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大狗归隐生活的背后
最新网址:http://www.hlys.cc
pS:第 41 章会在整部小说完结之后起一周内审核后发布。【第六场戏】索罗指认玛格丽特错烧难民并与其产生争执;落雪和索罗建立友谊的桥梁、索罗将友谊的桥梁扩展到其他小马的身上。遗迹行者领索罗前往翡翠祭坛会见月球魔驹奥特利,遗迹行者于迷宫花园传授索罗五项绝技——高贵骑士蹲、鲑鱼跳、空中踏矛与矛峰矗立功、铁石抛接功、矛锋绑马功
露娜 饰 遗迹行者
闪尘 饰 索罗·奥拉
雾轨 饰 落雪(寒霜小姐)
奥塔维亚 饰 秘境森林信使
白猫咪咪 饰 月球魔驹奥特利
珠玉冠冠 配 月球魔驹奥特利
金色丰收 饰 秘境森林全才——玛格丽特
紫罗兰·彩虹 饰 秘境森林勇士——谢尔曼
格莱斯·日光 饰 秘境森林难民甲
纽崔·露丝 饰 秘境森林难民乙
魔法特效和摄影:五月梅、露娜、草莓·日光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静谧的山庄里透露出一种别致的,宁静且祥和的气氛。夜之子们围绕山庄的大客厅以及顺着地板一直延伸到远处丘陵的茵茵绿草的空间搭建了一处栖息之所。三四排课桌椅依次排布在宽阔的客厅里,在后门壁炉内的火光下映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沧桑。两三把锈迹斑斑的木质长矛倚靠在东南墙角上,被一块红布包裹住。似乎勇士们已经在拂晓到来之际做完了训练,纷纷回阁楼上躺下睡觉。铝制的铁钉拉起一根白色细绳,细绳中央另用一条铁钩挂着一副镶嵌着翠绿色花边的黑板。万物源泉由月神所提供,所有生物必须对月神及她的信使献上双膝,顶礼膜拜。就连骁勇善战的勇士见到森林信使也得表示尊重。北门的帷幔被一只身披褐色袍衣的独角兽撩开,她来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书桌往墙边去推,清出一条干净的过道。同时,她也能给明早来这做基础训练的全才腾出场地。兜帽扯下的同时,一撮银灰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从兜帽里垂直落下,搭在她消瘦的双肩上。是奥塔维亚。今晚轮到她来打扫教室。
作为秘境森林信使,今晚她必须陪其他信使一块得到森林的边境去待一个晚上。等太阳冉冉升起,这一批信使才算完成当天的任务。等阁楼上熟睡的勇士下楼操练,她才能从狭小的阁楼间小心翼翼地挪动蹄步,悄悄地爬上楼去睡在稻草铺的地摊上去睡。信使若和勇士打照面,始终不能摘下兜帽讲话。
一只瓢虫落在桌子的一角,沿棱边艰难地前行。翅膀的一边似乎受伤,始终不能闭合。奥塔维亚用魔法轻轻捏起瓢虫,放到视野舒畅的黑板棱台上仔细观察。它伸出蹄子,等待瓢虫往自己怀里慢慢挪动。一刹那,蹄缝之间涌出一道璀璨金光,在空气中逐渐形成一个印记。慢慢地,向大地之母献出爱意的抚摸,让全部的温暖化为一股暖流涌进瓢虫打开的翅膀间隙里去。“小家伙,我现在就把你治好,妈妈见不到你会担心的。”
奥塔维亚说完,瓢虫扑腾几下翅膀,便迎着一束火光向不远处飞走了。
火光?遗迹行者明令禁止在秘境森林中玩火。
奥塔维亚向前方望去,宁静而深邃的夜空却被火光弄得热气腾腾,宛如白昼。火焰似乎拥有了生命,它们急躁不安地在黑暗中挣扎,试图将夜的寂静撕裂成千疮百孔。高高的火舌似要触及星辰,无声地咆哮着它们的愤怒与无奈。每一团火焰都在空中跃动,仿佛在讲述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烟雾缭绕在火光周围,像是想要将这灾难的画面永远地定格在这片天地间。两三位森林勇士蹄执兵刃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火焰焚烧着的什么东西。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苍白而无力,而在森林勇士对面,两只夜之子显然被吓傻了,一声不吭地抱头伏坐在那。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极为悲惨的审判会,还没有从悲痛与恐惧中恢复过来。火堆中隐约响起一声申冤式的喊声,引得奥塔维亚走出客厅,想过去查看情况。声音却又不合时宜地戛然而止。似乎火焰焚烧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它的灵魂在火的狂舞中颤抖,像是在哀嚎着即将到来的毁灭。
“又在焚烧垃圾。不知道夜骐骚乱有没有被平复呢?”奥塔维亚冲火堆看了看,那余焰冒出来的烟火笔直地冲上云霄,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似乎这儿的夜之子不止一次在森林里这样处理日常垃圾。森林信使在隔壁的菜园子里弯腰干活,都能闻到油烟味。
忽然,闪尘从背后绕过来,他伸蹄揉了揉干涩的右眼,左臂轻轻搭在奥塔维亚右肩上,
“月亮不是说了吗,每天晚上八点烧垃圾。我过去看下咋回事。”
索罗往前走一步,奥塔维亚便依依不舍地拉住他睡衣衣角,嘟起小嘴摇摇头。
“别去了,我觉得这几个家伙表现的优点反常。”奥塔维亚想要挽留闪尘。月影在她灰色的面容上蒙上一层皎洁的面膜,闪尘在那一刻眨动双眼,给予奥塔维亚一个亲切的拥抱。若换作一般的男生,一定会陪这个孤苦的女孩子躺倒在草地上消磨夜晚的时光,这个信使女孩可能会想起故乡的麦穗有多丰满。
“没关系,反正来这几天也睡不稳几顿觉。奥塔,我去了。”
闪尘俯身对奥塔维亚的耳边轻轻说着,并亲吻了她的脸颊。
“索罗,你白天去平原拉练,晚上还去森林边境练气,应该一沾枕头就能睡觉的。明天你还要五点钟起床,我很担心你的身体。”奥塔维亚忽然开口对闪尘起来。作为一名全才,同时要肩负信使和战士的双重责任。并且他对维护森林安全做过突出贡献,露娜和落雪必定亲自向他传授一些独门绝技、魔法技艺。索罗即从露娜那学了些基础剑法,又随她去每天了解大森林的奥秘。他计划在这停留半个月,现在才过去短短四天,他就在这小小森林站稳了脚跟,实属不易。不论是后来的勇士们,还是颇有身份意识的信使们。里里外外都对索罗毕恭毕敬。
“是啊,我困得眼皮子撑不开。身体黏在床上,心还蹦蹦跳。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到灰烬军团打进家门,挥刀把锅碗瓢盆全部劈碎。梦中的我想反抗,脚低踩空掉进无名深渊,爬出来再定睛一看,我母亲在荆棘丛被刺穿胸膛。冒着汗赶紧醒了。该死的灰烬军团,乌尔纱已经有两天没来信了。我心里越来越不踏实,连续好几天睡不了多大一会。”闪尘叹一口气,走到墙角边揭开红布,拿起一杆秤蹄的武器掂量一番,奥塔维亚端着烛台随之跟了出来。火焰越烧越旺,映出她憔悴的脸庞。显而易见,奥塔维亚被长时间的孤单生活折磨得疲惫不堪了。最能让她感觉到烦恼的事,可能就是被迫和不熟悉的勇士们聊农作物该怎么催熟这种无用的话题。“我也是一样。不能在这待一辈子,可出去又没有我容身的地方。到处弥漫着硝烟,哪哪都在打仗。月神说会在将来拯救我们,灰烬军团的暴行依旧等不到正义的裁决。看不到曙光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
奥塔维亚重新把红色幕布盖好,尖锐的枪头穿过幕布上的破洞,擦伤了奥塔维亚的蹄子。她从墙角搬来沉甸甸的水桶,独自一马踮起拖把,去擦拭斑驳的地板。望闪尘走到同伴身边去,奥塔维亚也无法展露笑颜。这还不算完,奥塔维亚又从靠墙的小桌子上拾起铲刀,蹲下身子去铲掉杂草。每隔一分钟,她就得起身捶打后背再咳痰。似乎她一早便患上了咽喉疾病却找不到治愈的法子。“工作就是祈祷。那我早把整本经书都祈祷完了。”奥塔维亚说罢,再次拿起扫帚对准一张蜘蛛网,将它从昏暗的大理石墙壁上扯下来。一粒蠕动的米粒随之脱落,被奥塔维亚及时接住了。
是一只花纹蜘蛛。它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我们每天都得洗刷墙壁,很抱歉破坏了你的家。你的朋友在阁楼旁的储物室里织网,你去找他们吧。”奥塔维亚轻轻说着。将兜帽拉的更低,悄然无声地继续干活了。
如果有一匹小马比自己还要没用,那她肯定不能生存于当下的环境中的。食不果腹的难民们。你们不该出生在这个时代,因为你们根本没机会去对自己的生命进行合理地运用。可怜的夜之子啊,好不容易盼来独立时代,又被迫因统治阶级之间的恩怨卷入到一场祸患中脱不开身。没有一身技艺,只能将自己的孱弱系在侵略者的强大之上,却不像勇士或者全才那样,为了自己和所爱的一切去痛击黑暗,靠自己争取来独立幸福的生活。就像那飞蛾扑火,任何声音都会消亡在烈火中。它的灵魂,也不可能回归到江河湖海之中,成为空气中的一粒微尘。继续以其他形态默默地活下去。
金色丰收身披银色盔甲,留了短发的她看起来炯炯有神。一撮橙色羽毛插在头盔上。
紫罗兰就伫立在一旁。往大火中再添一把柴。
格莱斯与纽崔只披一件单薄的蓑衣,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凝视烈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们的上衣末端都开了锯齿状的口子,竖起的右耳朵上插着一片桦树树叶。纽崔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仿佛真的看到了恐怖的真相。
“玛格丽特,你可知,自己正在主持一场阴郁的葬礼仪式?”紫罗兰扭头问道。
“灰烬军团派夜骐偷摸进来吓唬难民,全才者当日判它死,是在维护你们的安全。感谢我吧,秘境森林会成为最安全的地方。”金色丰收说罢,又用弯钩从草坪中捞起一块皮革碎片,碎片末端与一个银色圆环连接。
“明天难民问他去哪了,咱怎么解释?月亮和寒霜小姐那边我就说他壮烈牺牲。”
“擅自出境,路上遇害。咱们烧的是纸钱,希望他到那边不受苦。”金色丰收回答道。
金色丰准备把这玩意像丢垃圾一样丢进火焰中,不料闪尘伸出蹄子,一把拽住了金色丰收的蹄子。紫罗兰脸色发青,立刻变得警觉起来。看闪尘一副严肃的模样,她举起红缨枪尖对准闪尘的太阳穴,不安的氛围立刻蔓延开来。
“玛格丽特,谢尔曼。你们在做什么?他们俩犯了什么事,要跪在地上给你们祈祷?”
闪尘说罢,纽崔仿佛突然间变了一匹马,一头扎进格莱斯的怀里哭泣不止。紫罗兰挤出威胁性的眼神瞟过去,纽崔不得不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索罗?难民皮特死了,我们烧点东西,让他安心地去。”金色丰收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别动。我要检查一下你们烧的是不是纸钱和他的随身之物!”
“索罗!你也是全才,凑过来管难民的事干吗?赶快去找你的寒霜小姐探讨生命的哲学去,管这件事对你没有好处!”闪尘立刻抬起水桶,在众马的诧异声浇灭大伙。熊熊大火被他给几下扑灭,焦黑的木炭之间赫然出现一具骸骨。金色丰收因为闪尘过来打搅计划而感到恼火,但是,全才者必须得维持住一张骄傲的面孔,震慑难民和勇士。她临危不挠的表情没有丝毫地减弱。
“玛格丽特,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吧。”闪尘指着骸骨,严厉质问金色丰收。即使他能感受到矛尖的冷气笼罩在太阳穴上。
“我搞不懂,这点小事至于你和我撕破脸,去查出真相吗?我懂了。平时看你和月亮走得最近,你特别期望得到她的认同,好偷着学本事超过我们吧。你错了,月亮的履历上根本不干净,死在她刀下的鬼也分不出好坏。你指望她去救赎谁?那是不可能的。”
闪尘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金色丰收瞅准时机,欲挣脱闪尘。把皮革吃进嘴里从而销毁证据。不料闪尘及时发现,一把抢过去,放在月影下仔细打量。眼看纸里包不住火,无法掩饰真相的她抄起一把铁质匕首,怀揣于袖口。
“皮革就是皮特衣服上面的。你们杀了皮特,并擅自焚烧他的尸体。”
“外头还有灰烬军团的爪牙,他自己非要溜出去死了怪我们不阻拦他?”紫罗兰在一旁补充道,“其实他又跑回来了,但外头的夜骐也寻味道闯进来追杀他。等大家闻讯赶到这,夜骐已经把他整个吃掉了。我们烧的是那夜骐的尸体。难民死亡,玛格丽特希望他的身体转化为秘境森林中的一部分,让他的灵魂摆脱世间疾苦,附身到狼的身上。狼不是向往自由的动物吗,多好。”
“月亮说过,夜骐进不来。其次,骸骨骨架唯独缺了一对翅膀。你别再编瞎话了,我谢谢你。”闪尘转身面对瑟瑟发抖的纽崔和格莱斯,他们就差跪下向金色丰收求饶恕了。闪尘继而向他俩说道,“你故意当皮特朋友的面烧死他,起到警示作用,暗示谁离开森林都没有好下场吧。玛格丽特,有些话我昨天本想对你说:森林本有的资源是可以无限重生,但全才的身份不是你和难民抢占果实的理由。每天信使和全才一起去森林南头采摘,大头全让你们两个吞了,分到难民嘴里的还不够你们几个加起来的零头。大家本着来这和平相处一段时间,休息好再出去上战场,你们非得让难民天天吃不饱饭是吧?把有限的精力拿去琢磨怎么打赢一场仗不行吗?”闪尘一句话,能够将很多种意思包含在内:对难民朋友枉死而打抱不平、唾弃全才无理由无节制压榨难民的行为,以及全才玛格丽特刻意睁眼睛说瞎话的龌龊行为。
“皮特装夜骐吓唬难民,那我顺便就杀死他啊。尸体也是我提议烧的。大家全票表决的时候你不也在现场?你不也投票了吗?我就假戏真做咋了?咱们是全才,月亮也懒得管这破事。你打我啊?”
