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萧淑兰情寄菩萨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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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去春来,仁寿宫延春殿前,那片徐仪华精心打理的花圃中,牡丹盛开,硕大的花朵在春日阳光下绽出光泽,空气里浮动着馥郁芬芳,为王府内院平添了浓厚的春意。这日午后,朱棣从存心殿书堂回到延春殿时,手中拿了一卷装帧清雅的稿本,眉宇间带着几分闲适的悦色。
徐仪华正临窗对着一册画谱斟酌花样,见了他便放下手中书,目光落在那卷稿本上,笑问:“四哥今日得了什么好东西?瞧着兴致颇高。”
朱棣在她身侧坐下,将稿本递过:“是贾仲明新近撰成的一出杂剧,名曰《萧淑兰情寄菩萨蛮》。我粗粗览过,词章颇为清丽,便带回来与你同观。”
“贾先生的新作?”徐仪华接过,指尖抚过封皮上工整的楷书。这位自号“云水散人”的文学侍从,自入燕邸以来,以其“骈丽工巧”的词曲颇得朱棣欣赏。
她展开稿本,墨香混着新纸的气息淡淡散开。开篇楔子处,小楷简述着本事:浙江萧山,少女萧淑兰,父母早亡,依兄嫂而居,年十九,深晓文义,善吟咏。其兄为子延请温州书生张世英为馆宾。淑兰窥见张生“外貌俊雅,内性温良,才华藻丽”,一颗芳心便悄然系之。
徐仪华轻声读着剧中曲词,读到萧淑兰相思情切处——“这些时斗帐春寒起未?睡不甜,任教晓日压重檐。将他那模样儿心坎上频频垫,名字儿口角头时时念”,不由莞尔:“这萧家女儿,倒是个情痴的。”
“何止情痴,”朱棣啜了口茶,接口道,“你看后面。清明时节,她竟敢托病不随家人祭扫,独自去书院寻那张世英,当面表露心迹。这份胆量,莫说寻常闺秀,便是男子也未必能有。”
徐仪华依言往下看。剧中,萧淑兰主动向前,道一声“先生万福”,那张世英却是“头不抬,身微欠”,冷面以对,斥责她“不遵父母之命,不从媒妁之言”。
她看得微微蹙眉,既是替剧中人窘迫,心底某处又被勾起一丝遥远的、属于自己年少时的怅惘。待到看见萧淑兰被拒后非但不退,反而道:“若得咱香腮容并贴,玉体肯相沾,怕甚么当家尊嫂恶,恩养劣兄严?” 她终是忍不住,以袖掩口,低低笑出了声。
“这女子……真是……”她摇头,眼波流转看向朱棣,“四哥觉得如何?这萧淑兰,是大胆得可爱,还是孟浪得可议?”
朱棣捻着须梢,沉吟道:“贾仲明笔法精妙处,正在于此。他写萧淑兰追求情爱之炽烈大胆,前所未见;可那张世英,恪守礼教,言必称圣贤,俨然君子楷模。 一热一冷,一进一守,这戏才好看。至于孰是孰非……”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想起凤阳勾栏初看《西厢》的旧事,“情之一字,发乎本心。礼之设,本为防乱。若两情相悦,终成眷属,又得长辈之命,便也算不得逾越了。这戏的收梢,不正是萧公让夫妇知情后,主动遣媒,玉成好事么?”
徐仪华听他此言,知他并未以卫道士自居而简单否定剧中人的情感,心下微松,继续看那后续。萧淑兰首度寄词《菩萨蛮》遭张世英严词拒绝,甚至愤而离馆暂避;她相思成疾,于病榻间再填新词,托人暗藏于兄长邀张生回府的的书信之中。那词句凄婉——“有情潮落西陵浦,无情人向西陵去。去也不教知,怕人留恋伊。忆了千千万,恨了千千万。毕竟忆时多,恨时无奈何。”
“这‘忆了千千万,恨了千千万’,着实缠绵又无奈。”徐仪华轻声喟叹,“只是将这等私词夹带在家书之中,未免行险。若其兄嫂是古板严苛之人,岂不弄巧成拙?”
