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消失在罪全书中的红刃

　　“你在开玩笑吧？小蝶真赶她走啊。我和闪尘说几句话，马上过去。”

　　闪尘着急赶回矿场，露娜不忍心麻烦对方送自己回家，于是乘坐本地列车往回赶。一路上顺畅无阻，夕阳沉入地平线之前，露娜便准时赴约。雾轨站在门口接露娜上楼，五月梅的身影立在二楼没擦灰的圆形窗户后。从那扇窗户的大小一看就明白五月梅只有十四岁。

　　餐桌上，雾轨非常风雅有礼地给五月梅和无畏夹菜。自从露娜赠予无畏百年寿命之后，无畏整匹马的精神面貌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腿也不麻了，腰也不酸了。和年轻俊俏的小姑娘们也能打成一片了。露娜不好评判别的家庭的家务事，精心吃好自己碗里的饭。一边吃饭，露娜还能从楼下瞧见一个学生进一层图书区来借书。

　　无畏像传统家庭的父母一样对儿女达成的成就表示祝贺。五月梅脸上又多了一分憔悴与无奈。仿佛惆怅已经塞满她的肚子，容不下半分消化食物的空间。无畏将最后一盘炒素菜扒拉干净，向在座的雾轨和露娜宣布一条新消息：

　　“虽然我女儿她从夜骐那边受了点委屈，离开城堡。幸运的是她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五月梅，以后你有啥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定会尽我的绵薄之力来帮你的。”

　　“父亲，我把城堡暂时转交给夜骐方管理了，你们以后没事不要去那边玩，太冷了。”

　　不甘与懊悔挂在五月梅的脸上，仿佛她在成本归属权上的确与小蝶积极争夺了一番。露娜嚼着口中甜甜的玉米棒子，她热切地希望月球城堡能还给所有夜之子，成为一个地标性景点供所有小马参观。露娜几乎没动热菜，她后悔愤怒侵蚀了脑海中的理智去杀小马。本来竞选之路是一帆风顺的，等五月梅走完流程获胜以后，她一定会赞扬露娜表示自己的感激之举。

　　“那咱不去了，搁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夜大看过了，风景优美，常年恒温。非常适合学生们长期居住。五月梅，你要是能在母亲创办的学校里年上四个学期，我这辈子就了无遗憾地去了。”

　　无畏用略微虚弱的声音尽量说出浮现在他龟裂的嘴上的这些充满祝福的话语时，五月梅回应道：“你让露娜去，她比我更渴望这个机会。我还得应付那几个讨厌的家伙。”后两个字自然指代的是夜骐。

　　无畏脸上闪过一丝忧愁，雾轨连忙起身过来给无畏揉搓肩头，同时给五月梅打圆场：“妹妹有她自己的安排，学校里的事的确也多，有够忙的。”

　　“好吧，总之你们觉得自己过得幸福美满，落雪她就放心了。”

　　无畏放下碗筷，碗底残留一丝淡绿色的汤汁，表示吃完自己的这份饭菜了。

　　雾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连同餐桌上装残羹剩饭空白碗碟一并拿到厨房去，

　　“我去刷碗，你们原地休息。”

　　“那我也去，陪雾轨姐姐去刷碗。”五月梅起身起来座席，蹦跶着跟着雾轨的尾巴后面。

　　五月梅的声音掷地有声，冷酷地向一枚寒光闪闪的银针，在露娜面前晃来晃去。

　　“哎，去吧。我本来想说你母亲的事，有件事，和我身后的这一片危机四伏的森林有关系。落雪她有些过去的事不愿意和你俩说。她安心地走了，这些秘密也应该让你们知道了。”无畏穿一身绿色的保暖棉衣，厚实的衣服袖子遮住他的失去光泽的皮肤。无畏，靠着自己的艰辛努力在外面打拼赚金币，将两个孩子一路拉扯大，露娜应该帮这个家庭做点什么事。

　　五月梅的行李主要都是一摞接一摞的羊皮纸卷轴，以及年代古老的魔法古书。分门别类地装进三个沉甸甸的大木头箱子里。由露娜帮忙用图书馆的灰色胶带沿两个面打包，叠在门口等待落雪吃完拿走。