“你对得起全才这个称呼吗?不去拯救一匹马,却要做相反的事。谁给你的权利?”
“又是谁给你的权力,过来管我。还是寒霜小姐爱上你了,你仗着有她撑腰是吧?”金色丰收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落雪信的玩意是邪教,还是叫她雪妖更贴切点。”紫罗兰在一旁小声嘀咕。
“不允许你们侮辱落雪!她活得很不容易,我相信她是生前出了事才被迫信那个东西。”
霎时间,一阵微风吹起一片蓬叶,朝闪尘的右脸颊吹去。蓬叶舒展开来,恰好盖住了他的闪尘脸。闪尘摇晃着脑袋,想把干燥的叶子抖下去。紫罗兰立刻挥枪去硬撞闪尘的脊背。不料闪尘能捕捉到这细微的动作。侧身躲闪,并抬后腿给紫罗兰胳膊一蹄。疼的紫罗兰立刻丢枪,痛苦地蹲在地上,去揉搓闪尘打他的部位。金色丰收也坐不住了。她立刻在袖口亮出双面匕首。面不改色,就要去割闪尘的脖子。闪尘则直接抬胳膊强行接白刃,再一个左空翻接蹬腿,命中金色丰收的后膝盖。只听嘎嘣一声,金色丰收跪倒在地,正好被闪尘接住,搂在怀里。匕首应声脱落,被闪尘稳稳接住。蓬叶自然脱落,闪尘立刻用匕首裁剪蓬叶,使其从外形上来开变成一副恶魔面具,盖住金色丰收的脸。
“你放开我!我不吃你这套!你戳穿我的双峰,想少一个竞争对手吧?”
“道歉,明天给所有夜之子道歉!澄清事情的真相!”闪尘义正词严地说道。
“什么时候轮到你伸张正义了?都是全才,月亮的本事还没教过咱们呢,你我都懂个皮毛罢了,我不比你差,你也不比我强。大家嘴上喊你声索罗哥哥,是尊重你,重视全才这个身份!能当信使的勇士!知道吗?”
“都给我停下!该睡觉的回去睡觉!”暗绿色的光芒瞬间裹住闪尘和金色丰收,将他们粗暴地丢在地上。等闪尘起身一看,遗迹行者露娜,你或许可以称她为梦魇之月。因为她身披那一套盔甲,愤怒的目光仿佛要吞噬掉在场所有小马的灵魂。她似乎一夜无眠。她的脸十分苍白,且有一点扭曲。两眼熬得通红、血丝密布。与其说她看上去还像一名森林守护者,倒不如说这梦魇之月像一个从阴湿的坟墓里爬出来的受恶鬼困扰的幽灵。露娜已经三天三夜没睡好一个安稳觉了。幽冥火焰把死亡镰刀整个包裹起来,把右蹄抬到嘴边,轻轻去啃咬靴底沾上的小毛球。两位难民相互搀扶,顾不得向露娜打招呼问她梦着啥可怖的鬼魂,头也不回地逃离现场。
“露娜!我正想去找你!就今天早上这件事情来讲,根本没什么夜骐入侵,是皮特扮作夜骐吓唬夜之子。他犯错不至于死,可玛格丽特她烧的就是皮特!这分明假戏真做!”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不知道明天几点起床吗?”露娜冰冷地回应道,颧骨吱吱作响。
“露娜!玛格丽特谋杀难民,你不管?”闪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你的身体早该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可是,她切切实实地办了违反道德的坏事,我这有证据!”闪尘急忙将那一小块皮革制品从包里拿出来,并十分用力地在露娜面前摇晃。露娜弓着腰,仿佛瞌睡虫已经顺着神经末梢爬上她的脊背。她眯起一只眼,略微地将镰刀下垂,使得刀尖直接点燃那一丁点皮革。
闪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足足盯着露娜看了有五分钟,他张嘴还想给逝去的冤魂辩解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这个站在金字塔尖的露娜却不去认真思考事情不对劲。睡不好觉是可以理解,为什么不说明天召集大家伙过来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不,你今天不惩罚玛格丽特,我不会上楼睡觉。”闪尘将皮革碎片摊在蹄子中心,又将链接皮革的银环取下来,使月光充分洒在它的表面。金色丰收拍拍屁股,缓缓站起来观望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事:闪尘继续替死者皮特申辩起来:“这个铁环内壁刻有祝福语,仔细看上面写着一生平安。而待在秘境森林里的夜之子,只有他穿的披肩袖口挂这种圆环。我刚刚从火堆里捞出的这个东西,说明骸骨就是皮特。月亮,这一点我能够发誓。”
似乎露娜拒绝接受闪尘宣布的真相,转头去问闪尘身旁的金色丰收,
“玛格丽特,是你把缝好的,有搭扣的翡翠袍子分给难民穿了?那是给信使穿去的。”
金色丰收立刻点头,又向闪尘挤眉弄眼,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后天才穿的衣服,你现在拿出来,弄脏了蹄洗明天都干不了!还有,厨房的东西不要随便拿出去,一会给我搁回去!”
“嗯,好的。我俩埋了骨头就回去睡觉。”金色丰收颤颤巍巍,对露娜所言不敢不从。
“不用,等会儿我自己处理。行了,没一会儿就天亮了,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精气神用不完是吧。”露娜的话,无疑是给闪尘当头一棒。自己的尊严感仿佛被重重地被踩过去。紫罗兰向闪尘投来一个轻蔑且惋惜的目光,便背负空空的水桶和长矛离开。露娜居然没有举刀挽留她。哪怕是几句审问的话都不提。
“月亮,你的关注点错了。皮特被杀了,证据也在。你就不重视?”
露娜再次瞪了闪尘一眼,并重新将镰刀点燃。
“有事明天再议,谁有话明天晚餐再说。”
闪尘还想张嘴还原整个事件发展过程,金色丰收却在一旁举起蹄子。她一边用力甩着脑袋,一边比画出割断脖子的动作来提醒闪尘别再和露娜较劲。骸骨上一点粘连着的皮肉都烤干了,谁也没法根据骨架来判断逝者生前的模样以及健康状况了。恐怕只有闪尘,还察觉不出露娜暗示的范围在扩大。她将自己烦闷的心情融合到对待夜之子的态度里去,以此证明管理一群性格不一的家伙必须靠强权和秩序双管齐下。两个小时前,全部夜之子聚集在这里审判一只夜骐。他抱着必死的信念,走路左摇右晃的像一具木乃伊。当时他抽出一只胳膊,握住了一副被削尖了的木锥子。即使他不清楚本地内部的情况,他还是选择闯入难民区去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叫嚣着露娜必须出来承担错误。情势危急,全才索罗站起来与他迅速扭打在一起。他用长矛对着他那张几乎与他脸相碰的,上仰的脸戳进去。那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倒下去了。鲜血从他的额角上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里涌出来,血流如注。一块褐色的丝织品碎片顺着血液一路流淌下来。当时谁都没注意到,只看到他一句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只不完整的银碗——一直蹄将它高高举起,以他微弱的力量尽量朝上高高举起,然后低声地乞求艾露尼的宽恕。
这是一场伟大的悲剧,也是一幕惨不忍睹的景象。全才们一拥而上把它的尸体丢进火堆立刻烧掉,全才索罗跌跌撞撞地退回山庄外墙上,不敢相信他杀了一匹夜骐。月亮在场,她伫立在阳台上对所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到此为止,别再说了。”露娜痛苦地举起蹄子,捂住左眼。
“可是月亮,银环是……”
“只不过是长矛无意割断了谁的裙摆才留下的,没必要大惊小怪。赶紧回去睡觉!”
露娜毅然回头,但是她将镰刀横插在地,任由邪火簇拥着寒光闪闪的刀尖持续燃烧着。露娜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一棵高大的柳树下,闪尘与金色丰收面面相觑,僵持了大概有一分钟。金色丰收收了匕首,幸灾乐祸般地对闪尘讽刺道:
“我以为你丢了个手榴弹,结果连催泪弹都不算。看来月亮照样不认可你。”
“你再说一遍?月亮不管,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闪尘将红缨枪抽出,并立刻对准金色丰收的额头。风声在呼啸,不甘的心在发出怒吼。
“马都跑了,赶紧歇歇吧。全才是缺他们的崇拜,还是缺信使追求你?”金色丰收毫不示弱。她躬身向闪尘背后疾速闪过,对准闪尘的肩膀使劲一推。闪尘猝不及防,向后趔趄地退。也不忘抬起膝盖撞击她的肋骨,使金色丰收用矛尖戳地来保持身体平衡。
“为什么杀皮特?”不等金色丰收站起,闪尘迅速调整状态,一蹄踩在金色丰收的左蹄上。金色丰收吃痛地啊了一声,眼神充斥着嫉妒疑惑, 直勾勾地瞪着闪尘。
“因为他不知好歹,非要跑出去。”金色丰收吐出一口浓痰,匕首已经准备就绪。
“皮特的家乡已经安全了,灰烬军团已经沿金冈山沟南下撤兵了。又没有密探堵在这不走蹲我们的难民,为什么不让他走?你为什么不当大家的面说夜骐是皮特扮的。他是个善良朴实的好孩子!月亮和落雪小姐要是知道真相,不可能不放难民走。”
“要是他们都走了,上哪找价值认同?欺负谁都不行啊。我来这可不是为了找庇护所这种愚蠢的想法。以前我唯唯诺诺被家乡的同僚瞧不起,看不到出路。塞尔纳平原的,你不该不知道部落女孩是什么情况。我只能靠习武找回存在感,你也是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巧了,我也认识一位习武的女孩,她比你干净纯洁多了。”
闪尘话音刚落,金色丰收立刻将匕首刺入闪尘的蹄子。
“杀了你,我就多一分机会摸到月亮的魂器。被倾囊相授的马必须是我。”
就是那么巧,死亡镰刀恰好在闪尘蹄边。闪尘强忍剧痛拔出匕首,将硕大的镰刀拔地而起。金色丰收被闪尘搞的这一出威慑住了;露娜也不走了,似乎早预料到这一幕会发生。她悄然无息地走回去。
“你太让大家失望了,玛格丽特。你刻薄又险恶的嘴脸实在令我无法忍受。”
闪尘的牙关咬得很紧。她没有放松一块肌肉,玛格丽特宁可丢掉尊严和名誉,也不愿面对所有夜之子澄清真相,仅仅是因为,这会动摇她的地位。
“对,我无法忍受谁的地位比我高,无法容忍谁拥有反叛意识挑战我的权威,更无法容在露娜和霜雪小姐的视野范围内受到特殊对待。我要是比你早来,我就能代替你去打死艾吉斯,我就能成为月亮身边那个学徒。”金色丰收歇斯底里地喊道。她那金黄色的脸陷入松软的草坪里去,刀柄附着的幽冥烈火越烧越旺。
闪尘蹄中的镰刀即刻向金色丰收的脖颈砍去。没有停顿,不假思索;闪尘居然能拿得动。他不再左顾右盼,不再相信动用月神的名字去威胁她说出真相。
“艾露尼什么都明白,你骗不了掌管森林的神。你不怕被神清算吗?”
“呵,她真可怜我们的话,为什么我们会跑这里来呢?”
闪尘坚定地直视前方,镰刀末端已经贴到了金色丰收肩膀处的铠甲,燃起点点星火。
“索罗!不许拿武器伤马!起开!”
“你不许再参加今后的训练,也不许再去森林冥想!直到你反省清楚。我再放你出来。”
当年,要不是索罗动用露娜的魂器去裁决心怀不轨的全才玛格丽特,露娜也找不到机会将索罗单独关进唯一的一间储藏室里。里里外外被搞得密不透风,一点月光都没法穿透墙壁中的缝隙照进来。储物室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木板床,上面散落着各种工具,如锤子、螺丝刀和一些钉子。还有一张写字板。记录的大多是简笔画勾勒而出的冠状桦树连成一排的模样。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工具板,上面整齐地挂着各种大小的锯子和钳子。工作台的旁边,还有一个旧木椅,露娜与闪尘之间隔着一扇门,房间的钥匙和自己的长袍也被露娜一并收了去。闪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月亮,你背叛了正义,说几句不明所以的话否决了你拥护的信仰是有意义的。之前我敬仰您能平等地对待所有生命,愿意相信你制定农场式的管理模式的意义在于想让我们真正寻找一份心中的安宁。皮特已经从这获得了些许安慰和美好的祝愿。他已经做好准备,带着心中这份安宁启程回家。可玛格特丽他们一心想骑在弱者头上来体现自己的价值,不放皮特回家。皮特也是没办法,偏偏听信了夜骐四处潜伏的谣言,想当一只披着狼皮的羊去让谣言转变为真相。森林里不该发生流血事件,月亮你的心难道跟烙铁烧红了一样非得在内部产生细微的反应,偷偷悲伤吗?”
