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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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朱棣自西郊校场返回燕王府。连日驻跸在外,虽只是数日光景,却因心弦紧绷、事事亲裁,归府时眉宇间不免染上些许疲惫的风尘之色。黄俨早已得了先期回府内侍的传话,将一应事宜安排妥当。仁寿殿浴房内热气氤氲。宽大的柏木浴盆中注满了温热适中的清水,水面浮着几片舒筋活络的艾叶与松针,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气。浴盆旁摆放着光洁的浴板、丝瓜瓤、澡豆及洁净的布巾。两名内侍垂手侍立,静候吩咐。
朱棣踏入浴房,由内侍服侍褪去衣衫,踏入盆中。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躯,连日积攒的疲惫仿佛随着升腾的热气丝丝缕缕地从骨缝里被驱赶出来。他闭目仰靠了片刻,任由内侍用丝瓜瓤为他搓洗背脊、肩臂,洗去校场尘土与汗渍。待初步洗净,内侍重新换了清澈的热汤,朱棣方睁开眼,对一直伺候在侧的黄俨道:“这里不必留人了。去请王妃过来。”
黄俨心领神会,躬身应了声“是”,便带着两名内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不过一盏茶功夫,徐仪华便来到了浴房外。她早已从黄俨处知晓朱棣回府,更明白他特意传唤自己“服侍”背后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成婚十余年,彼此熟悉得如同呼吸,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她便大致能猜出他肚里转着什么念头。此刻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隐约的水声,她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心中暗自啐了一口:这人,在外头绷了几日,回来便没个正形。可脚下却未停顿,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浴房内水汽更浓了些,朱棣正背对着门口,靠在浴盆边缘,黑发披散,肩背线条在氤氲水汽中显得坚实而放松。听到门响,他并未回头,只懒洋洋地道:“仪华来了?这几日不在,府中辛苦你了。”
徐仪华走到盆边,拿起飘在热水上的木瓢,舀了水轻轻浇在他肩头,语气平静中带着些许嗔意:“四哥在外操劳军国大事,我在府中不过是料理些寻常琐事,何谈辛苦。” 她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取了澡豆在手心揉开,细细替他擦拭肩颈。
朱棣舒服地叹了口气,感受着她力道适中、手法熟悉的搓洗,连日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他侧过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天光与水汽让她的容颜显得格外柔和。一股熟悉的躁动随着热意涌了上来。
“是真想你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带着沐浴后特有的慵懒,却又有种别样的意味。
徐仪华手上动作微顿,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耳根却悄悄红了。
见她这般情态,朱棣心中那点念头更盛。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捉住了她正在为他擦拭手臂的柔荑。徐仪华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低声道:“水要凉了,好生洗着……”
朱棣却不容她躲避,牵着她的手,同时附在她耳边,气息滚烫,言语直白得近乎粗野:“想你想得很,校场上风吹日晒,心里头却像有把火在烧,只惦记着回来……收拾你。”
“你……混说什么!”徐仪华脸颊瞬间绯红,如同染了胭脂,猛地抽回手,啐了一口,眼中水光潋滟,羞恼交加,“越发没个体统了!青天白日的……”
“青天白日的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朱棣低笑,那笑声带着得逞的愉悦和压抑的欲望,手臂稍一用力,趁她重心不稳,竟直接将她从盆沿捞抱了过来。徐仪华惊呼一声,绣鞋罗袜顷刻湿透,身子已半悬在浴盆之上,衣衫下摆浸入水中。“呀!我的衣裳……” 她徒劳地拍打他湿漉漉的臂膀,却被他铁箍般的怀抱牢牢困住。
