着像荒了？”梅丽收敛了笑容，担心地问道。

　　秀英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强忍着，含糊地说：“没……没事，妈就是有点累。村里……村里最近有点事，地……地有点调整。”她不敢看女儿的眼睛，赶紧转身去倒水，却发现暖水瓶是空的。

　　秀英尴尬得不行，搓着手说：“你……你们坐，妈去烧点水。家里……家里没啥好吃的，就……还有点红薯，妈给你们烤红薯吃吧？”她说着，心里难过得像刀绞一样。女儿好不容易带同学来一次，她却连杯像样的茶、一顿像样的饭都拿不出来。

　　梅丽看着母亲局促不安的样子，又看看家徒四壁的屋子和母亲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再联想到进村时看到的破败景象，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她想象中的那个红红火火的合作社、那个充满活力的村庄，竟然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异常痛心。她拉住母亲的手，声音有些发抖：“妈，你别忙活了……我们……我们不饿。你跟我说实话，村里到底出啥事了？五爷爷呢？猛子叔呢？合作社咋没了？”

　　秀英看着女儿清澈而担忧的眼睛，知道瞒不住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简单地、尽量平静地把陈少回来报复、王老五被抓、王大虎当支书、土地被强征、合作社解散的事情说了出来，但隐去了李玉珍被侮辱和自己被逼签字挨打的最残酷部分。

　　即使这样，梅丽和曹静听完，也都惊呆了！曹静捂住了嘴，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阿姨……这……这都是真的吗？现在……现在的社会还有这种事发生？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梅丽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们凭什么？！凭什么抓五爷爷！凭什么占我们的地！还有那个王大虎，他个劳改犯凭什么当支书！我要去告他们！”

　　秀英连忙捂住女儿的嘴：“傻孩子！你小声点！告？去哪告？他们有钱有势，咱们惹不起啊！你好好念你的书，别管这些事，妈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她生怕女儿冲动，惹来祸事。

　　接下来的半天，气氛变得异常沉重。烤红薯吃起来也味同嚼蜡。梅丽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和强颜欢笑的样子，看着窗外荒芜的土地，心里充满了愤怒、心痛和对母亲的深深担忧。她原本期待的快乐假期，彻底被现实的残酷击碎了。

　　第二天，梅丽必须返校了。秀英千叮万嘱，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煮熟了塞进女儿包里，送她们到村口。看着女儿和同学远去的背影，秀英万般不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感觉女儿这一走，好像把家里最后一点生气也带走了。

　　梅丽和曹静心情沉重地走在出村的土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还沉浸在昨天听到的惊人事实中。

　　就在她们快要走出村口时，迎面碰上了王大虎手下的两个混混，正叼着烟，吊儿郎当地晃悠。其中一个看到梅丽和曹静两个水灵灵的女学生，眼睛顿时亮了，露出猥琐的笑容，故意挡在路中间。

　　“哟，这不是秀英家的闺女吗？长得越来越标致了！这是从学校回来？还带了个小美女同学啊？”那混混流里流气地说着，伸手就想摸梅丽的脸。

　　梅丽吓得尖叫一声，赶紧躲开。曹静也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拉住梅丽的手。

　　另一个混混也凑上来，嬉皮笑脸地围着她们转：“小妹妹，别怕嘛！哥哥们带你们去镇上玩玩儿？保证比学校有意思！”

　　“滚开！你们想干什么！”梅丽壮着胆子呵斥道，但声音带着颤抖。

　　“哎呦，还挺辣！老子就想跟你交个朋友，怎么着？”那混混脸色一沉，露出凶相，“告诉你，这王家庄现在是我们虎哥说了算！你妈那个寡妇要是识相点，你们日子还能好过点！要是不识相，哼，有你们受的！”

　　赤裸裸的恐吓让梅丽和曹静又惊又怒，但又不敢硬碰硬。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绕过那两个混混，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王家庄的地界。

　　直到确认那两人没追上来，梅丽才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那片生她养她、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怕的土地，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曹静在一旁安慰她，心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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