“你们叫我一声月亮,我就愿意收留你们在这长久住下去。请试问烙铁烫红了就能立刻炼成钢吗?死了就死了,事情已成定局。有些事情你越想争出个缘由来,反而会给你招惹出越来越多的麻烦,让你伤痕累累,蹄持滴血的长矛叩开真理的大门。”
“照你这么讲,所有夜之子都害怕流血牺牲,家乡的土地明明是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难以相信你连塞尔纳平原曾经被划分夜骐家的狩猎场这一事实都忘记了。夜之子得长年累月地十几天不休息在底层卖苦力去给夜骐创造价值。一旦一只夜之子生病了,就得被丢进狩猎场去和牛羊接受被夜骐追杀欺负的命运,凭什么?既然你之前敢率领大家伙推翻夜骐的统治,为什么却在灰烬军团面前有诸多顾虑,一夜之间你突然像变了一匹马一样,每天忧心忡忡地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就皮特这件事来说,我真的对您隐瞒真相、转移矛盾,以及消极的心态感到失望。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把心思都用在了激发种群内部矛盾上。灰烬军团只会看我们的笑话,然后继续霍霍我们的故乡了。”闪尘显得有些急了,
“你不明白,我们都是平凡的马,我也是一样。那么多只夜骐里只能出一个午夜绽放。滚滚历史江河奔流布置。放眼望去,能乘坐孤舟渡过风暴之礁,漂流过海抵达命运彼岸的,一百年才能出几个?灰烬军团每个月就能招收到一千精锐骑兵,连绿洲夜骐都说对付不了。听艾吉斯说,单单是蜜丝缇家族领导的军队,其士兵总数已经在这个月扩充到三万。索罗,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对于你来讲答案就那么重要吗?我的家就要没了,万一他们打进国都,我父亲还在里面、带不去金银财宝也罢了。万一他都来不及仓促地逃跑,带着悔恨和不甘被抓住我该怎么办?” 闪尘匆忙地问道,并将自己的身体往露娜在门缝下透射出来的斜长影子处挪进了一点,他呼吸更急促了。不论是哪个母亲离世的消息,都是忧伤和悲痛的。回家盼着生母咽气前的时光通常都显得漫长。如果母亲失去任何牵挂的话,这段时光的轮盘会转得非常快,仿佛象征时间之神的金龙盘桓在林夕上,低声吟诵着让时间加速的咒语。
“黑晶了解复刻魔法,一种快速克隆小马的魔法。而黑晶是灰烬军团的元帅。”
“好。所以您害怕了,放弃和他负隅顽抗的想法了?那我们永远躲在这,成为最后一批幸存者是吗?在等谁把我们从苦难岁月中拯救出来?”索罗有点动气。他就这样坐着,丝毫也不变换姿势,也 忘记留意了时间的过去。他感到口干舌燥,抹了一把有些发烧的嘴巴,“月亮,你不救皮特,担心他的死亡会引起我们的恐慌,一个个离开森林是吗?”
“外面不安全,你没听艾吉斯说吗?走了一个她,还有别马来。全才出去,也会被立刻逮住、诱捕、被同化。露娜严厉地瞪着扒门缝的闪尘说道,声音开始减弱,似乎她准备迈下楼梯准备离开。闪尘叹一口气,使劲敲打一下铁门以宣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月亮,我不管你怎么想,明天我必须和大家澄清这件事。”
“皮特已经死了,我不会复活术。再说今天大家瞧见的是你杀死了一只夜骐。到时候我排除不了你的责任。也许,你和玛格丽特一起受罚,你俩都摸不到魂器。你在公众面前只能被议论,你愿意吗?”
闪尘陷入沉默。他一点点地将身体挪动到角落里的椅子上去,调整呼吸来平复心态。
“在沉默中消亡,不是你的作风。三楼就奥塔住,你再好好想想吧。”
“关于玛格丽特的事,你是故意把镰刀丢在地上,等谁去拿的吧?”
“我累了,因为保持清醒这么久而累啦。干脆把规则弄得简单点。”露娜慢条斯理地并着力以强调的语气说道,“如果你那一刀下去,死亡的轮廓会从朦胧的形成中浮现出来。你再也不会发自内心地感慨生命的美好了。与之关联的记忆都会被它吸干啦!要不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懂了,月亮你和他们都不太一样。我会按你的吩咐去做的。至于玛格丽特,由她去吧。“凭借门上栅栏涌进来的一点光芒,闪尘才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屋外熹微的晨光降临。
露娜走之后,闪尘弯着腰坐在冰冷的小床边,身上只裹着一条象征勇士身份的红绸缎。他迅速觉察到一股严寒的气息。他将脸转向身边桌子的蜡烛,又用蹄子在窗与墙壁的阴暗夹缝里摸到一根脏兮兮的火柴。避免寒气从腰部入侵上下身,闪尘他又将目光落到绿色床单上。闪尘连忙将右蹄抬到被子一角,并用力将被罩沿胳膊卷上两圈,再缠到腰间来保暖。距离拂晓降临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了,闪尘却丝毫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睡觉。已经烧过半截的蜡烛重新被他点燃,灯芯低垂地几乎充电在一起,滚烫的烛泪滴在桌叫上凝结成一个疙瘩。这些都表明他无心入睡:他因未履行好保护弱者的义务而感到愧疚,对发霉的真相果子不能再去品尝而感到惋惜。
理想已经浮现在黑暗中,闪尘我都可以清晰地辨识出他的轮廓,甚至能知道轮廓最细微的部分,并注意到理想的重量比我们预想的要轻不少。近在咫尺,却轻如蜉蝣。越是拼尽力量去蹚水追赶它,它越是悄然无息地向相反的方向一直走到黑。闪尘可以听见,支撑窗台的栅栏在晚风的吹拂中发出嗖嗖的声音,像极了一声声微弱的呻吟声。
蜡烛燃尽,彻骨严寒立刻扑面而来,无情地抽打闪尘的脸颊。些许冰晶附着北边的墙壁高高向上蔓延发出的咔哧咔哧的响声与地板下发出的嘎吱声交织在一起,使得闪尘得使劲撑起眼皮,迎接第二个朝阳了。他涉世未深,却在露娜营造的这个小圈子里提前品尝到了绝望。而这种绝望更容易诞生看不到边界的黑暗之都。毁灭另一个生命的过程原本叫做狩猎,但填在填饱肚子的基础上,一个陷入穷途末路的家伙为了自身利益而去狩猎便是在丑化自己的形象。为了补偿破坏道德而对心灵上造成的痛苦,她最多能做的便是停止狩猎。反反复复地怪罪自己,奔赴一个寂静之地去偿还身上的罪孽。
门框突然结上一层薄薄的冰,紧接着不知被谁推开一条缝,将一缕微光带进闪尘的房间。一个娇小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在微光的衬托下清晰可见。闪尘知道那是谁,在天亮之前她才会进入城堡内部,低吟歌谣来抵抗咒语的力量。她会找一个靠墙垛的地方伸一伸懒腰,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凝视迷宫中的许愿花。
“索罗,你睡得着吗?我好冷,你能再抱抱我吗?”是雾轨的声音。
“我哪里睡得着。可月亮不让我天亮前离开这间屋子。”
“这不是你的错。别管月亮啦,你跟我来!锁已经让我干碎了。”雾轨已经将门完全打开了,与闪尘面对面站好。雾轨的头发全部披散开来,穿的是应聘演员时的那一身纯白色连衣裙。今晚的她看起来格外愉快。湛蓝的眼睛似乎在发出光芒,滋润着闪尘的心灵。她头顶上佩戴的魔法护符模型由石灰石雕刻出护符本体,又用两块竖长磨刀石站在石灰石两侧,起到装饰作用。
“寒霜小姐,可能我今晚必须得想办法睡一会儿。我们去楼梯口说会话吧。”
“不要!你先跟我去别的地方!”落雪已经拉住闪尘的右蹄,力气很大。
“皮特死了,是被玛格丽特害的。按露娜这脾气,她没有不管的理由啊。”
“她什么都不想管,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事呢。”
雾轨抓住闪尘的右蹄,一路带他从蜿蜒的楼梯俯冲而下。闪尘还没回过神来,雾轨又带他匆匆经过铺满稻草与宽大树叶的卧室。夜之子们睡得很安详,鼾声四起,还夹杂着各种甜言蜜语,诉说着夜之子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殊不知。这梦中构筑的坚固堡垒不可能成为现实:灰烬军团统治月球俨然成为定势,这是露娜亲口说的。雾轨一路带闪尘从山庄大门冲出去,腾起身子,一口气翻跃十级阶梯。
“露娜为什么把你锁在那里头?”
“因为我说出来她不敢说的真相。她睁一只眼,我就得睁两只眼。”
“你可真是我的大英雄。她又经历过生存危机,不可能真正理解夜之子想要什么。”雾轨一边说,一边穿过迂回的林中小路,迈过一簇又一簇齐蹄踝的嫩草与灌木。他们来到石阵中央。雾轨启用霜雪魔法(由随行的五月梅在镜头外施法)在石雕与山坡的位置造出一个低矮的冰雕斜坡。
“索罗,你在这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想家?一匹马漂泊在外的生活最难熬。”
“哎,说起来还是挺令我伤感的。月亮迟迟不向大家露真本事,毕竟她也的确是诞生在皎月之下的武者,起码的尊重我也会给她。落雪,露娜是不是心里憋着一肚子委屈啊?”
“我能怎么说呢,她的确遭遇过大大小小的挫折。直到我来,月亮才愿意敞开心扉,和我多说一点。慢慢等吧,起码秘境森林是绝对安全的,除非我精神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他们见到我就跑,仿佛我携带伤寒病病毒一样。你肯定也能在洗碗的时候听见,玛格丽特说我是个喋喋不休的传教小魔女。既然如此,就让我永远孤独地漂泊下去吧。”
“怎么会,她嘴里还咀嚼着热乎乎的饭菜呢。”闪尘和雾轨并排躺在松软的草地上,雾轨主动将胳膊伸入闪尘的怀里。 闪尘与雾轨紧紧牵蹄,继续说道,“你是最优秀的后勤保障员啊。每当我们训练完头发全湿了,还不是你第一时间给大家送上满满一桶新鲜多汁的芒果奶昔,她能喝下去三大杯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回去替你好好批评她。”
“别,我不值得。”雾轨又往闪尘这边靠进去一些,“不过谢谢夸奖。”
“落雪,你平常都干些啥?无意打扰。月亮那边我没进展,我想帮你解决点事。”
“往迷宫那边看,这多花是不是很耀眼?”
是一株洁白无瑕的冰雕许愿花矗立在花园的迷宫中央。它的花瓣纤薄透明,似由最纯净的冰雪雕琢而成,花瓣的边缘被雕刻成复杂而精致的花纹。花茎长而挺拔,不屈不挠地冲破寒冰,直指苍穹。它的叶片如同精雕细琢的玉石,闪烁着淡淡的光辉。在寒冷的月光下,它似乎透着一种孤寂而又崇高的美。
“它代表着我和你们之间深厚的情谊,已经埋在月球的土壤上扎下了根。我打算等你们走后把魔法圣器放在花蕊上里头,这样他永远都不会来打扰这神圣的土地。”雾轨稍微顿了一下,转身与闪尘游移不定的目光交汇。雾轨将一缕银白色的长发捏在蹄中,更像是一种细腻的安抚。雾轨微微一笑,闪尘立刻咬住嘴唇。不过红润的波纹在已经他的脸颊上荡漾开来。雾轨右蹄握住闪尘的左蹄,让他抚摸自己的银发。
“我陪你一起去,就算他们都走了,我也会陪你守到传送门关闭的那一天。”
“其实我也搞不清应该往哪去。露娜说北山夜骐住在大山沟里,依山傍水。我想去那住一段时间。我要你陪我一起去,可以吗?”
“等我把所有灰烬军团的杂碎赶出家门,我一定会去找你。”
“不要!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雾轨急切地说道。
“行。不过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得看看广阔的塞尔纳平原是什么样。我们那的奶牛一天能挤两桶奶水呢。对了,我故乡盛传新鲜的牛奶。勇士们只要喝一瓶,立刻就能赶在天黑之前跑遍整个平原。”闪尘回答道,“当然,我们那的马朴实善良,一定会接受你的。”
“我不晓得,有些东西拿出台面来,就会成为对我不利的证据。索罗,你跟在露娜身边当四天的信使。月神艾露尼真的存在吗?当你们沿远古森林的边境排开,然后闭眼进入冥想时间。她是否以银袍贤者的模样闪现在你们栩栩如生的脑海中?越来越多的夜骐与胆小懦弱的部落承再也忍受不了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无奈加入灰烬军团。和他们一起无法无天地混在一起。我每个月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来回穿梭,只看到孩子们在眼泪。艾露尼不可能不晓得感情脆弱的夜之子们不久后会面临灭族之灾。你跟我说,月神到底在不在乎你们的命? ”雾轨又躺下去焦急地问。冷气从雾轨每一寸肌肤中流露而出,使得雾轨周围的草坪立刻变为幽蓝色。这儿的月光使渺小的山坡看上去就像一处不起眼的冰原,闪尘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赶忙往雾轨身上去披。雾轨每呼出的一口气,都在袍子缝好的布丁处留下薄薄的冰膜。
“说实话,祈祷的话我们不是没有说过,态度也表现得足够诚恳,没准就差搞血祭那一套。可信使们付出所有努力,压根换不来神灵的一句慰问。或许月亮自己才能听见,她选择继续沉默。今天这事一发生,我特别想掉头回家。起码还能去和父母团聚,我还可以陪父亲一起疏散乡亲去更安全的地方。我捉摸不透,我差点走过死亡海岸线,帮月亮打跑夜骐宿敌,她还是不肯教我真正的武艺。我到底得具备怎样的条件,她才肯教?现在的情况是,她刻意保持着傲慢态度的样子去对待大家伙。我不想就此放弃拜师学艺的想法,玛格丽特看上去几乎陷入绝望了。”索罗掉头跟雾轨说道。他的目光从一望无垠的原大森林移向伫立在天地间的冰雕许愿花。
“你可以另找一个靠谱一点的主,可惜你们都不喜欢找我。我这么孤僻,很少主动找你们聊天的小母马,依靠另一种方式预见了未来可期。月亮忍得了,我忍不了。我犹豫过很久,找谁和我一起实施这项计划。我恨不得明天就让什么灰烬军团原地消失。”雾轨心情忧郁地讲完,随后便默不作声,等待闪尘理解她话语中埋藏的线索。
“你说吧,我今晚就给了你。”闪尘回答道。
“那你再抱我一次,这事我便和你讲。”雾轨缓缓起身,主动将肩膀向闪尘厚实的胸脯上贴过来,从袍子里腾出白花花的双臂,径直绕过闪尘的胳膊窝,紧紧贴在闪尘背后,闪尘可以听见雾轨的喘息声近在耳边。他能感觉到雾轨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胸口急促地跳动,而她的呼吸也带着不可抑制的急切。
“你知道,自从我来月球之后,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像是乌云笼罩,让我无法释怀。但是,在你的怀里,我找到了一丝丝的安宁和温暖。是你,让我再次透过乌云,看到了曙光即将到来。我喜欢上你了,我会用余生好好地去爱你。” 雾轨双臂搭在闪尘肩上,含情脉脉的双眼直视闪尘。闪尘的心怦怦乱跳,有些不知所措。雾轨闭上双眼,向闪尘献出一吻,闪尘没有拒绝,勇敢地给出回应,雾轨的袍子滑落在地。闪尘贴心地帮她捡起来,重新披在身上。所幸这吻并没有持续相当长的时间,雾轨主动松开闪尘。
“护符里有魔法,魔法能召唤另一个神。你相信我说的每一个字吧?你一定会相信的。”
“因为它,你夜不能寐。他的名字是什么?”闪尘问道。
“高贵的龙神。倘若圣器遭到攻击,那么龙神会引领骸骨军团降临月球,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只要我们把所有夜之子集中到这里来躲一段时间,便可以再出去重建月球山的一切。” 雾轨摇着嘴唇说道,“我知道这场打击中不止灰烬军团会消失,可能会误伤无辜的难民。龙神只会按照契约办事,所以我想找一位绝对善良诚实的勇士为伴。索罗,你能陪我一起出去,把各地的难民统一带到这里来嘛?我保证,要不了一个月,所有灾祸都会平息。”
闪尘迟疑了一下,他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来,又将目光投射到肃静的山庄大门处。透过橱窗的缝隙,可以看到一缕炊烟从对应是排烟管道袅袅升起。一个披着黑色发髻的银色身影穿梭在厨房的洗碗池与墙角。平时勇士们会把绿叶菜整齐地码在那里,并专门由白天工作的信使来管理。因为窗户尺寸特别宽,在这站岗的信使都能远远地捕捉到厨房里的光景。由于山庄实行顺排式轮流值班制,所有小马都有机会去厨房打下蹄,一边尝试着和落雪相处,同时跟落雪学会做一些基础的后勤工作。毕竟,生活想过得简朴而又充满着美好,做好家务是必不可少的加分项。无论饭菜做得好吃与否,每个学徒都学会了照顾伙伴。每个星期大家都会聚在厨房的大餐桌前聚一次餐。索罗隐约觉得,小马数量控制在三十名以内,每只小马才能在一个月内干遍所有山庄事务。先不去评判秘境森林单一的环境能不能让所有伙伴都待得住,难民数量急剧增加不利于集中式管理。更确切地讲,太多难民滞留此地。会让安逸的休闲山庄立刻变成普普通通的菜市场。肯定有待不下去的难民向月亮提意见,月亮这个脾气只可能奉劝待不下去的立即掉头离开。
“落雪,事情得慢慢做,但我肯定不会走,这点你放一百个心。”
“我看三楼有一房间空着的,把墙上的草除干净,再把角落堆放的垃圾丢出去,这房间能容纳几十名虔诚的信徒呢。你让信使和难民们定期去那做祈祷。每个星期做三次,就对他们说:你们真诚的话语打动了至高无上的神,它会保你们衣食无忧地活在这。不出一个月,外面的世界会焕然一新。我呢,启动重生仪式。”
“落雪,我支持你的决定。也许你口中描述的那个龙神,它和你内心的距离更近。说不定,它每天都从你这里了解咱们的生活状况,开始筹备军队要对灰烬军团打起来了。我猜,你是不是想说:祈祷能够产生一种看不见的能量,这些力量能全部输送到一个地方。龙神也可以尽快恢复体力。”闪尘对雾轨的想法进行着思考,一边出于对遗迹行者的尊重,一边又是同情落雪身处的窘迫境地。仓促之间实现落雪的愿望恐怕会加剧全才与难民之间的矛盾。当然,新来的难民完全可以选择搬到森林内部定居。
“对。祝福可以增强龙神的力量,”雾轨对闪尘的话进行着重复,“龙神是懂得体恤弱者的。可目前他们都不相信我啊,总觉得我会利用龙神的法力伤害他们,以及毁掉外面的世界。我缺少一架信任的桥梁,只靠我一匹马修筑此桥,距离竣工遥遥无期啊。”
雾轨的面容显得憔悴而苍白,庄严的眼神开始陷入一段回忆。闪尘的嗓子里冒出一个非常微弱的咕哝声:“因为不了解,才怕你。”
“索罗?你难道有办法?”