“所以她幸而有一对‘度量阔,眼皮宽’的兄嫂。”朱棣笑道,指了指结尾处,“可见贾仲明终究是给了个团圆。这戏文,骨子里还是信‘情’能得善果的。”
二人就着剧本,你一言我一语,品评人物,琢磨词句,不觉日影西斜。
徐仪华对其中几处细腻刻画女儿心事的曲白尤为赞赏,朱棣则更留意关目排场的跌宕与曲词的合律。末了,朱棣合上稿本,道:“词曲既佳,故事也新。仪华,不若就你我二人,让府中乐工排演出来,在这院中静静品赏一番如何?春色正好,清静雅致,方能细品其中三味。”
徐仪华眼眸一亮:“如此甚好。这般好戏,若观者嘈杂,反倒失了韵味。只你我二人,对春赏戏,最是相宜。”
朱棣行事向来利落,既定了主意,次日便将贾仲明唤至存心殿书堂细谈。贾仲明年过四旬,仪容清癯,目光炯炯,一身青袍洗得发白,却整洁非常。听得燕王有意仅为自己与王妃排演他的新作,他面上虽维持着恭谨,眼中却迸发出灼热的光彩。
“蒙殿下、王妃垂青,仲明感愧无极。”他深深一揖,“仅为二位贵人清赏,更须精益求精。此剧排演,乐工、角色、行头、砌末,皆需细细斟酌。尤其萧淑兰一角,需一位能体会其情挚而性慧、大胆却不失娇痴的旦角,方能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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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由你主持,与典乐商量着办。”朱棣摆摆手,“一应所需,尽管支取。务求排演精当,不必赶工,只在娴熟。”
“谨遵殿下令旨。”于贾仲明而言,剧本能被燕王与王妃如此郑重对待,仅作二人雅赏,这份知遇之情,远比大场面下的喝彩更令人心折。
排演之事便在内宫一隅悄然进行。徐仪华偶尔会带着锦书,远远看上一会儿。只见贾仲明全然没了平日的文人散淡,时而亲自示范身段,细到一转身、一投袖的幅度;时而与伴奏的笛师、弦师反复磨合一段过门的快慢;对饰演萧淑兰与小生的乐工,更是字斟句酌,讲解曲词背后的情愫。那份全神贯注的痴态,让她想起父亲徐达研讨兵法时的情形。
她特意吩咐了典乐,此番排演,乐工人数不必多,但务必精熟默契,因是近前为贵人演出,一切动作唱念,皆需收敛着些,以合私人清赏的意境。
这期间,朱棣也来过两次,并不打扰,只静静看片刻。一次见到贾仲明正为“张世英拒媒”一段中,生角是该全然冷面,还是该略带一丝窘迫与动摇而与乐工争论,他听了片刻,忽然开口:“贾先生,张世英亦是血肉之躯,并非木偶。面对淑兰这般才貌女子的大胆追求,心中岂能全无涟漪?只是礼法如山,压住了那点涟漪罢了。若能于严辞拒绝时,稍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或叹息,或许人物更见筋骨。”
贾仲明闻言,如醍醐灌顶,怔了片刻,深深一揖:“殿下明鉴,是仲明迂执了!”自此,那书生的形象果然生动复杂了许多。
日子在细密的筹备中流过。到了择定的吉日,春阳明媚,暖风熏人。
延春殿前庭院空阔处,早已搭起一座小巧精致的戏台,以红素绢做围幔。
殿前宽阔的檐廊下,设了一张大榻,铺着厚绒毯,设着软枕凭几。榻前置一小几,几上香炉内燃着香,两旁各设一张花梨木几,摆放着时新果品、精巧茶点,以及两只雨过天青色的茶盏。内侍黄俨、海寿并徐仪华的贴身侍女锦书、素心等,皆垂手静立,无一人随意走动出声,只待伺候。从这个角度望去,戏台与庭院景致一览无余,近在咫尺,又无外人打扰,清静至极。
未时正刻,朱棣与徐仪华相偕而出,于榻上并坐,内侍悄步上前,斟上刚沏好的蒙顶茶。
庭院中除了风吹过庭树的细微声响,便是远远近近的鸟鸣,一派静谧。
只听台后檀板轻响三声,清脆悦耳,随即锣鼓丝竹便悠悠扬扬地起来了,乐音清亮而不喧闹。先是副末开场,简述剧情,声音清晰和缓。旋即,帷幕徐开,但见台上布景虽简,却意趣盎然:一侧设着萧家书院景片,书案书架,俨然有序;另一侧则以绘片示意闺阁绣楼。
扮演萧淑兰的旦角翩然而出,甫一亮相,便引得廊下徐仪华微微颔首。那乐工年纪虽轻,形容秀丽,更难得眉目间有一股聪慧书卷气,与剧中“深晓文义,善能吟咏”的设定颇为吻合。她一段《八声甘州》唱得婉转悱恻,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清晰入耳,又不觉吵嚷:“伤春病染,郁闷沉沉,鬼病恹恹……几缕柔丝空系情,满院杨花不卷帘。” 唱念做表,细腻含蓄。
朱棣侧首,对徐仪华低语,声音仅二人可闻:“这唱腔,似乎揉了些南曲的柔媚进去?”
