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大明会有这样的傻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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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前的广场上,那方悬于苍穹的天幕,此刻正流淌着足以让洪武十三年的大明君臣心肺炸裂的文字与画面。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朱元璋的眼球上。他枯瘦的手死死抓着冰冷的龙椅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龙椅扶手上那精雕细琢的金龙,几乎要被他硬生生抠下一块鳞片。
“……远嫁大明公主为日本皇后……”天幕上的字迹冷酷无情。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炸开在死寂的殿前广场。朱元璋终于没能忍住,一拳狠狠砸在身侧的御案上,紫檀木案面应声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龙袍下摆剧烈地晃动着,胸膛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那双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焚尽八荒的怒火,死死钉在天幕上。
“反了!反了天了!”朱元璋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带着血腥气,“撮尔岛奴,安敢如此狂吠!要我大明的公主去伺候他那个狗屁天皇?还要分我大明的藩属朝鲜?这猴子,该剥皮!该揎草!该诛其九族!朕要把他挫骨扬灰!”
他暴怒的咆哮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侍立两侧的太监宫女面无人色,噗通跪倒一片,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金砖,抖若筛糠。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天幕的光影流转,继续揭示着那场发生在万历二十一年的荒唐谈判。
画面中,倭国那个叫丰臣秀吉的猴子在名护屋城趾高气扬,对着大明使臣谢用梓、徐一贯侃侃而谈他那七条“和平条件”。
紧接着,是更令人窒息的后续:使臣隐瞒实情,石星、宋应昌被蒙在鼓里以为倭人恭顺,沈惟敬与小西行长合谋伪造降表,最终万历二十二年,大明朝廷竟在一片“大胜”的虚幻中,郑重其事地册封了丰臣秀吉为“日本国王”!
“哈!哈哈哈哈哈!”朱元璋怒极反笑,笑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冲天的戾气,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的眼睛扫过阶下鹌鹑般缩着的群臣,最后如同两柄淬火的钢刀,狠狠劈向站在文官前列、早已面如土色的礼部尚书。
“赵卿家!”老朱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夜枭,“你给朕说说!这万历朝的庙堂之上,就养出了谢用梓、徐一贯、沈惟敬、还有那个什么小西行长这般……这般欺君罔上、丧权辱国的绝世傻逼吗?!朕的大明,会有这样的傻逼吗?!”
礼部尚书赵瑁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陛…陛下息怒!龙体…龙体为重啊!”赵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千万不能顺着陛下的话去评判万历皇帝!那是陛下的子孙!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勉强稳住声线,字斟句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臣…臣以为!此等骇人听闻、辱没国格之行径,必非…必非万历陛下本意!定是谢用梓、徐一贯、沈惟敬此辈,狼子野心,欺君罔上,擅作主张,意图蒙蔽圣听!此等奸佞,人人得而诛之!万历陛下…万历陛下定是…定是被这些无耻之徒蒙蔽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钻进地缝里去,生怕龙椅上的那位祖宗捕捉到自己眼中哪怕一丝一毫对万历的质疑。
朱元璋鼻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显然对这个滑不留手的答案极度不满。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移开,落在了勋贵班列最前端,那位身材魁梧、面容沉毅的魏国公徐达身上。徐达的女儿徐妙云,嫁的正是老四朱棣!论亲疏,这万历皇帝身上,也流着徐家的血脉。
“天德(徐达字)!”朱元璋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沉重的压力,“你来说!这到底是下头的人胆大包天,还是…还是上头的人,不敢担责?!”
徐达心头猛地一沉,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他缓缓出列,抱拳躬身,姿态恭谨至极,但眉宇间那深刻的忧色却怎么也化不开。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每一个字的重量。他既不能像赵瑁那样完全撇清万历的责任(那太假),更不能让矛头直指自己的血脉后人。
“回禀陛下,”徐达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沙场宿将特有的厚重感,“臣…臣观天幕所述,此事…此事环环相扣,迷雾重重。使臣胆大妄为,欺瞒中枢,确系首恶,罪不容诛!然…然中枢主事之石星、宋应昌,乃至…乃至最终决策之廷议,是否…是否过于轻信,失于查察?臣斗胆揣测…或许…或许是万历陛下之意旨,在层层传递之间,被下头那些急于求成、粉饰太平的宵小之辈…曲解、利用了?”
他巧妙地用了“曲解利用”,既点出了万历可能的失察,又把核心罪责牢牢按在了“下头的人”身上,给万历留足了回寰的余地。言罢,他深深地垂下了头。
朱元璋盯着徐达看了半晌,眼神复杂难明。徐达的回答比赵瑁高明,但依旧无法平息他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被后世子孙的无能(或软弱)以及臣子欺瞒所点燃的滔天怒火。
他下意识地想去看站在太子朱标身后的老四朱棣——那个万历皇帝的直系祖宗,但目光刚触及朱棣那同样凝重铁青的脸,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厌恶就涌了上来。他猛地扭过头,不想再看这个“罪魁祸首”,目光最终落回了太子朱标身上。
“标儿!”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尖锐的提醒,“你给朕好好看看这天幕!好好看看!这情景,这手段,熟不熟悉?!朕怎么觉得,跟当年我们错封了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对!足利义满!错封他为‘日本国王’那档子窝囊事,他娘的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照着模子又演了一遍!”