“落雪,你放出冰晶之后,能把它转化成水吗?咱们目前走半小时去森林里打水。”
“我可以办到,不过冰晶生成以后,最快会十五分钟融化成水,能不能喝我还真没试过。”
闪尘将雾轨搂入怀中,左臂指向拂晓笼罩之下的山庄大门解释道:“你完全没有必要自怨自艾。你可以降下一场霜雨,我们拿几个水桶接一下。等冰晶融合成水,再交给信使和难民处理。这样你不就算给大家提供水资源了吗?等同于……”
“我用魔法护符的力量造福大家,他们应该会由衷地感谢我。这不就是在变相地阐述一个事实:龙神赋予我的力量是对当下环境是有益的,未来的他是有一定可能帮到我们的。这个主意,还挺不错的。之前他们对我焦急又充斥着顾虑的心情并不重视,我主动去帮他们,再做些其他好事。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总会得到改善的,到时候我难以相信,自己能被一群素不相识的陌路马重视一回。”
“落雪,你今晚也没睡好?”闪尘忽然向落雪发问。
“嗯,护符总是在深夜发出呼噜呼噜的声,我就趁中午天气暖和的时候睡一会儿。你呢?”
闪尘将雾轨扶起来,仰躺在一片由落叶覆盖着的湿润土壤上。雾轨轻微地咳嗽一声,闪尘便让雾轨靠在了自己的臂弯里面喝水。原来闪尘离开山庄之前带走了一个空碗,又在厨房里舀了一杯水。当雾轨那纤细的蹄子刚一碰到闪尘的胳膊,便立刻缩了回去。
“你把护符拿到外面不就行了吗?”
“行不通,声音是外放的。”
闪尘将衣领往上拽了一下,“既然咱们都睡不着,那现在就行动吧。落雪,给干燥的土地带来春天的第一场雨露吧。”
雾轨点点头,忽然对闪尘讲道:“说出你的心愿,龙神马上帮你实现。”
“让皮特复活?”
“这个不行,龙神只救还活着的小马。”雾轨坚定地摇了摇头,立刻驳回闪尘的提议。
“落雪,我希望你珍惜生命,活出自我。有我在你身边,这世界上没有谁敢欺负你。够突破你的心理防线,把你的自尊心像捏柿子一样轻易拿捏。如果你不嫌弃我,我可以邀请你去我的故乡住上一段时间。艾尔莎很乐意结交朋友,我父亲每天都很累,可希望吃上一次热腾腾的饭菜了。”闪尘双蹄合一,并闭上双眼,做出一副耐心祈祷的神情。一道绚丽的五彩荧光投射在石灰石表面,一波又一波涟漪由左至右荡漾着。五月梅身下开始冒出一抹湛蓝色的微光,并有向四个垂直方向扩散的趋势。闪尘镇定地对双眼紧闭的雾轨进行着俯视,看到一层冰晶薄膜渐渐地覆盖住一片草地,将一朵黄色的野花包裹其中。紧接着,闪尘亲眼见证一矩形冰片托起她俩的身体。清晰 的网状脉络随之沿不同方向生成,并向冰晶平台内部凹陷。雾轨俯下身去,猛然睁开双眼,她伸出双蹄去触摸平台,一股霜气从棱角处升腾而出。冉冉升起,不停地游走于平台四方。棱边之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冰块破裂的声音。闪尘重心不稳,好在雾轨及时起身,左臂扶在她的肩上。雾轨一挥蹄,冰晶平台摇身一变,经过霜雪力量改造。成为一颗空中最耀眼的巨大雪花。
雪花降下一颗颗固态水滴,并沿直线匀速向山庄上空行进。远古森林的全貌尽收眼底。
“它听得清。我也听得清它刚才说了什么:龙神同意执行你的办法,并且不限时间。”
“落雪,时光穿梭结界,好像不是那个月神开启的。你有想法吗?”闪尘补充道。
“不管是哪位贤者,她的品行都足够高尚。她二十五岁,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去拯救天下。结界存在多久,恐怕能追溯到月球意志诞生的那一天。贤者得付出全部的精力去保证此结界永久性地存在。”雾轨顿了顿,当巨大的雪花掠过森林边境,抵达东北方向的高坡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从地平线中升起。“是一位预言家开了这道门,她应该还活着。”
奥塔维亚是第一个走出厨房的信使。几个空空的水桶沿墙壁一字排开。奥塔维亚一蹄端起水瓢,似乎是准备蹲下身子去取一壶左右的水。好赶在天色大亮之前筹集到足够的水来洗衣服。亮晶晶的雪花搭载着雾轨与闪尘,夹裹着新鲜的空气掠过那里。淡淡的阴影带来了一丝凉爽。奥塔维亚恰好仰头注意到了闪尘,友好地向他挥蹄打招呼。闪尘热情回应,并注意到水桶里已经没有存货了。他转头向雾轨说道,“用你的方式,降下雨露吧。”
冰雹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它们在空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有些细小的冰雹撞击到屋顶或者窗沿时,会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另一部分细小的冰雹垂直落入空空如也的水桶里,形如凝固的水滴。没错,雪花形状的冰晶向渴求雨水的居民降下水滴形的冰块,很快将几桶水填满。
“奥塔,五分钟后他们会融化成水,你们不用走好几里路去山泉附近接水了。”闪尘向奥塔维亚轻轻回应道。待冰雹之雨停歇,雾轨将身体一侧的翅膀向下倾斜,使得一滴闪烁着白光的冰块划入一桶水中。在奥塔维亚惊诧的目光下:七八颗固态雨滴立刻融化成水,简直比泉水里显得还要纯洁无比。
闪尘和雾轨从雪花上跃下,他接过奥塔蹄中的水瓢,舀起桶里的水舔舐一口。嗯,有点点咸味,但不乏饮用水中夹带的一点甜味。和运动员休息时经常要喝的电解质水味道相似。闪尘想到了离家前一天的场景:他陪乌尔纱去井水边打水,乌尔纱说灰烬军团所到之处,环境皆遭污染。村民们以后很难再喝到这么干净的水了。
“奥塔,这些水拿去洗衣做饭没问题。喝的话,记得加热个十分钟。要铺上一层卵石。”
“谢谢闪尘,和落雪小姐。你以后能经常过来降雪吗?我们省下走路的时间,能多缝两件漂亮衣服给你们穿去训练,修行。”奥塔维亚的目光中洋溢着喜悦之情,向雾轨表示感谢。雾轨想伸出蹄子去回礼,犹豫片刻还是将蹄子抽回袖口。
“当然可以。我每天都可以给你们补水,你们也不用报答我,举蹄之劳。”
雾轨恭敬地回应,就差向奥塔表明每天来补水的具体时间。
“哎,你回来了?又和她在一块。”远处传来一个十分不友好的声音,来者还是金色丰收。在紫罗兰的陪同下,她已经换上正规训练时才穿的银色盔甲。“闪尘啊,趁着寒霜小姐还没给你洗脑,赶快陪她出去待上几天。顶多再过几个星期,他便要用魔法骗取你的信任,夺取你的意识了!”雾轨连忙躲在闪尘身后,清澈的双眼中写满了疑惑与愧疚。
“玛格丽特,刚才她帮咱们解决了打水难的问题,你故意装看不到吗?”闪尘大声喊道。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你主动往她身边靠,揣着啥私信我们都晓得。也在来时的路上听过你的故事。你杀死看守家猎犬,仗着自己帅气就为所欲为吗?落雪小姐不信月神艾露尼,她信的东西会害了夜之子。”金色丰收好不想让。她嚷嚷的声音吸引来附近在弯腰翻晒干草的两名难民,纷纷起身朝这边聚拢过来。紫罗兰则向前方跳跃,并原地挥动长矛以呵斥他们专注干自己的事。
“玛格丽特。谁实力硬,谁就有话语权。你打不过我已成事实。我索罗就站在这,试问除了月亮,有谁对我不服的?训练场咱俩不是没切磋过,玛格丽特。还有,落雪小姐有名字,我看谁再敢私下给她起外号。我亲眼见过,奥塔也可以作证。落雪的魔法可以帮到我们。我打算继续接受其他村落的难民,明日我会向月亮申请,把二楼客厅改成庇护室。所有居民定期在那集合,陪落雪一起祈祷月球早日恢复安宁。我们的祈言可以转换为一纯净种能量体,落雪信的伸可以把它吸收的。”
金色丰收明显不同意,举枪横过闪尘的肩膀。
“行。你有靠山。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件事需要经全体全才与勇士投票表决才能定。而且你开这个闸口,难民只会越聚越多。即使你想用教条控制他们的思想,那谁有精力去管这些难民的衣食住行?森林里每天就产出这点吃的,他们数量涨上来,我们几个还能吃饱?”
“总会有办法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这样。全才今天不是要训练甩枪吗?我自己一队,其余全才组成一队。我和你们打一场友谊赛。你们只要能得一分,这件事便作罢。我和落雪小姐不会再提。”闪尘一心只想帮雾轨争取一些机会,和之前一样付诸行动来支持她,不管她出于什么动机去召集天下难民。闪尘机会没有意识到,自己给自己立下一项十分艰巨的挑战。他的每根神经都躁动了起来,因为全才们的晨练项目通常由玛格丽特负责。游戏规则应该会被她抢去制定权。
“不许反悔哦,我就照你说的办。三局两胜定胜负。你赢了,你说风就是雨。既然落雪小姐在这,咱也不能欺负你。我们比什么,落雪小姐定。”金色丰收幸灾乐祸的鼓蹄,恰好其他全才吃过早餐,陆续聚集到空地上瞧见这一幕。
闪尘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随机又很快转变为一种对信任异性搭档之间才会产生的微妙情愫——令小马又爱又恨的敬仰之情。雾轨向在场所有小马弯腰鞠躬,似乎接下来要制定一套了不起的游戏规则。雾轨先是绕到闪尘背后,刻意凑到他耳边说出一句话,并附带一丝寒气:“不要怕,对自己充满自信,勇气之霎永悬于你头顶。在七朵盛开的雪莲之中,有一朵花寓意着在不朽中高傲地活下去。”
没等闪尘回过神来,雾轨又直接走到金色丰收面前,与她正面对视。
“听索罗说,你十分担心本地居民的生命和财产的安全受到威胁。毕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扰你的小神经。有一个无辜的生命在昨晚悄悄地逝去了。他还有一口气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是玛格丽特凭借自己高贵的身份擅自剥夺了这个权利。”雾轨头顶的石灰石纹路中开始流淌一股蓝色荧光,光亮呈直线型射在金色丰收的右侧胸膛上。雾轨向她这边迈开两步,寒气从裸露的袖口中流窜而出,穿梭于低矮的野草之中。先是蹿到靴子的窟窿里,再顺金色丰收铠甲的缝隙蔓延至金色丰收全身。她似乎察觉到对方刻意灌输寒气以宣告立场:她落雪在这住一天,就能行驶一天的话语权与知情权。她可不是被露娜随意带过来当秘书小姐的无名小姐。雾轨又伸出右蹄,不紧不慢地搭在金色丰收肩头,并用力一捏。雾轨神情严肃,微小水滴迅速凝结成针管粗细的冰锥,附着雾轨的脸颊下。金色丰收的脸色十分难看,闪尘和勇士们都看得真切:金色丰收的牙齿明显在打战。
“若想查清楚皮特干吗吓唬大家,你可以选择用法术复活他。你敢做吗?”