　　雾轨主动将桌子上的空盘子用魔法摞在一块，身体敏锐地带动餐具挪动到陈旧的洗碗池旁边。一边哼唱着校园流行金曲，一边熟练地用布仔细地擦拭碗筷。露娜看得出来，雾轨从小善于协助长辈完成一系列家务活动。雾轨做得心甘情愿，即使那个爹少有时间陪女儿玩耍讲故事。露娜不能再像个富家子弟吃完就思考自己的事，她一骨碌从餐桌上站起来，恰好迎上雾轨回来拿盛汤的黄色花边大碗。雾轨嫣然一笑，红晕涌上脸颊两侧。露娜侧过头去，帮雾轨主动递过去。露娜还是不能和爱慕的某个对象四目相对，然后按捺不住心头窜动的那只小鹿。这边帮雾轨给盘子挤上肥皂，还有趁雾轨刷碗的间隙帮五月梅从本地拿走需要的生活用品：一套茶具、一双黑框眼镜、一枚镶嵌着银色玫瑰花塑像的钻戒盒子。雾轨说晚上六点有课，待不了多久。得麻烦露娜亲自送五月梅去秘境森林入口。

　　好嘛，那拍戏的事自然延缓到两天后，因为雾轨这周有一门考试。他的父亲很重视雾轨的平时成绩。至于五月梅在干什么，无畏在和她的交谈中时而畅怀大笑，时而听到五月梅和母亲的记忆片段而啼哭不止。露娜不善于突兀的去插话，适当地表达自己对母女关系的看法。但她的耳朵始终高高竖起，听无畏说的话，意思是让五月梅每天保持快乐的心情就行，其他的事全不用考虑。至于魔法护符，无畏建议五月梅用一把锁封印在某个只进不出的铁盒子里。

　　五月梅自然是不同意，把话题绕向无畏的身体状况问题。紧接着呢，五月梅得知了露娜用铃铛送寿命的事。无畏是从夜翔和追云那里听来的，五月梅向露娜眨巴那干涩的双眼，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笑，以示感谢。

　　“露娜，我跟你交代点事，待在原地别动。”五月梅忽然抬头对露娜讲道。

　　“哈？”雾轨飞速地穿戴好外衣，已经从露娜身边掠过，并回头挥蹄告别了。

　　五月梅安顿好无畏，使他撤下桌布将一壶茶会端上桌面，聚精会神地阅读起报纸来。

　　露娜推到平台边缘，将身体靠在冰凉的栅栏边，听五月梅会怎样说。

　　“别让夜骐进森林，我嫌弃他们体味臭。另外，你玩魂器的时候看使用说明书了没？我想你把其他几件魂器丢到森林外围里面了，离开月球前都不想着捡回来。”

　　“这句话我听过一遍了。哪来的魂器说明书？”

　　“我开门见山了：有一本书，详细记录了六大魂器的属性、攻击、用途等等。其中有一条说：魂器在小马国全部遗失，对于天赋异禀的全体独角兽是一个爆炸性消息。很多魔法师绝望地揪头发发泄心中的不满，单单用好一件魂器就能统治一座城池。当然这些你无须考虑。书上说过一句话：是月亮公主盗走六大魂器，分散地藏在月球的森林隐蔽处。你回去以后，我母亲把你藏的东西逐一找齐，存在这图书馆高塔内。”

　　“因此，我第一天在这找到的武器，蓝虹剑和死亡镰刀一直在那里。”露娜说道。

　　“可我没让你把魂器用在错误的地方。”五月梅撅起小嘴，露娜哑口无言。

　　“怪就怪虹厂经理总搞阴谋诡计陷害我。书，莫非你有这本书？”

　　五月梅点了点头，将目光转移到图书馆第三排书柜的外侧壁上。醒目的标识详细注明此书柜收录的是魔幻冒险类，半虚假半真实类科普书。取的什么奇怪的名字。

　　“书在里面，名字就叫《六魂传奇》。内容不全是真的，但够你找回武器的了。”

　　五月梅说道，喘了一大口气。她抛开露娜走到一家图书馆前台，因为图书管理员睡着了，落雪小心翼翼地将一串钥匙从他脖颈处顺出来，揣在兜里。露娜跟五月梅下来，看刚才来借书的学生已经跑了。露娜就近找一处小型沙发坐下。立刻听到呲溜一声又蹭地跳起来：肥溜溜的大老鼠从沙发缝里钻出来，带出棉絮与灰尘，一溜烟地往附近的书架底下钻没影了。倘若此地当拿来给学校用，一定不符合卫生标准。