徐仪华细听片刻,亦轻声回道:“四哥耳力精准。贾先生剧作本就常创新格,这“仙吕”套中,或许真夹用了南北合套之法也未可知。”
戏至萧淑兰私会张世英被拒,台上旦角那从满怀希冀到愕然、羞惭、委屈,复又转为更坚定恋慕的复杂情态,层次分明,因是近演,眉目传情尤为细腻。而小生扮演的张世英,确实如朱棣所提点,在严辞厉色中,偶一流露出瞬间的动摇与无措,旋即被更端的仪态掩盖,人物顿时血肉丰满。
当萧淑兰相思成疾,于病榻缠绵唱出第二支《菩萨蛮》词时,曲调愈见哀婉低回。“毕竟忆时多,恨时无奈何……”
徐仪华听着,心中那根柔软的弦被轻轻拨动。她不由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待字闺中时,虽无这般戏剧化的情事,但也曾有过朦胧的憧憬与幽微的愁思。
嫁与朱棣,是皇帝圣旨、父母之命,后来更是她自己的倾心相许。所幸,她与眼前人,既是恩爱夫妻,亦是知音伴侣。这份幸运,戏中的萧淑兰要经过百折千回方能企及。
她望了一眼身旁专注看戏的朱棣,他正随着剧情微微蹙眉,似乎也在为剧中人的命运悬心。此刻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共此春光,同品此戏,这份私密与安然,令人心安。
戏至高潮,萧公让发现词笺,与夫人商议后,决意成全妹妹。媒妁往来,礼仪周全,红绸高挂,鼓乐声亦变得明快喜庆。台上,萧淑兰与张世英终成连理,合唱收尾一曲,满是“锦片前程今美满”的欢愉。
大幕落下,乐声渐止。庭院中复归宁静。贾仲明领着众乐工至台前,向檐廊下的燕王、王妃方向恭敬行礼,无一语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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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微微颔首,抚掌,含笑道:“好。关目奇,词采美,排演精心,难得是分寸把握得宜,恰合清赏。” 随即,他转向侍立一旁的黄俨,吩咐道:“贾先生与一众乐工今日都辛苦了。赏贾仲明宝钞二十贯,锦缎四匹。其余乐工、杂役,各赏宝钞五贯,并按例加赐酒肉。”
“奴婢遵命。”黄俨躬身领命。
徐仪华此时也温言开口,对身旁的锦书道:“贾先生创此佳作,排演又如此尽心,着实难得。你再去告诉贾先生,我另赏他文房四宝一套,以为润笔。今日上场的几位乐工,再各添两匹绢。”
锦书亦领命而去。
侍从们依然静立原处,廊下又只剩下夫妇二人。徐仪华仿佛还沉浸在戏文的情境里,半晌才低声道:“这萧淑兰,也真是个有福的。若非她兄嫂开明,她这一片痴情,只怕真要‘恨时无奈何’了。”
朱棣将盏中残茶饮尽,缓缓道:“福气固然要紧,可她自身的胆识与坚持,才是根本。若她遭拒一次便心灰意冷,或顾忌人言不敢再试,又何来后来的柳暗花明?”他顿了顿,“世间事,有时也如这戏文。该守的礼法规矩要守,这是立身之本;但若遇真心所求,该有的勇气与执着,亦不可缺。分寸存乎一心,最难把握。”
徐仪华品味着他这番话,忽然想起多年前凤阳城中,他拉着自己挤在人群里看《西厢记》的情景。那时市井喧嚣,与今日的庭园静谧恍如隔世。如今,他们已不是那对需要从市井勾栏中窥探世情的少年夫妻,但通过这戏文探讨人情、世理、分寸的习惯,却一如往昔。
“四哥说得是。”她莞尔一笑,转而道,“只是戏文终究是戏文,将百般曲折凝于四折之中,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真实人世间,恐未必都能这般圆满。”
“所以才有‘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之说。”朱棣也笑了,笑意在暮光中显得格外温和,“正因其难得,人们才爱看,爱演,爱那一点理想的念想。贾仲明写出这份念想,便是他的功德。而你我……”他看向徐仪华,眼神深邃,“能在此刻,只你我二人,共赏好戏,清静自在,已是人间难得的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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