金色丰收不愿屈服。她使劲掰开雾轨的蹄子,雾轨由她去,在场的勇士们都不敢多言一句。闪尘担心雾轨入戏太深,一会难以摆脱这份情绪,于是闪尘向雾轨左侧走去。你一个善意的提醒,我一个善良、细微以及意味深长微笑足够传递心中所说,无需多言。
“我能听见他的灵魂停留于生与死的交界线处。甚至我能听到他的亡魂在控诉生前受到的冤屈。他说,这一生经历太多坎坷,受尽欺凌和轻视。换个世界投胎吧。看来,玛格丽特小姐特别喜欢登高望远呢。那么我送你一件艺术品,作为我对你的评价。当然了,本次比赛内容,也和这件礼物背后的寓意息息相关。”雾轨轻轻说道。她向后退去几步,面对一排灰色的城垛。魔法护符再度闪耀,万缕细长冰丝如抽丝剥茧般从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中迸发而出,向城垛接连射出湛蓝色的能量光束。并掀起一阵朦胧的风暴气雾,雾轨义无反顾,信心慢慢地闯进了自己给自己编织的零度领域。
有些勇士向掉头上楼,被金色丰收一个稍安毋躁的蹄示叫住。
当然,这场作秀事先大家都商量好的。即使雾轨临场做戏,发挥想象力搞一场气势恢宏的冰雪嘉年华活动,闪尘百分百信任雾轨她有能力把事情做到极致,发挥美学的作用。待雪花以及各种气态特效散去,是一座长长的冰雪滑道。落地部分与城堡的地板以透明玻璃的形式相接壤。而雾轨站在建筑制高点,她半个身子仰躺在一只半龙半马的生物上。一对布满鳞片的蓝色翅膀,一颗酷似魔龙的头颅。
“落雪小姐把邪神请来了?”来自无知者的询问。
“不,这只是一座雕像而已。落雪小姐的意思是?”无知者的跟班随之作出无力的辩解。只见雾轨由左至右,细嫩的皮肤轻轻划过凹洼不平的翅膀。那冰霜魔龙高昂头颅,锋利的牙齿中冒出严酷的冷气。雾轨碰过它一次,等于与它认定什么契约内容符合双方所想?虚假的巨龙缓缓抬高上颚,所谓的深渊之喉中汇聚一团冰霜之气,几秒钟后又回归平静,因为霜气顷刻间在巨龙口中凝结成一颗冰球,表面附着一些碎裂的冰晶颗粒。冰球似乎被弹簧推动,猛然从冰龙口中跃出,随机沿冰台曲面直线滚动,不偏不倚地停在西侧教室的支柱旁。
“滑膛龙炮?有遗迹行者在,谁需要这种东西?”唏嘘之声包含着轻蔑的质问语。
“闪尘,金色丰收。你俩上来。谢尔曼,可以帮我把这些冰球推到雪花那边吗?”
“好,好的。”紫罗兰开始按雾轨所要求的去做。
等金色丰收听从命令与这冰冷雪雕肩并肩站在一起,她忍不住回头轻视雾轨,毫不迟疑地讲出自己对游戏规则的预判:“落雪小姐,战士没必要学滑铲。敌军更不会搞冬日集训,你这有点大题小做了吧?”
“摸它翅膀,代表你向龙神请示。如果它吐了,表示同意你参赛。”
金色丰收半信半疑,学雾轨的样子试过一次。然而,冰龙跟不认识她似的,没有回应。
“这什么意思?”巨龙的反应引起了她不小的困惑与惊奇。
“说明你诚心不够,巨龙认为你不尊重其余参赛选手,不予通过。”
“你讽刺巨龙哪哪都不行,龙神不和你闹情绪才怪。”闪尘在一旁帮腔,回应道。
金色丰收表现的有点生气,眉毛立刻竖起来了。单凭雾轨的后半句,她明白雾轨是在内涵自己饰演的角色欺负难民,一并内涵了她对中学生授课时偷偷收取额外费用的事情。但是她仍然表示乐意陪雾轨玩这个机器,反正这东西跟游戏厅里的抓娃娃机一样。如果遇到机器故障,多投几次币兴许能启动。不过,这种做法多半会招来陪同伙伴一顿劈头盖脸地骂。
“行,我陪你玩。”金色丰收向闪尘瞥视,把负面情绪再转给他,“等我完了,闪尘你快点和她滚球,距离干饭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了。”
金色丰收拢共尝试三次,冰雕巨龙才极不情愿地吐出一颗冰球。
轮到闪尘,金色丰收目睹他和雾轨的右蹄搭在一起,去摸魔龙左翼。闪尘只是尝试了一次,冰龙却一次性地吐出三枚冰球。等雾轨领闪尘回到雪花云上头是,她愣在原地,实在琢磨不明白闪尘是怎么讨得雾轨欢心的。如同当时玛格丽特琢磨索罗和落雪这一对鸳鸯为何不来自同一片湖一样。雾轨家境殷实,她的父亲又和其他资本家一样活跃于政坛与企业招标的会场中。闪尘能力不比一些任劳任怨的朴素劳工差,但基本不去暗面的着名酒吧会所玩。雾轨家住繁华地段。和她年龄相仿的帅小伙必定去蹿酒吧、歌舞厅,以及露天球场这类场所认识成熟异性。闪尘身上缺乏这种气质,这说明他对灯红酒绿的生活缺乏兴趣。既然如此,闪尘不去融入雾轨当地的青年圈子,又是从哪里来得到的马脉去结识雾轨这样一身娇贵气的富家大小姐呢?
“请玛格丽特召集其他全才站到雪花平面上去,”雾轨说道,并用纤细的胳膊指出方向。
金色丰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过她没有选择,按照雾轨的要求领在场其他两个全才跳到光滑的冰晶平台上面去。一颗坚硬的雪晶不偏不倚地砸在金色丰收的蹄子上。她忍痛踢开,血晶一接触地面,立马融化成一摊水。
雪花云于三楼阳台边缘停下,五颗冰球沿左右两侧一字排开。阳台比厨房的占地面积还要长一米,宽两米。毕竟露娜日日夜夜待在这提炼魂器中残留的晦气。而这些邪气会围绕阳台边缘矗立的破败石碑盘旋好几圈不停。紫罗兰早领两名全才恭候多时,并与同伴们提前将刚才产出的冰球通过雪花以此云送至阳台。没得办法,月亮早上不见踪影,她肩负的责任就得归落雪担负。管她有何性格缺陷,她至少有法术保大家规规矩矩地活着。
“请大家往迷宫方向了望。对,七颗许愿花。为什么花瓣都是闭合的?因为我今天还没向伟大的龙神请愿,我还没来得及贡献出祈言的能量。花儿收不到,自然不给看。我叫大家来三楼,有两个目的。首先,不管你是不是全才,信不信艾露尼。都希望战争平息,百废待兴,和平降临。我信龙神,也是本着这个目的。奥塔和闪尘已经看到了,我可以将冰霜化雨水滋润干涸的土地。多余的话日后再讲,玛格丽特,你先给大家做个示范。先闭眼祈福,对龙神说出你的愿望。”
“艾露尼可不傻,你信的神也不好惹。我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金色丰收哪里笑得出来,可雾轨全程都在微笑,其他勇士咋可能指责她故意替闪尘惩罚自己。她控制下半身慢吞吞地跪下,上半身愣着,不确定沿用对月神的祷告仪式是否合理。
“龙神不懂形式主义为何物,它只关心你想让朋友们怎么样。吐字清楚,认真点。”
“好吧,闪尘你是懂得维权的。伟大的龙神,我是一个习武者。我身边还有九名习武者。灰烬军团一直南下侵略,我们的武器连军团战士的外壳都砍不断。请您赐予我们力量,让我们的武艺得到快速精进。当然,我们在数量上不占优势,所以请您赋予所有夜之子习武的天赋。我们十名习武者,愿意收难民们做徒弟,把武艺一代接一代传下去。”
金色丰收一口气说完,迎面便看到璀璨的太阳高高挂起。处于金色光辉沐浴,心也一并跟着舒坦了。由闪尘扶金色丰收起身,金色丰收还想着加点内心独白戏。说明自己输得不甘心。闪尘倒是不计前嫌,给予金色丰收一个深情地拥抱。
“皮特的事情翻篇了,以后我们就是盟友。”
“随你便吧,你觉得住在这合适就行。”
“我已经派谢尔曼拿枪上来了。领完自己的长枪,依次站在金色丰收的位置排队。参赛者挥枪击打冰球,对准花蕊位置甩过去。只要冰球可以命中外围的花蕊得五分,命中中心位置的花蕊得五百分。游戏只设一回合,谁都再试一次的机会。索罗,也不行。”
“你确定阳台这点助跑距离够?”金色丰收狐疑地向雾轨问道,并急促不安地向周围扫了一眼。雾轨始终一言不发地立在那,使得金色丰收立刻打消了质疑规则的想法。其实她明白龙神代表的信仰根本没有如此神圣到让万马跪下祈祷,但是这个代言小马以及她的朋友具备深厚的实力与智慧,从而可以胆大地命令群众听从自己荒诞且不符合逻辑的指令。
“玛格丽特,给大家开个好头吧。”雾轨大声说道,金色丰收缓慢起身,仿佛刚刚自己正面对皮特的萦绕于夕阳下的幻影伙跪地求饶,自己诚恳的请求得到了它强烈的回应。紧接着,泪水沿着她的脸上淌下来,可能善良的皮特没有选择对一个女孩的恳求充耳不闻。他愿意相信,弃暗投明是小马的天性。紫罗兰将一根红缨枪平放于胸前,金色丰收默默低头接过。面对其他勇士投来的数十道目光,金色丰收唯有以抱蹄谢礼回敬。“如果我三年前遇到落雪小姐,并从她那里听到一些宽恕的话,这些话是可以使我放弃罪恶和悲哀的生活。我的家园早已是残垣断壁,现在是晚了一点。”
迎着初阳,金色丰收率先完成一段距离的助跑。然后接一个潇洒地转身,将力道全部集中在矛尖上去挑起和自己一般重的冰球,随后向灿烂的天空甩去。金色丰收不愧当过高校运动员,确实演出了当年玛格丽特的风范,她实力仅次于英雄索罗。这一球不偏不倚,落在外侧一束许愿花瓣上。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冰球快速融化。花瓣也应声向外打开,许愿花含苞绽放,一个类似雕刻品的玩意嗖地一下掉出来了。
这些勇士们普遍身手敏捷,反应迅速。雾轨预计十分钟打完的十马比赛生生被压缩到四分钟。除了几个初来乍到的勇士没能将冰球射过西围墙,七朵许愿花之中还差唯一一朵尚未激活——击中获得五十分的那一朵。闪尘屏住呼吸,与其他勇士一样准备在冲刺阶段续足弹跳力,然后再抽剑将视线正前方的一朵冰晶甩出去。
闪尘与硕大的冰球之间的距离愈拉与近,他的蹄子也越捏越紧。金色丰收似乎能够预测到比赛结果,她刚刚和紫罗兰讨论过场地问题。“闪尘,我们一匹马得十分。你这次投不准,就等于输了啊!我告诉你吧,这点助跑距离就算连露娜亲自过来跑也是不够用。”
其实,闪尘已经想好了对策。落雪在小小的山庄创造出一个与其特点极为不符的冰雕游戏,应该不会让所有勇士遵循几条简单的规则草草过关。也许不靠刀剑反而能跳得更远呢?当时矿坑发生意外,自己也曾尝试从新的角度看问题,从而想到常规营救方案中不常见的一条。想到这,闪尘继续加快速度,在众目睽睽下丢掉蹄中长矛。金黄色的烈焰逐渐于他蹄边生成。金色丰收像是看到了天下奇闻,蹄中的动作停下了,他目不转睛地盯闪尘极速奔过。等曙光划过闪尘坚毅的面庞,闪尘以一集漂亮的直钩蹄击打冰球底部,使其向正确的轨道靠拢。高于山庄穹顶相平行。
闪尘再次施展鲑鱼跳,闪尘顶着蓬松湿润的金色秀发,那些头发纷纷飘了起来。
山庄的轮廓愈发渺小,闪尘顶着呼啸的冷风赶上这枚冰球。他攒足力气,一个转身再次抬腿给冰球最后一击。
冰球在匀速飞行中,闪尘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向地面坠落。幸好,那光滑的冰面接住闪尘,使他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震得整个冰雕似乎在抖动。闪尘只敢挣扎着坐起来,不敢直接离开现场。直到楼上传来一阵不可思议的欢呼声,闪尘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除了大腿根部有轻微划伤,闪尘身体并无大碍。
“五百比三十五,索罗获胜!”不是雾轨的声音,更像是几名勇士粗重的嗓音混合在一起发出的。闪尘正好躺在西边厨房的入口前,之前雾轨洒下的固态水滴已经溶化一半,太阳的余光均匀地洒在清澈的水面上,璀璨的余晖之中浮现出小小的白云。奥塔维亚换上一身翡翠色的短袖袍子,一束印刻三道交错条纹的淡绿色绸带束在她腰间,仿佛彰显着她的身份。闪尘看她打算盛一碗水回去熬小米粥——最常见的早点之一。
见奥塔维亚还没反应过来,闪尘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大步上前去帮奥塔维亚一起做早餐,一个宽大的背影渐渐地盖过了他的肩膀。闪尘感到脊背发凉,冰凉的胳膊很自然地搭在自己身上,“索罗,比赛打得不错。果然你晚上还是失眠了啊。”
说话者语速很快,声音比较冷。奥塔维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帘后头,闪尘清楚早上值班的信使忙完事情后会立刻赶去森林边境去进行长达两个小时的修炼与冥想。距离索罗和其他勇士再见到他们,得等到六点钟的团体晚餐了。说话的小马挡住闪尘的去路,飘逸婀娜的蓝色秀发从她的肩头垂落,有一部分紧紧地贴在地上。
“月亮,落雪小姐主动找我。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太对,我担心她心里有苦说不出,我必须得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看能做些什么扫除她心里的阴霾。月亮,我擅自离开小屋,你怎么惩罚我都认。我去吃早餐,您实在觉得累就赶紧去休息吧。”闪尘大声向露娜坦白,以尽量消除皮特之死给这些小马带来的恐慌与纷扰。
“没事,我罚半夜睡不着的朋友,等于和自己过不去。”露娜大声喊着,此时已经有几名勇士从一旁的城墙口纷纷冒出来,赶往厨房区犒劳自己饥饿的肠胃。而露娜仍然卡在通往门口的干土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闪尘看到金色丰收马上要瞧见自己了,月亮是想故意放大自己和她的关系吗?