　　露娜听到图书管理员慢吞吞地起来，操着沙哑的声音和五月梅讨论自己会不会丢掉这个饭碗，让摩卡家族的夜骐代替他过来。并且是连前台带保安连锅端，一起换。露娜估摸着在沙发上等待两三分钟，从图书馆的圆形窗户旁看外面的警卫来来回回地巡逻。他戴着蓝色头盔，长矛一会朝左侧晃过去，下一次就朝右。夜骐警卫的嘴里喃喃嘟囔着夜间工作有多辛苦。

　　五月梅从管理员蹄中拿来一串钥匙，随机走上嘎吱作响的楼梯回二楼去了。露娜立刻纵身跳过沙发，来到图书馆馆员面前询问书名是否存在。图书管理员点点头，蹄子一指，表面书就在落雪所说的位置。

　　阴影悄然爬上窗帘的边缘，随着夕阳最后一缕金光的消失，图书馆内部逐渐沉浸在一种宁静而深沉的氛围中。柔和的灯光亮起，仿佛星星点点的光斑在这海洋般磅礴的知识空间里落座。空气里飘散着墨水和纸张特有的淡淡香气，那是时间和智慧的香味。

　　第二次，露娜终于又能独自掌控阅读时间了。

　　她轻轻走在两排高耸的图书架之间，手指轻触着书脊，就像一位乐师抚摸着自己心爱的乐器。她的步伐几乎无声，仿佛怕打破这个空间的和谐。地毯上几乎没有蹄步声，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那是一种几乎神圣的仪式。

　　露娜的眼睛在书名之间流连，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像是一个新世界的入口，充满无限的可能。每当露娜拿起一本书，仿佛能感受到那本书里所蕴藏的故事和知识在等待被探索。他的内心充满了一种空灵且安逸的感觉，仿佛整个图书馆就是一个巨大的心灵庇护所，可以让自己暂时忘却外界的纷扰和压力。七百五十年前，露娜待图书馆如知己。她不惜推掉和朋友的聚会，躲在图书馆缓解繁重的课业压力与社交带来的恐惧感。

　　找到了，第三层，第三列，从左蹄数第三本书。露娜将书本拿下来，轻轻放在手中，就像找到了一个失散多年的朋友。他走到一张靠窗的阅读桌旁，坐下来，开始翻开书页。蓝虹剑，远程魔法武器：其作用于以极快的攻击频率损毁敌方英雄的魔法能力，可以召唤白色剑群环绕对方的身体四周，从而创造一种能量力场用来吸取对方的精气。第二件，死亡镰刀：魂器操控者即可用当作强大的近战武器威慑敢于攻击胸腔和头部位置的对手，锋利的刀柄可以像切韭菜一样割开喉咙，让鲜血染红夕阳下的角斗场。同时，镰刀附带的地狱烈火可以向两百米外的目标发射，并且点燃与之摩擦过的空气造成灼烧伤害。可惜，露娜至今没有领悟到这一作用。她只懂得扭动妩媚的身躯充当月影下的女郎来诱骗对手靠近自己，再靠镰刀搞突袭收割敌方的性命。这一招，露娜在征战水晶帝国时多次使用，镰刀也是她用得最好的魂器之一。当然，魂器能吸收宿主一部分的怨念，由内部机制抽取其中能量再度转化为裂魂，用于魂器的充能。

　　“魂器打造出来不就是发泄恨意用的，尤其是处于一个偏僻幽暗的地方，伤感与忧愁伴随着接踵而来的失败萦绕于我左右。我甚至希望自己的生命如同染红暮色的朝阳一样坠入地平线，就此告别世界。坐在窗户边安静等待夜晚降临，计算自己又浪费了整个白天的时候去抱怨命运对自己不公。”露娜将书页翻到第三十页，她对书中主角一路砍杀复仇的经历深表同情，作者用三十页深刻描绘了魂器剥夺复仇对象的灵魂全过程：从主角掏出武器准备作战，魂器刺入骨髓时对手发出无助嚎叫的全过程。第三十一页，开始记录六魂其中颇为强大的存在——穿刺死棘之枪柏尔格。对，就叫这个名字。

