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书房

　　洪武九年的四月，凤阳已全然是一派仲夏景象。炽烈的阳光照耀着中都皇城的朱红宫墙，庭院中的树木枝叶繁茂，蝉鸣声声，更添了几分暑意。

　　四月十三这日午后，燕王朱棣处理完日常课程与军务后，便独自一人待在书房内。书房里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肃穆。冰鉴里散发出丝丝凉气，稍稍驱散了室内的闷热。他端坐于宽大的书案后，眉头微蹙，正提笔书写着一封重要的书信。

　　信是写给远在北平的曹国公李文忠的。李文忠乃是朱元璋亲外甥，战功赫赫，深得皇帝信任，论起亲戚来，正是朱棣的表兄。如今朱棣受封燕王，藩地便在北平，北平燕王府的督建事宜，正是由这位位高权重又关系亲近的表兄负责。

　　朱棣下笔沉稳，措辞清晰而务实：

　　“燕王今遣承奉吴祥赉手书致表兄曹国公：为营造事：所有宫殿相度，可存者存，若无用者拆去，需要停当。其营房务要好去布置，如法起盖。开河之事，若有人力可以兴工，若人力不敷且歇。今当仲夏，宜善保，不具。

　　洪武九年四月 日”

　　信中既明确了王府营造的原则——务实节俭，不尚奢华，也对营房布置、开河等具体事务给出了灵活处理的指示，末尾还不忘对表兄致以仲夏时节的关切。这封手书充分体现了朱棣年纪虽轻，但处事已渐趋老练周全。

　　正当他写完最后一笔，轻轻吹干墨迹时，书房门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随即，门被轻轻推开，燕王妃徐仪华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白玉般的瓷碗，碗中盛着色泽清透的汤饮。

　　“殿下，”徐仪华声音温婉，带着一丝关切，“今日暑气重，妾熬了些梅苏饮子，最是解暑生津，殿下歇息片刻用一些吧。”

　　朱棣抬头，看到妻子款款走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夏衫，裙裾轻盈，在这闷热的午后，宛如一缕清凉的微风，让他心头因政务而起的些许烦躁顿时消散不少。他脸上露出笑意，放下笔，温声道：“有劳你了，正觉有些口渴。”

　　徐仪华将瓷碗轻轻放在书案一角，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封墨迹未干的书信。朱棣见状，很自然地拿起信笺，递到她面前：“来得正好，这是写给表兄曹国公的，关乎北平王府营造之事，你也看看，可还妥当？”

　　徐仪华微微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丝暖流。她知道王府营造乃是大事，朱棣肯让她过目，既是信任，也是一种无形的教导与参与。她双手接过，仔细阅读起来。她看得认真，朱棣则端起那碗梅苏饮子，尝了一口，酸甜适中，带着紫苏特有的清香，果然沁人心脾。

　　“殿下思虑周详，”徐仪华看完后，将信笺轻轻放回案上，柔声道，“尤其‘可存者存，无用者拆’之语，既体恤民力，亦合父皇崇尚节俭之训，极为妥当。”

　　得到妻子的肯定，朱棣眼中笑意更深。他将碗中饮子一饮而尽，大大夸赞道：“这饮子甚好！比宫里做的也不遑多让。还是王妃深知我心。” 放下碗，他伸手便拉住徐仪华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带得一个趔趄，轻呼一声，跌坐在他膝上。

　　“殿下！”徐仪华脸颊瞬间飞红，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这是在书房，青天白日的，不成体统……”

　　朱棣却浑不在意，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顶，低笑道：“怕什么？此间唯有你我。整日对着这些文书案牍，也该让为夫松快松快。”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疲惫，更带着新婚男子特有的黏腻与热情。

　　徐仪华还欲再说什么，却被朱棣以吻封缄。他的气息带着梅苏的微酸清甜，瞬间侵占了她的感官。起初她还记挂着这是在处理政务的书房，紧张地试图推拒，但在他强势又不失温柔的攻势下，那点微弱的抵抗也化为乌有。

　　察觉到她的软化，朱棣眸光一暗，动作愈发大胆起来。他将她从膝上抱起，转身便压在了那张宽大坚硬的书案之上。笔墨纸砚被推至一旁，奏报文书窸窣作响。

　　“别……殿下……回房……”徐仪华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羞窘的泣音。在这象征权力与政务的地方行此亲密之事，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与刺激。

　　朱棣此刻已是情动难抑，哪里肯停。他一边吻着她泛红的眼角和颈侧，一边含糊地安抚：“无妨……此处甚好……” 衣衫渐褪，冰鉴的凉意与身体的灼热形成奇异的对比，沉重的书案承受着不属于它的重量与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散。书房内弥漫着一种暧昧未消的气息。徐仪华鬓发散乱，衣衫不整地蜷在朱棣怀中，面颊潮红未退，眼中水光潋滟，却是羞恼地瞪着他，嗔怪道：“殿下真是……太胡来了！这若是让人知道……”

　　朱棣心满意足，脸上带着饕足后的慵懒笑意，一边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额间的细汗和略显凌乱的鬓角，一边低声哄道：“本王与王妃，在自己的地方，有何可怕？莫气莫气……” 他语气宠溺，像哄孩子般拍着她的背。

　　待两人稍稍整理好衣衫，虽仍有些痕迹难以即刻掩盖，但总算能见人了。朱棣扬声唤人进来，吩咐传膳。

　　晚膳就设在书房旁的偏厅。席间，徐仪华依旧脸颊微热，不怎么敢抬头看侍立的宫人，只顾低头默默用膳。朱棣却心情极佳，不时为她布菜，说些凤阳当地的趣闻轶事，试图引她说话。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徐仪华面上的羞赧才渐渐褪去，偶尔也抬眼对他无奈地笑笑，眼中虽有嗔意，却更添柔情。

　　用过晚膳，夜幕已然低垂。两人一同回到寝殿休息。经过下午书房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缠绵，夜晚的帐幔之内，倒是多了几分温存缱绻，少了几分急切。朱棣拥着怀中温软的身子，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心中满是安宁与满足。徐仪华依偎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白日里的那点羞恼也早已化为无形，只剩下对身边人的依赖与眷恋。

　　窗外月明星稀，仲夏之夜，静谧而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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