“走,一起吃早餐。你坐我旁边。”露娜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您和我坐一起,这不好吧?他们会觉得我放弃了尊严来获得你的认可。”
“管他们说什么,你听我的,有问题吗?”露娜的话向来不容置疑,闪尘只好贴在露娜右侧,硬是跟她在餐桌最显眼的两个位置坐下。幸亏奥塔维亚把香喷喷的紫菜粥做好了,满足一个餐桌文化中的基本条件:宾客与热菜一起到,才好集中精神聊家常;宾客到了冷菜到了,双方可以聊上周读了几本娱乐性的小说;如宾客和菜都不到,双方可以聊聊各自业务上有无碰到稀奇的事。露娜是这样认为的,谁也没有资格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露娜身上。露娜懒得去适应大环境从而改变自己对这个环境的认知。因为她与众不同。
“月亮早上好,索罗早上好。”奥塔维亚端上粥,要赶着去给其他勇士上面食。
露娜一口喝下半碗粥,搞得闪尘双蹄扒住碗口,一直不敢喝。闪尘不敢抢在露娜之前用餐也罢了。其他进门的勇士纷纷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弯腰询问闪尘怎么惹露娜生气了。闪尘只能气鼓鼓地说句和你无关,耐下性子等待露娜问话。现场即使有个身材较瘦,体格女孩子模样的家伙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敢挖一口粥吃。
“索罗,听说你想对外宣布这么个事:秘境森林可以接纳更多失去家园的落难者。”
“是的,我们有能力养他们。”
“这事交给我办。其次,我见识过很多干了坏事的家伙,它们都是听从一位幕后主使的命令。一旦它获得物理方面的支持,便会以难以估量的速度发展壮大。因此,我不准谁以后秘境森林中再提龙神这种异端邪说。谁都不可以,记住了吗?索罗你一会跟我去一个地方,给月神赔礼道歉。”露娜板着脸说道。
勇士之中爆发出一阵唏嘘声,似乎露娜这番话成功地证实了某些家伙的猜想。由金色丰收带头,几名勇士和全才向闪尘偷去意味深长的眼神,纷纷端起盛满稀粥和谷物的棕色小碗挪步至另一间较为狭窄的卧室里坐着吃饭。
“愣着干吗,赶快吃!”月亮说完,开始低头吃自己的那一份。
“月亮,我感觉你忽然变了。开始关心我们的精神食粮好不好吃了。
“因为环境总是在改变,我也不能一直做个倔强的孩子。昨天晚上我知道你去哪了,落雪算是死过一次的孩子。她的存在依托于魔法契约,我马上就能扯断连着护符与落雪的那条宿命线,她可以和普通的孩子一样去活在不久的将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你愿意陪她走下去,我也不会反对。”
闪尘只是闷头咀嚼粥里的菜帮子,用余光打量露娜的表情。
“抬起头来,别用余光瞟我。”露娜叹了一口气,将碗搁在一边。闪尘抬头注视露娜的空当,奥塔维亚悄悄地收了露娜的碗。她向闪尘投去疑惑的目光,闪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对她摊开双蹄,搞不懂月亮为何专挑今天和他互动。露娜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继续向闪尘说道,“她喜欢你,那你干脆去拼尽全力保护她吧。但是,你还差这么一点点。你身上的武艺得远远超过落雪的魔法技艺才行。”
熟悉的地方,那块刻着古代符文的墓碑仍然矗立在那。一些处于生长旺盛期的植物叶子围绕在大大小小的石碑两侧,露娜与闪尘步行十余分钟才于中午十一点左右赶到这里。露娜来之前刻意穿回那一袭松垮的翡翠长袖袍子,并将口中的獠牙全部拆卸下来,以遗迹行者的姿态面见月球魔驹奥特利。温暖的赤黄色烈火温暖着闪尘的心窝,让幽静的森林法场显得不那么可怕。
闪尘的脑海中努力回忆着和雾轨相处的时光。他们在接连不断的恶劣天气中顽强地活了下来,最终完成了别的小马永远做不到的任务,抵达麒麟神庙。露娜一边呼唤死神镰刀,一边默默地走向中心石碑。当闪尘仔细去阅读碑文时,露娜从袍子中间揪出一束紫色的香火,使其被死亡镰刀的绿火点燃。露娜一改往日冷酷无情的形象,低垂着头,蜷缩着双腿,使得她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将炉火用捧的插进石碑面前的土盆里。
“月亮,翡翠祭坛去哪了?”
“夜骐活着时,祭坛才会冒出来。”露娜低头回答道,“这个奥特利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闪尘见露娜开始低头念诵一些听不懂的话,似乎是某种唤醒神灵意识的咒语。闪尘便老实地陪在露娜身边双膝跪地,面对自己眼前的香炉思考着家乡目前的情况。
昏暗的茶色天空上方飞过一排乌鸦,快速略过露娜头顶。一阵怪风从西边吹过,裹挟寒冷的空气与一些干枯的竹叶磕磕绊绊地跑过空旷的场地。橙黄色的香火忽然转换为湛蓝色,碑文的后头响起爪子挠石头的异响。露娜似乎知道奥特利来了。静默片刻后,像是在快速寻找恰当的语句来许愿。她立刻将头埋下去,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闪尘只是低着头,偷偷看了眼露娜此刻的面部表情:十分焦灼、憔悴的面容中又充斥着对小一辈现状的担忧。
“露娜,这是你第几次来找我了?”闪尘找不到声音来源,看来神灵真的应验了。
“第五次。当然,在另一个时空我找过你无数次。森林目前还是安全的,我也在努力吸纳更多信使来铭记你的存在。”露娜恭敬地回应道。闪尘注意到,露娜说完前半句话后有意停顿。这个奥特利说话干脆又直白,之前露娜根本做不到在它面前绕圈子讲话。
“照你这么说,我成了替罪羔羊。让你心安理得地把进来的马全扣在这里,陪你在这过一天算一天。你口中的灰烬军团规模又扩大到多少了?你能把怒气淬炼掉了吗?”
露娜双眼浮现出一丝惊恐,但很快又褪去了。她来之前用一根木簪盘起秀发,使得几缕蓝色秀发垂直鬓边,显得来求愿的露娜耳垂如玉,面容肃静。而奥特利的提问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破开了露娜最后的心理防线。露娜连忙抬起头,对熠熠生辉的石碑辩解道:
“我之前的确这样想过。没办法,我这坏脾气短时间内很难彻底改掉。我反复会陷进去,心里再挣扎一番才能恢复过来。灰烬军团一直在扩军,我估测截至今天他们的数量已经涨至三万。奥特利,我不是不愿意出去反抗。实在是实力相差悬殊,我尽绵薄之力换不来其他夜之子的响应。我最近是摸到一点门路,但还是没领悟到窍门。怒气不消,我也没法将武艺传马。”露娜诚恳地回应道。
“我愿意相信你,也希望你一如既往地能相信我。露娜,还记得你一开始跟我说的,你希望让夜之子摆脱苦难,一直幸福地活下去吗?你出蹄,夜之子必定响应。”
“那我宁愿开个门把夜之子带回小马利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您看不出去?”
又是一片沉默,空气中传来奥特利一声叹息。闪尘不忍看露娜抑郁的模样,将自己那根香火凑到镰刀尖端点燃。全才门都在说露娜故意教他们学武是出于一种可怜的自私之心,试问谁能面对望无边际的辽阔草原不产生对自由的向往?一摞金山横在眼前闪耀着光芒,试问那位英雄好汉没动过歪心思?玛格丽特多次找自己试矛锋利与否,就像借此机会警告索罗遗迹行者在漠视一些责任。
“月亮她说的是真的。她愁得经常夜里睡不着,她曾经也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公主,难民遇到些重量级别的苦楚想不清楚,陷在里面出不来。月神,我暂且先这样称呼您,月亮管理四十多匹马的吃喝拉撒也不容易,又得时常牺牲自己的冥想时间来开导难民们。还请您别难为月亮,可以吗?”闪尘兀自朝碑文方向说着,露娜不断地用余光瞟向一本正经帮自己说话的闪尘。她缓缓起身,幽静的竹林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庞然大物。它的轮廓如同一座隐于朦胧云雾中的山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从背部凸起的尖刺额外醒目。
“好吧。露娜你记住:坚守初心,你会在不久后当拨云见日的那位贤者。”
露娜缓了一口气。看向闪尘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不过这情感稍纵即逝,露娜也不会把恩情放在第一位。闪尘以微笑简单地回应后摘下头盔,算是陪露娜一起对奥特利许愿。露娜在胸口开始画十字,意味着祈祷仪式进入下一阶段。
蓝色香火始终不灭,打开的话匣子难以闭合。
露娜的脸上漾起一丝忧愁。
“奥特利,你的女儿露娜又来了。夜之子们被连年不断的战争折磨得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照现在这个趋势下去,秘境森林恐怕也难以接受月球本土的所有难民。请您原谅我之前犯下的错误,向六魂器中灌输神圣的月之能量。如此,我可以彻底将那里面残余的邪火摧毁。”露娜诚恳地说道,同时再鞠一躬。
“倘若我启动月光之巅,它仍旧被归于你的愤怒所引发的魔法乱流。很抱歉,我暂时还不能干预月球战争。况且,你的六魂器属于别国所造,我不能改造非本地产出的神器。但是,我可以向艾露尼传递一个信号:物资可以搞指数型上升,森林需要你们。其次,我看你带来一位朋友。让他自己说:他是从哪来,他想获得什么。”从看不见的密林深处传来一个空灵的女性声音,直达露娜耳边。
是月球魔驹奥特利的声音。
“月亮,灰烬军团打我们,是因为您犯过错?”闪尘一脸狐疑地问露娜。露娜脸上的金色油彩还在,泪痕尚未干涸。露娜的表情像是快要被逼哭了,眼神显得既温和又哀愁。那香火不出一刻钟便烧到只剩半截。露娜的样子让闪尘想起一个拖欠矿员工资的同事:风平浪静时承诺风暴永远不会降临;大难临头才意识到自己丝毫不具备经验和能力来抗击风暴。
“我不该和黑晶吵架,脆弱的纱布可以一直搭在那。”
露娜指了指闪尘前面的火盆,并示意他跟自己一起献上香火。
一个四足生物模样的影子在不远处的桦树林中显现,并开始往露娜这边靠近。露娜往香炉中添上一把火,立刻双膝下跪宣布许愿程序正式开始。还好,潺潺流水声让这个地方显得不是那么危机四伏。闪尘接过香火,学着露娜的样子向月神许愿。
“月球魔驹奥特利,我闪尘,打塞尔纳平原来。我不知道父老乡亲们是否在活着,我希望永远不会从那传来负面消息。我诚恳地期望您赐予我一些神力,不多不少,我将他们从家乡中全部驱离出去就行。等战争结束,我愿意废除身上所有武功。我能和乌尔纱白头偕老,为家族传宗接代就够了。”
“不错,我欣赏你的勇气。据我所知,塞尔纳平原还是一派祥和的样子,灰烬军团还有大约三天才会抵达边境处的峡谷。你的父亲身体健康,于昨天帮你谈成了妹妹的婚事。你就听从内心的声音,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即可。我能预见你的一生如同波澜壮阔的大海,尽管它不久后会失去原本的色彩。可,谁的生活不是呢?索罗,我索性再透露一点关于你命途终点的事:它是一道多选题,每个答案都会极大程度地影响你周围的朋友和亲属。你怎么选,都不再是你自己了。”
命途终点是什么?意味着索罗在未来会切身感受到流血的滋味,意识清醒下度过生命的最后几秒钟吗?抑或者是陷入命运编织出来的困境,索罗找不到任何办法挽回过失,从而在绝望中等待死神给自己下死亡通知书吗?那真的是太痛了。不,痛楚宛如一缕清风很快会消散,心里感受到百分百的释然才是真的。闪尘想起母亲在医院病逝的那天,心率仪中那一根线回归平静的一刻。妹妹主动拔掉了母亲的管子,孤身闯入风雪交加的街巷里掩面痛哭。自己得把泪水挤回去,去联系太平间的工作小马做好后事。母亲的骨灰盒得先交给医院保管。
此生最洪亮的声音从他喉管里迸发而出:“乌尔纱还在等我回去,我是塞尔纳的勇士。”随后闪尘从地上站起来,向碑文鞠躬。露娜倒是想扶闪尘到小溪旁冲脸休息,可是她依然没有。因为奥特利平时只在乎她,就好像她当久了小透明,忽然有个法力无边的家伙要把自己当作此生唯一。露娜谈不上也把对方当生命中的一缕微光,先看她能给自己多少好处再说。
“露娜,你来森林找什么?现在找到了没有?”
“我来讨一分清净。除这点以外,我想找的东西你迟迟不愿给我。”露娜将目光转向林中虚影,坚定地回应着。对应眼睛的部分露出来了,嚎叫声响彻竹林,卷起一簇落叶。
“躲避现实,是你遭着可怖的东西了?还是说你终于想着放弃了?”