　　它不是一件普通的长矛，名字更不是露娜趁一时兴起而赋予的。但与普通的长矛不同，它全身呈殷红色，尖端具有多个锋利的锥刺。

　　魂器拥有一定的自我意识，血液是它最钟爱的养料。一旦它刺入敌人的身体，它的尖端会扩展开来，分成多个锥刺，像鱼钩一样钩住目标的内部器官。这使得矛很难被取出，同时造成了不可逆的永久伤害。魂器趁机吸食心脏流出的血液，强化自身的威力从而帮助宿主在下一场战斗中再次获得绝对性胜利。因此，书中主角视该武器为危难时刻必然使用的绝杀秘籍，出蹄必亡一马。第三十二页，充斥着极度血腥的搏斗画面，露娜好奇心作祟，目不转睛地欣赏起来：场景地似乎取自历史悠久的古典城堡：时间接近后半夜，大地陷入深深的沉睡。城堡走廊里的一盏灯刷地亮起来，警报声如雷贯耳地响彻整个城堡。展览室一件收藏品失窃，侍卫们因此穿梭于本层各个可以通行的走廊去捉还在逃跑的小偷。一名身披蔚蓝星星图案的法师匆匆忙忙地拐弯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她将死棘之枪横在走廊拐角处的尽头，自己躲在阴影处等待独角兽小偷一不留神落入陷阱。独角兽小偷精神高度集中，毫无防备。背后的帆布包因此高高飞向走廊上空，自己失去平衡，绊倒在地。

　　“这不是，坎特洛特晚上进小偷那次。这法师不就是我自己。可能是城堡编制里的魔法师记录的。当天晚上我情绪的确处于崩溃的边缘，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撩动我的神经。我，我后来把他的马尾砍断，姐姐对我大发雷霆，命令我一个月不能出门。小偷被侍卫送去皇城中心的贵族诊所接受了一点点疗伤措施，姐姐召他进城堡做初级侍卫。”

　　露娜喃喃自语道。本来独角兽也没犯下多可怕的错误，他偷走皇城展厅里的一件珍贵瓷器，打算翻后门窗户去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当铺。露娜后来才从姐姐嘴里得到小偷的身份信息：古董店看夜班的不小心打碎自家瓷器，才出此下策冒险进皇宫里偷一件兑换金币在低价收购一件赝品。露娜也不是那么憎恶偷财宝的小偷，却还是把对方当惹过自己生气的倒霉蛋，当时暴露在走廊两侧的亮光下，将满脑子的怒火倾斜在这个倒霉蛋身上。她一遍又一遍将矛头沿对方锁骨附近位置来回戳差，一边因愤怒而流眼泪，等她打累了，身体疲软下来。独角兽的身上已经找不出一块干净的皮肤了。对方立刻陷入昏迷，露娜才肯停下。值班的侍卫纷纷闻声赶来。露娜仿佛忘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疯狂的举动，愣在原地举起武器发呆。仿佛露娜之前从来未感受到什么叫怨气散尽，如释重负。直到走廊尽头传来姐姐焦急地问小偷怎么没动静，并带一众金色盔甲侍卫往露娜这边赶的时候，露娜才记得扭头没入夜色下的阴影中，仓促逃窜。直到自己把自己锁进昏暗的阁楼里才停下。

　　昏暗的灯光，图书馆一楼只有露娜自己蹲在坐垫上翻书。与黑晶第一次决斗失败，露娜掉进了一个痛苦的深渊中不能自拔，是昙塔巴斯这瓶催化剂使愤怒的力量在露娜体内加速蔓延，让她一度掉入长时间的自卑旋涡。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成为她发泄愤怒的出口。刚刚钻入图书架地下的大老鼠再度露头呼吸新鲜空气，从一个书架底部与地板的夹缝里钻入另外一个。露娜急忙用魔法捏着老鼠的小尾巴，目不转睛地看老鼠被自己缓缓倒挂起来。她呼唤出死亡镰刀。真该死，好好的图书馆不打扫卫生，有老鼠说明这个地方还有苍蝇。若下次学生来看书，苍蝇在耳边嗡嗡哪还得了？要是碰到个压力大的，神经像露娜这样容易衰弱的。露娜一定会拿起镰刀将讨厌的蚊虫四害烧成焦炭！

　　呼！露娜也的确这么做了。可怜的老鼠没叫几声，便在熊熊火焰中抽搐两三下，断了气。昙塔巴斯，露娜躲在城堡塔楼里专心练习魂器的时候，他天天用一副判官的口吻说服露娜将怨恨化作练武的动力；将怒气注入魂器当中。露娜当时恨黑晶王恨得牙根发痒。过去的记忆逐渐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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