“湿了便湿了,正好一并洗洗。”朱棣的气息愈发粗重,吻已落在她颈侧,带着不容抗拒的热度。徐仪华又羞又急,却知他这几日确实辛劳,且两人夫妻多年,这般亲密狎昵早已是常事,此刻浴房紧闭,无人打扰,他兴致上来,断难罢休。那点儿挣扎便渐渐软了下去,化作无奈而纵容的叹息,手指无力地攀住他湿滑的肩膀。
水波激烈地荡漾起来,哗啦作响,混合着喘息与呜咽。浴板微微移了位,水花溅湿了方圆之地。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才渐渐平息,只余下紊乱的呼吸与一室靡靡的水汽。
……
待到彻底收拾停当,二人换了干爽的常服回到寝殿外间时,已是暮色四合。晚膳早已备好,静静置于桌上。徐仪华面上红潮尚未完全褪尽,眼波流转间却已恢复了平日的端静,只偶尔瞥向朱棣时,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羞恼与无可奈何。
朱棣神清气爽,连日疲惫仿佛一扫而空,眉宇间尽是饕足后的慵懒与惬意。他执起银箸,目光落在膳桌中央那一大碗热气腾腾、汤清面白、上面卧着荷包蛋并点缀着翠绿葱花的长寿面上,动作微微一顿。
徐仪华亲手为他盛了一碗,递到他面前,轻声道:“今日是四哥生辰,虽说了不兴贺,这碗长寿面总是要吃的。愿四哥身体康健,诸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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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接过碗,看着碗中细细长长、不断的面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并非注重虚礼之人,但妻子这份细致入微的关怀,于无声处见真情,总是熨帖的。他挑起一箸面,吃了一口,点头赞道:“嗯,味道甚好。” 又抬眼看向她,眼中带着笑意,“今日这‘洗尘’,更是彻底。”
徐仪华刚退下红晕的脸颊又腾地热了,在灯下狠狠瞪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炙羊肉放进他碗里,低声道:“快用膳吧,面要坨了。” 语气娇嗔,却无丝毫怒意。
朱棣哈哈一笑,不再逗她,专心用起膳来。席间,徐仪华也简单说了些这几日府中孩子们的情况,玉英、高炽、月贵读书用功,高煦习武颇有进境,高燧和圆融也乖觉,智明小女儿更是惹人怜爱。王府内外诸事,亦有条不紊。朱棣听着,不时点头,家的安宁与温暖,渐渐抚平了校场上那些勾心斗角、剑拔弩张留下的细微褶皱。
晚膳后,撤去残席,宫人奉上清茶。二人移至内室临窗的榻上对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窗外月色初升,清辉透过窗纱,洒下一地朦胧。
“那二百八十六人,孟善明日便出发了。” 朱棣抿了口茶,将话题引回正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选拔时确有些小波折……” 他将巴图挑衅、自己如何处置,以及陈志、张兴两位老将的得力辅佐,细细说与徐仪华听。说到严剔心怀怨怼者时,他目光微冷,“宁可少送些人,也绝不能送隐患到宋国公麾下。此番差事,首重稳妥。”
徐仪华凝神听着,时而蹙眉,时而舒展,末了轻声道:“四哥处置得宜。陛下既将此任交托,稳妥周全便是第一位的。孟千户是老成之人,当能顺利送达。” 她顿了顿,望着他,“只是四哥连着几日耗在校场,实在辛苦。今日回府,也该好生歇息才是。” 话虽如此,想起浴房里那番胡闹,她脸上又有些热,暗忖这人所谓的“歇息”可真与众不同。
朱棣听出她言外之意,看着她灯下愈发温婉动人的面容,刚被晚膳和清茶稍稍压下的念头又如野草般滋生。他放下茶盏,很自然地伸手过去,握住了她搁在榻几上的柔荑,指尖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校场硬板床,哪有家中舒适,更无你在侧……”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暗示。
徐仪华想抽回手,却被他攥紧。抬眼瞧他,只见他眼中烛火跳跃,那目光深邃灼热,与浴房中一般无二。她心头一跳,知他怕是又起了兴致,低声道:“才刚……不是说歇息么?明日还有公务……”
“这便是最好的歇息。”朱棣不由分说,手臂一展,已将人从对面揽了过来,稳稳抱坐在自己腿上。徐仪华轻呼一声,未及反应,灼热的吻已落了下来,封住了她所有未尽的言语。
夜渐深,红烛高烧,帐幔低垂。一室春意,掩过了窗外月色,只余枕畔私语与交织的呼吸,诉说着离别数日后更胜往昔的缠绵与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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