这一句话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插入露娜的胸口。当初,露娜就不该带贫民窟的孩子来受罪。
“我喜欢过安稳的生活,哪怕弄一个大护盾让自己能随时解除。我有想过,让外头的世界顺应我,结果现实一次又一次扇我的脸。外面太混乱太不讲理了。我又不会说好话去调解马与马之间的矛盾与纠纷。我每帮一次,反而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奥特利,他们用一生的时间去实现宏伟的目标,达到目标以后再去操控一堆烂马。而我这一辈子呢?光埋头去寻求一点可怜的认同感。我着急去改变现状,却不曾拨动命运的线绳,让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现在都一个个被验证了。所以我累了,我懒得再对自己抱有任何期待了。再说了,我杀过马。尤其是帮那个佛罗伦萨稳固统治权期间,我指挥北门机构往渭河里丢过几十具反动者的尸体。我放弃用言语劝谁改变想法了,咱不会。闭上嘴也没啥不好的,是吧?反正我的举动总能干涉。影响月球上发生的事。我越是着急改变现状,事情越往反方向发展。”
月球上过去这么些年,露娜的确是走过来了,但她记不住自己究竟是用什么方式走过来的。她几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其他月球居民留下了一种蛮横无理、任性骄横的形象。她想保持平静地处理事情,可她始终做不到。夜骐家族中涌现过形形色色的统治者,露娜她只中意过一个午夜绽放。
“露娜。自私点讲,他们的死也的确唤醒了你的良心啊。你能站在这向我反省、忏悔。和过去的你相比,已经有显着的进步了。你杀过谁无所谓,关键是你怎么看待这件事。以及,你还想不想当英雄了。机会不就摆在你面前,你随便一够就能够到。”
“过去的我,这个时候的你都没见过。”露娜小声回应。她想将面部的肌肉控制住,但是她又感到自己面部的肌肉正在蛮横无理地对自己的意志进行着反抗,想要将自己极力掩盖的感情表现出来。
“我不能看见,但能听见。露娜,等你改掉做事急躁的性子,铲掉身上的刺,你分我一杯羹没问题。勇士索罗,你也不用卑躬屈膝地降低身份。”
闪尘利用刚才的间隙冲洗过脸部,使自己尽可能地保持镇静。他能听见,心脏一直在怦怦地颤动。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意识上的折磨。露娜回头向自己招蹄,示意奥特利有话要对他讲。似乎奥特利马上得结束对话,微风拂过蓝色焰火,使其变得微弱。这种蓝幽幽的鬼火倒是在各个古墓的棺材板下出现过,往往预示着不好的事即将发生。探墓的马得立刻把棺材板盖上,再把拿过的宝物如数奉还才可以免去祸端。闪尘听父亲在餐桌上讲过类似的事。
闪尘习惯性地行跪拜礼,奥特利直接打断他:“起来吧,我在认真听。”
“回奥特利,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在时间的沉淀下,月亮明白自己该去做什么。”
“好吧,愿圣月之力与你同在。”
石碑上的符文失去了光泽,最后一束焰火应声熄灭。午后的霞光洒入沉寂的林地,奥特利显然归去,祭拜仪式倒此结束。露娜抬头仰望那明亮的天空,回想起闪尘刚才认真的样子。他那和蔼的目光充斥着的无尽的宽恕,露娜自始至终都无法理解闪尘干吗要坚持爱天爱地爱一切。早些年间,露娜刻意对周遭的活物投去冷漠的目光。给他们施加压力,用负面情绪去支配他们做事的动机。他们之中,包括午夜绽放、午夜微尘,以及杰出的勇士——索罗。不管闪尘当过矿工还是飞马队员,他不懂什么叫仇恨,也不曾亲眼见证一匹马被仇恨吞噬的场景。他身上有索罗的影子,露娜全回想起来了。闪尘和索罗仿佛是一对命运共同体,始终相信曙光永远在闪亮。他俩不曾涉过愤怒的海,只会单纯地用微笑感化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愚者。什么是愚者?明知错在自己,却不愿更正错误,消除心头的怨恨。像露娜这样,天真地以为发火能改变一件事实的结果一样。闪尘用他独有的方式朝露娜微微一笑,这种笑容非常珍贵,不应该因为平常的目的而随意滥用。就像是感情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露娜的身上。
露娜回过神来,闪尘立在来时的路口处等待自己收拾好妆容。偶尔失眠一下子倒也没什么,顶多白天也想着沾床一秒睡罢了。对于天角兽而言,她特别不忍心看着陆马失眠。失眠一天,少干半天农活呢。墨绿色的植物波涛包围着的林地上,阳光把闪尘的臂膀照得特别亮。
露娜赶忙追了上去。当时那个情况,露娜乐得合不拢嘴:既然落雪拉闪尘入伙,露娜索性把魂器分给索罗一把。甭管落雪现在想干吗,才十四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学自己孤独一辈子。既然索罗愿意接盘,露娜恰好免去往各个夜之子部落里去投放落雪身份信息的麻烦。
“闪尘,落雪昨晚跟你透露啥机密了?第一次见你喜欢安慰马。”
“她有点喜欢我,我不可能立刻回我喜欢她。她晚上也和你一样睡不着觉,心里郁闷。主要是她目前这个状态不对劲,换谁来安慰她,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我想和她暂时保持朋友关系,等灰烬军团解散了再谈这事。”闪尘学着索罗的口吻转移话题,落雪习惯用平静的方式对异性表示欢迎,还看着索罗微笑。这些令索罗当时感到十分愉快。男女之间的情谊就是这么微妙。
“睡不着觉。这事和睡不睡觉有啥关系。话说回来,我想睡好个觉真费劲!还得过五关斩六将,整得跟学习一样难受。身体不能乱动,鼻子不能堵塞什么的。索罗,龙神那件事我晓得。我在图书馆里读过相关书籍。你吃完午饭,来花园迷宫找我。不用带你的武器,用我的。”露娜回道。
秘境森林盛产绿油油的油麦菜,又处于春夏交际的时段。因此午餐主要以各种蔬菜为主,甜点被替换成熟透的柿子以及一些松软的水蜜桃。信使们已经去西边建好的菜园把干草统统收了回去,菜园四周的田地上又成了一片翠绿。通往山坡之下的道路被太阳晒得白茫茫的,几棵小型绿植生长得十分旺盛,连缀在一起形成一片墨绿色的波浪;东边的树篱与树林清脆浓密,枝繁叶茂,与其草地上那明亮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开饭之前,奥塔维亚会去南边的森林里去采摘一些丝瓜,用于熬新鲜的丝瓜面条汤。只要是安排她去,一去就是半天。除了摘丝瓜,奥塔所扮演的信使角色们还要注意着月球魔驹的活动轨迹。即使月球魔驹不对他们颇有关心,信使们仍然得把自己供奉的神灵照顾得无微不至,尤其是一些能对月兽造成伤害的非自然系魔法,一经发现必须连魔法带操纵者一起消灭。奥塔维亚大概是中午十一点回来的。她累了半天,简单和金色丰收一招蹄便上阁楼去睡觉了。接下来,便由雾轨负责弄饭,她也正好找到机会去展示厨艺。这午饭就数闪尘吃得最香。露娜并不和他们一起用餐,而是饿了再下厨自己做饭自己尝鲜。
闪尘向雾轨道别,换上信使袍衣准备去找露娜报告。按照计划,金色丰收等一众全才要去林中边境去冥想数个小时。也正是从今天开始算,露娜和落雪彻底改变了索罗的将来。闪尘去放碗的时候,雾轨将蹄步放轻,正好从灶台这边走到闪尘旁边。
“我来收,你去吧。”雾轨抢过闪尘蹄中的碗,和蔼地说道。她的微笑犹如月牙一般弯。
“落雪,我和你一样喜欢做家务。我故乡里醋栗果实大得跟梅子一样。”
“你低下来点,我再和你讲个秘密。”雾轨细声细气说道,金色丰收恰好赶回来拿长枪,不免啧啧两声后快速离去。
闪尘弯下腰准备去听雾轨要说的话,没准是关于许愿花的事呢?
“你要是想让月亮传授你武艺,就必须对上她的暗号。”
“什么暗号?”
“我做了鱼汤,我一会去端给露娜喝。我一来,你要用宝剑指着露娜的胸部大喊:死亡就悬在你的头顶。如此,她就会答应你三件事:你可以让她授予你武艺、赠送你嫁妆、并为你预知未来。你答应离开这就要娶我的,暗号我只告诉给你。”
“等等,那意思是说月亮传授武艺不看马品,只看他入不入眼?这,我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况且,当月亮的面说这污秽的话,太不尊重她了吧。你这方法真的能行吗?”闪尘半信半疑地问道,雾轨走到洗碗池边,干净利落地冲掉碗边的食物残渣。
“你以为呢?其实这玩意就是双向的。你不让她喜欢你,认可你。月亮那样傲娇的公主肯定不能把秘密告诉给你啊。索罗,你就放心地去吧。露娜的心里住了个小孩,她是有点那个的。她与众不同,你攻略她的方式也得与众不同。这句话,是我和她先前对的暗号。”
见雾轨态度真切,闪尘只好姑且相信暗号是真的。
午饭过后,白昼的烈焰已经耗尽,露水降落到了喘息着的平原与烤焦的山顶上面,四周一片清凉。露娜也将割魂一招打完,崭新的玻璃器皿内部燃起星星之火。数颗火花闪烁不止,上下跳动,并发出婴孩儿才能发出的哭泣声。器皿中部有明显豁口,并向多处延展出裂纹,看上去已经被镰刀割断,但是没有垮塌的迹象。露娜长舒一口气,收起被蓝火裹挟的镰刀,预示着她再一次获得突破性进展,成功替换了驱动魂器的能量种类。闪尘也按时来赴约,撞上露娜凝视骄阳。
太阳默默无闻地沉下去的地方,一抹紫色的庄严朝霞正在升腾而起,在远处的南方山峰上迸发出炉火一般的光芒,鲜艳得如同红宝石一样。在高出那点与远处的半个天穹中,色调开始变得越来越柔和。东方的天际自由湛蓝而又悦目的美,在其中还点缀着一颗像宝石一样色调柔和的星斑。闪尘在铺有鹅卵石小蝶小路上面散着步,忽然闻到了一股淡并且亲切的鱼香味自远处飘到鼻孔里。闪尘慕然回头,看到厨房的窗帘拉开了一道蹄子宽的缝,知道雾轨正在那煮菠菜鱼汤。
“索罗你来了?刚才我又练成了。可惜啊,蓝火没持续几分钟又灭了。”露娜惋惜道。
“月亮,你上午回去休息了吗?”闪尘目不转睛地看向那个器皿。
“我怎么可能回去睡觉,今晚再说吧。索罗,你喜欢砍马皮,还是刺马肉?”
露娜说罢,便呼唤出蓝虹剑一把。并一蹄到闪尘蹄边去。露娜看上去还是那样的稳重严肃,闪尘反而因为一种油然而生的慌乱而感到些许恐惧。他往后退去一点,并尝试着触摸剑尖,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血腥的画面:
御花园中,一匹夜骐的脖子被割开。另一组夜骐将双蹄被捆的它无情地推入蓄水池中。
“捡起来,用它刺穿我的胸膛。”露娜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动不动地盘腿立在刀尖上聚气凝神。闪尘迈着坚挺的步伐向镰刀走去,望着一阵阵绿火往外冒,脊梁外直冒冷汗。虽然明知魂器的副作用,闪尘还是下意识地去捡起武器。
各种悲痛的回忆闪入闪尘的意识:塞莱斯蒂亚的冷嘲热讽、夜骐内斗引发的政局动荡,甚至闪尘能看到一湖血水泡着数不清的骸骨。他们交织在一起。闪尘一时间承受不了如此痛苦,蓝虹剑应声落地,闪尘的脊梁骨后惊出一身冷汗。
“我想你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我操控魂器的时候,脑子里自动过走马灯。”
“血水从哪里来?先前有谁欺负你了?”闪尘说罢,再次将魂器握在蹄心。一声哭嚎响彻寂静的幽暗走廊。回忆中的露娜怀抱一名熟睡的夜骐婴儿,任凭泪水湿润脸颊。一刀将前方的夜骐追兵劈成两半。血液横飞,染红了露娜的胸膛。她匆匆飞离火光冲天的城堡,身影消失在茫茫蓝天之中。在山谷间的小溪中,湿漉漉的水汽凝结在岩壁上,擦过青苔,顺着缝隙汇成汩汩溪流。精疲力竭的露娜把溪水煮沸,小心翼翼地喂给小夜骐喝。鼓声却不凑巧地开始震天响,三名带刀夜骐突然从附近的树丛里冒出来,径直朝年幼的小夜骐奔去。露娜毫不犹豫,亮出镰刀,清澈的溪水立刻染成血红色。紧接着便多出三具尸体,露娜一如既往地镇定,蹲在湖边洗去脸上的血,再去喂小夜骐汤喝。
“你为什么要保护这只夜骐?”魂器不再像之前那样烫蹄了。
“因为他和你一样,未来是要为国家之兴亡负责任的。”露娜言简意赅地回应道。在茫茫苦海中遇到那个对的伙伴,又或许在马潮之中随便找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露娜都愿意花心思去培养她。魂器的质量是难以被估量的,闪尘尝试着用美好回忆去将那些血腥的画面挤出去,因此他一直在皱眉头。一束绿色的荧光从剑尖浮现,形状看像是蜿蜒之上的香火一般,一点点顺着闪尘的胳膊往上爬。他很快便觉得蹄心像握住火炭一样热腾腾的,
咔嚓一声,迷宫内墙的藤蔓被闪尘切去一大块!
镰刀的质量比不过一台打字机重,闪尘完全能拿得动。
露娜开始低头念诵一小段咒文,蓝虹剑段泛起深蓝色的荧光。闪尘顿时感觉数十只蚂蚁开始啃咬自己的蹄心,并且在剑柄与皮肤之间分泌一种润滑剂。繁花绿叶忽然在眼前消失,飞沙走尘的黄土坡横亘在眼前。锣鼓声震天响,数千名夜骐披荆带甲往偌大的复古式城堡里冲。蹄子溅起的紫色液体渗入闪尘的耳朵,他仿佛化身为一名冲锋陷阵的夜骐士兵,跟随这支军团冲过护城河,再以不可阻挡之势迅速了解城门守军。霎时间,鲜血染红战场,并渗透到低矮的池水中。一只天角兽用镰刀抵住护城队长的脖子,对方跪地求饶无果,被她一刀割喉。尸体立即像脱水海绵一样头朝下跌入城池中。
“午夜绽放,黎明的号角已经吹响!北山夜骐的残党活不过今晚!”是露娜的声音。这话仅仅是回头冲闪尘喊的,更像是对整个军团下达的命令。天角兽腾空飞向城堡制高点,势必要砍断守卫军的旗帜。她就是这只天角兽。他忽然觉得眼睛干涩,便伸蹄去揉。还是绿意盎然的林地,露娜依然盘腿立于刀之上运气。
魂器是有生命的,他故意制造苦难回忆给宿主添堵。这是一种玩笑吗?