朱标被父亲点名,浑身一凛。他本就聪慧,天幕展现的荒诞与父亲口中足利义满的旧事瞬间在他脑中清晰重叠、碰撞!
洪武初年,大明初立,急于弄清倭国情况,结果被来使一番花言巧语和似是而非的“称臣”所迷惑,真就下了册封诏书,封了室町幕府的足利义满为“日本国王”。
后来才知,足利义满在大明面前自称“臣”,在其国内依旧是天皇之下的“征夷大将军”,所谓的称臣纳贡,不过是场利用大明威名巩固自身地位的政治交易!大明被实实在在地当成了冤大头,颜面扫地!
这万历朝的闹剧,何其相似!同样是伪造的恭顺(谢、徐二人谎报日本恭顺),同样是欺瞒中枢(石星、宋应昌不知实情),同样是伪造文书(沈惟敬和小西行长炮制降表),最终同样是册封了一个根本不会认账的“日本国王”(丰臣秀吉)!
一股寒意顺着朱标的脊椎直冲头顶,他脸色煞白,脱口而出,声音因震惊和某种宿命般的恐惧而发颤:“父皇明鉴!正是!正是如此啊!当年足利义满受封‘日本国王’,何曾真心臣服?不过借我大明之威名自重!如今这丰臣秀吉…这猴子!他提出的七条,字字狂妄,句句诛心!他怎可能真心接受我大明册封为‘王’?这…这分明又是一场戏耍!一场赤裸裸的戏耍!那伪造的降表一旦被戳穿,猴子必定翻脸,谈判必定破裂!我大明的颜面…又要被扔在地上践踏一次!”
朱标痛心疾首的分析,如同在朱元璋沸腾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桶滚油。“戏耍”二字,更是深深刺痛了老朱最敏感、最不容触碰的帝王尊严神经!
“颜面?践踏?”朱元璋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他缓缓坐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地敲击着那条被他砸裂的缝隙,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次敲击,都像敲在殿前所有人心头。
“朕的颜面,大明的颜面,在二百多年后,被一群跳梁小丑和一帮废物臣子,丢到倭奴的脚底下踩了又踩…”
他微微眯起眼,那缝隙中透出的光,是看透一切的冰冷与决绝。“谈判?议和?呵…”他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充满不屑的冷笑,“跟这种狼子野心、妄图平分我大明藩属、还要朕嫁公主的禽兽,有什么可谈的?”
“陛下!”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猛地撕裂了压抑的气氛!永昌侯蓝玉如同出匣的猛虎,一步跨出武臣班列!他身材高大,此刻怒目圆睁,虬髯戟张,浑身散发着百战悍将的冲天杀气,直冲霄汉!方才天幕上倭寇的狂妄要求和己方的窝囊,早已将他胸中的战意点燃成了焚天烈焰。
“何须再议!何须再忍!”蓝玉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震得空气嗡嗡作响。他单膝轰然跪地,抱拳的姿势刚猛无俦,仿佛要将空气都砸出火星。
“臣蓝玉请旨!请陛下拨付臣三千战船,精兵十万!臣愿立军令状!必踏平那弹丸倭岛,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头丰臣秀吉也好,足利义满也罢,都生擒活捉,押至陛下阶前,千刀万剐!将那狂妄七条,塞回他的狗嘴!臣定叫倭奴永世铭记,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天威,不可犯!”
蓝玉的请战声如同战鼓,激荡在奉天殿前。他身后,冯胜、李文忠等一众勋贵老将,虽未像蓝玉那般激烈,但眼中同样燃起了久违的战意,腰杆挺得笔直,手按在了佩剑或刀柄之上。
兵部尚书站在文官一侧,眉头紧锁,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跨海远征,靡费巨大,粮秣转运艰难”之类的话,但一触到朱元璋那冰冷如万年寒冰、又蕴含着毁灭风暴的眼神,所有的话都硬生生噎了回去,只剩下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
朱元璋的目光缓缓扫过群情激愤的武将,最后,牢牢定格在跪在最前方、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火山般的蓝玉身上。
三千战船…十万精兵…踏平倭岛…
老朱的指节,依旧在龙椅扶手的裂缝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
笃…笃…笃…
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算计,在他眼底最深处一闪而过。
赢了,正好把这桀骜不驯、功高震主的蓝玉,还有他手下那群骄兵悍将,一股脑儿封在那鸟不拉屎的倭岛上,替朕永镇东洋,眼不见心不烦。
若是败了…哼…那便正好让这汪洋大海,替朕…清理门户!
他微微后仰,靠在了冰冷的龙椅靠背上,目光穿透了眼前激愤的群臣,穿透了奉天殿的琉璃瓦顶,仿佛看到了波涛汹涌的东海,看到了那遥远而充满野望的岛国。
那敲击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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