闪尘再次眨眼,一支明晃晃的长枪离左眼只差一厘米。披红甲的北山夜骐右肩上已经被削去一大块肉,喉咙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死亡的到来必然会使他联想往事,但他此刻在意的却是本次战役来得突然,突然的可怕。他替北山夜骐感到惋惜、委屈。但闪尘可不想那么多。他只相信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是真实的:立刻闪开,再拔尖刺进他的胸膛。
最后一名守军倒下了,闪尘脸上也不干净了。喉管爆出的血喷到了他的嘴唇上。
与此同时,又一个身影从哨塔急速下坠,半截刻有枫叶图案的旗帜跟着坠入深不见底的观赏池中。硕大的镰刀被露娜扛在肩上,镰刀尖端叉起一颗圆滚滚的东西,看不清具体模样。
“午夜绽放!北山守军统帅首级在此,我们打赢了!”
蓝虹剑脱离闪尘掌控,幻境就此中断。
闪尘面前则多出一堆乱蓬蓬的干草,横截面处冒出一阵浓烟。干草像是被焚烧过一样,难闻的恶臭气味蔓延至迷宫深处。闪尘刚刚用剑无意削掉了两尊园艺雕像,露娜每天晚上都守在这里制作外形逼真的假马偶供训练所用。怪不得信使去后院找不到堆积的墙角的发硬干草。辛酸的回忆历历在目,与自己的一些打拼经历拼接在一起,使闪尘忽然明白强者向来经历过生活的大起大落。
“索罗。你看到了吧?魂器在蹄,噩梦不止。你现在用它就是引火烧身,自讨苦吃。”
“杀戮与胜利不脱钩,有些死伤确实避免不了。月亮,我能受得住。”闪尘看了眼镇定自若的露娜,她这会已经正常下地行走,从地上拿起蓝虹剑,高高地悬在半空。
“午夜绽和我拼死统一月半球后,他屁股没做热就匆匆离世了。他要能再活三十来年,我和他就能再揪出一撮反动派,再盖一座武堂。他的武功精髓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后世遗忘。 其实我昨天和落雪聊过,可以让午夜绽放复活。哪怕让一具骸骨动起来都行。”露娜总习惯不按常理出牌,墨守成规不是她的性格。
“午夜绽放生前肯定是名骁勇善战的战士,这么厉害能统治半个月球。他统领的这支军队声名远扬。月亮,你可以再跟我多透露一点午夜绽放当兵时期的故事吗?”闪尘眼光诚恳,露娜眉头微微抬起,镰刀应声从这个空间溃散成茫茫白点。露娜头一次对这种回答感到吃惊。
“午夜绽放不当兵,他走我的关系直接继承父位。这孩子身体发育得早,才四岁便能举起红缨枪,伴清晨殿堂里的锣鼓声挥剑起舞;天赋异禀也是真的,可惜他住荒原那噶的一处山洞里,我去城堡跑过好几趟。拿书,再请个老师过来偷偷教他。午夜绽放属于内敛又听话的那种,听话的让我也有点不知所措了。我寻思养女孩比养男孩轻松没错,可一个男孩子遇着事不声不气也太不像是个男子汉了。索罗你知道不,我那段时间经常去帮摩卡和禄卡家的夜骐照顾年幼的小孩。这两家多生女孩,家里对女孩比男孩要求更严。夜骐和夜之子管小孩的模式大差不差。女孩要是没继承父亲的好武功,就得当做商品去卖给未来的准新郎。这些话不是危言耸听,索罗。”
露娜微微挑眉,倒吸一口凉气。下一刻她又将死亡镰刀横在闪尘胸前,伸蹄去轻轻触碰熊熊燃烧的绿色火苗。眼看火焰淹没了露娜的一小块皮肤,闪尘以为火焰温度下降,自己脑子一热也摸了上去。闪眉头轻蹙,下一秒就使劲用蹄摩擦愧疚去除灼热感。
“你还摸不了这玩意,我能摸是因为习惯了。”
“您放心,我为了落雪,不习惯也得习惯。其实,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出来我担心落雪会骂我是坏男生。”
“只要月球不爆炸,我愿为落雪付出一切。”露娜将摸过火的蹄子搭在闪尘肩上。
“我向乌尔纱许诺,一回家就和她成亲生子。这事落雪不知道。可她有时候又表现得像洞悉了一切,我无法对这双纯洁的蓝色瞳孔撒谎。看到落雪孤零零的,实在心疼,我也想过带她回家去。”闪尘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雾轨自幼和母亲分离。她的初中生活基本围绕着考试和书本进行。自己承担成功的喜悦,同时接受失败带来的悲痛。雾轨的班主任换过一次,因为之前的班主任只顾及自己面子而不管学生。班里有欢呼的,有鼓掌的,甚至有爬上桌子去吹口哨的,雾轨才不屑去激动地冲到班主任的办公室表明自己站在哪个立场,要求对方别在下半个学年为难自己。
“海枯石烂的誓言还是留着对你双亲讲吧。你照顾好落雪就行了,打完仗我很可能要离开月球一段时间,陪不了落雪。到时候我就把她托付给你。偷着乐吧小子,落雪真的是特别善良,真诚的女孩。你替她淋了雨,关键时刻她能帮你撑伞。”
照顾好落雪,别想着把男女情谊看得太重。一男一女携蹄度过一个又一个困难后能活着安慰对方才是硬道理。劫后余生的气氛总能感染到很多受难者。露娜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月亮,我想攥住地上这把剑,必须得了解一些血腥历史呗。”
“嗯对。你以后用她杀敌,剑也能记住你的。怎么,你愿意听我讲完?”露娜说道。
闪尘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继续说给你听:摩卡和禄卡家的女孩子有天赋,四五岁一整套枪法能当你面舞出来,战国策三十六计全给你背得滚瓜烂熟。才五岁的女孩心里就有了小九九,主动要求跟父母巡游打猎去了。哎跑题了,我好不容易保住午夜家的血脉,他太安静怎么行。所以我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告诉他是北山家族害的午夜家一夜之间王室陨落。也是北山军让被捕的午夜军在城墙边列队,再推他们摔下去,下面用绞肉机接着。等午夜绽放七岁左右,我分给他一件魂器。”露娜的肩头在颤抖,湿润的眼眶无法掩盖她对午夜绽放的愧疚之情、她背过头去揉搓右眼,目光投向天边的一抹残阳。
“那午夜绽放算是你第一个徒弟。夜骐家的孩子懂事早,夜之子何尝不是呢?月亮,我们那的小孩也得照你说的这样受训。不过十五岁后你可以选择离家参军,或者与本地姑娘结婚生子,再去继任部落酋长之类的。对了,我原理支持你复活午夜绽放,他墓地在哪?”闪尘向前走两步,低下头去主动擦干露娜脸颊处附着的一滴泪珠。
露娜向后撤两步,摇了摇头。“地底古墓。要尸骨没有,彼岸花倒是有不少。”
“盛开在阴阳交界,能让死者复生?部落大祭司睡觉时候,总嘟囔着句话。”
“这不是重点,关键点只有守墓的斗篷知道:用正确的方式激活它,它可以原地创造时空间隙。如果我能迈过缝隙回到午夜绽放刚刚溺死的渭河边上,我就有希望把午夜绽放的尸体打捞出来。我再回来,询问昙塔巴斯能否剥离一部分意识匀给尸骨。最后,我再求落雪用魔法把骸骨连带意识一复活,午夜绽放就回来了。索罗,他回来,我肯定不会自责了,魂器就不会给使用者意识里放苦难幻灯片了。”
“等一下,时空间隙怎么解释?”闪尘挠头询问道。
“你说说看,魂器让你瞧见啥了?”露娜更想让闪尘自己理解这个专有名词。
“你领兵攻陷一座城池,守城军隶属一个叫北山夜骐的队伍。”
“假如那个场景可以在这复原,不就等于你穿越回过去。不仅如此,你还可以脱离战场,回到对面的山庄里去。过去和未来的场景通过机缘巧合拼接在一起,你看到的夜骐士兵可以到山庄里吃庆功宴;你和他们也可以去到战场帮我打扫战场。”
“这个说法,靠谱吗?”
“难说,但是值得一试。想触发此事件仍需满足一个条件:两件事得发生在同一地点才行。等等,我们最开始再讨论什么?我干嘛要和你突然聊这事?”
露娜眼珠瞪得老大。她伸出右蹄懊悔地拍脑袋,并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昙塔巴斯,我差点顺着你的意思说了。”闪尘四处张望着,仔细地进行着聆听。眼睛所能够看到的只有树篱中的花骨朵,耳朵能够听到的只是一米内夜莺的歌声。熟悉的鱼香味从不远处飘过来,闪尘却看不到有小马在迷宫通道内走动,而且也听不到急匆匆的蹄步声。鱼香味愈发浓烈,闪尘猜测是信使代替雾轨进来送汤,便向两颗槐树之间的铁门方向望去。只见雾轨正好推开生锈的铁门走了进来,蔬菜肉丸鱼汤正悬浮在雾轨面前。
是时候说出暗号了。可是这气氛没烘托上去,露娜还沉浸在忧郁中不能自拔呢。
闪尘,索罗可是传奇英雄,受世代夜之子敬仰。有佳马投怀送抱可太正常了!书中提到过,青年时期的他愿意把精力挥霍在美酒佳马身上。他不拘小节,你有什么不敢的?
“露娜,索罗。一碗够你俩吃的。你额头哪来那么多汗?”
“你放桌子上吧落雪,我心跳太快。我等面晾凉了再吃。”
说时迟,那时快。闪尘将蹄步放轻,踏着卵石小路边上的草地走着,免得会将碎石弄出声音。闪尘站在距离露娜与落雪的一两米远的石桌旁边。闪尘趁露娜走神之际,一把抄起静置在地面的蓝虹剑,对准露娜乳沟往上一点的部位刺去,并及时喊出暗语:“死亡将悬在你的头顶。”
蓝虹剑立刻消失,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露娜早已对这种偷袭免疫,将闪尘牢牢固定在空中。雾轨倒是被吓了一跳,导致她放面汤时被桌角磕到了大腿根。露娜回头与落雪对视,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露娜再回头悄声对闪尘问道:
“你想挑战我的权威?”
“落雪教给我说的暗语。”闪尘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发出一点不友好的声音以激怒露娜。露娜先前见过各式各样污秽不堪的事,并对她精神上施加过一定的负面影响。露娜尽可能地将不好的画面扔出记忆库,又不能表现出慌乱的样子让徒弟觉得自己不正经。闪尘连忙向露娜鞠躬表明心态:落雪告诉我可以这么做,然后你会向我传授武艺、并送上真切的祝福。”
露娜缓缓地向入口方向走去,天空开始变得阴沉起来。阴暗的白色气雾裹挟冰冷的气息,向地表慢慢地沉下去。原来是冰雕许愿花挨到了释放霜雪的时间,从而吸收天地精华去实现自我塑形,拔高与地面之间的距离。露娜刻意拿出镰刀,点燃剑尖。
“夏天的森林非常讨你喜欢,是不是?潜能和活力可以最大程度地通过肢体动作显露出来,对吧。这个时候,彪悍的勇士只需甩一套拳法,临了再配合一套枪术。部落里的姑娘都会是你的。”
雾轨抬起干净而精致的胳膊,下一刻,她向露娜投去一道怜悯的目光。见闪尘冲自己眨眼,雾轨耸耸肩对露娜回应道,“索罗懂得少,你可不要骗他。你答应过我的,你的武艺不能拦烂在自己蹄子里。”
“在某种程度上,所有马都已经对这座山庄有所依恋了。信使对大自然的美进行欣赏,勇士和难民依附于此地存活下去。他们实际上不关心其他伙伴,更在乎自己这辈子能踩在弱者的尸体上唱征服。我和落雪不定时向他们给予关怀与不麻烦的帮助,他们就按常规思维把我们的形象弱化成头脑简单的隐士。隐士通常不信神,我也没想依附于艾露尼去干啥大事。之前陪我拜月神的,只会向她讲:请出面干预战争,我们无力抵抗。索罗,你不信神,心中自有神。”
闪尘没有贸然去接露娜的话,因为露娜必须全神贯注地思考问题。
“咱不忍心看谁受苦。尽我所能,竭尽全力去帮她分担痛苦。我看她开心,我心里也好受。总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可能这就是守护者准则吧。”
露娜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一阵风沿着夹道的小径吹了过来,在树篱的枝叶中间发出了飒飒声,然后便消失在了无限的远方。许愿花喷洒的白雾彻底罩住迷宫上空,隔绝了迷宫外发出的一切声音。勇士练枪发出的呐喊声与难民织衣时发出的啜泣声,全部淹没在里面。
露娜就在原地盯住闪尘看,目光显得十分平静。她的态度变得温和又平静。她将镰刀的尖端点燃后没入白雾中,几滴渺小的雨露啪嗒啪嗒从头顶落下。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事。月亮还没有升得太高,我的影子还能投在地面之上,罩住你们。落雪,索罗诚心可鉴,我再问你一件事。倘若你答对,我便教闪尘使用六大魂器。”
甜蜜的露水降落在树丛上,四周霎时间沉浸在一片寂静当中。
露娜将闪尘放下来,并来到鱼汤面前。她并不着急喝汤,而是捏起一颗形如肉丸的食材送入口中。“肉丸挺好吃啊,拿什么做的?”
雾轨一时语,但这不能阻止她也去挖一碗汤喝。
闪尘一个跨蹄便走到雾轨身边,但是露娜故意把碗夺去,闪尘痛失品小餐的权利。
“夜之子战死,没有马去收尸体。稍微过几天,一个个战士的名字彻底会被遗忘。所以,我想用另一种方式延续他们在这个世界所具有的价值。”
“你的意思是,肉丸是夜之子身上的肉?”闪尘忍不住惊呼起来。
雾轨点了点头,见闪尘态度激烈,也许下一秒他打碎盛汤的碗进行抗议。
“闪尘,我和落雪目前能做的,你已经看到了。”
“细胞会消耗,生命本身就是个错误。所以死亡是正确的。但是你不能屈服于这种想法,你们要活下去,即使你需要进食。”
http://www.hlys.cc/25379/19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