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战帜唤玄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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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余音如雷,在空旷的殿中久久不散。陈薇恩踏出最后一步,脚底触到的是碎裂的青岩地砖,裂纹如蛛网蔓延,每一道缝隙里都渗着暗红锈迹,仿佛这座大殿的骨骼早已被岁月与鲜血浸透。
头顶梁柱倾颓,横七竖八地砸落,断裂处露出焦黑的内芯,像是曾遭雷火焚灼。
兵器散落一地,断刃、残戟、折剑,大多蒙尘,却仍透出凛冽杀意,仿佛它们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席,随时会从幽暗角落执剑归来。
整座演武殿死寂得诡异,唯有中央高台之上,那半截猩红军旗在无风自荡。
旗面残破,边缘焦卷如灰烬,可那“渊云缠龙”的图腾依旧清晰——龙首盘绕旗杆,云纹翻涌,似要破空而出。
就在陈薇恩凝视的刹那,旗面微微一颤,墨痕浮现,两个古篆缓缓成形:“玄渊”。
她心头一震。
肩胛处的淡青纹路骤然发烫,如同有火线窜入血脉。
背后的玄铁古剑剧烈震颤,嗡鸣不止,剑穗狂舞,竟自行挣脱束缚,悬空轻旋。
她下意识伸手按住剑柄,指尖触到的却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一种近乎心跳的搏动——来自剑身深处,古老、沉睡、却又因她而苏醒。
寒鸦振翅,黑羽划破尘雾,落在旗杆顶端。
它双爪紧扣龙纹,忽然抬起左爪,在旗面划下一道弧线——正是“素心引”的终式,那一招她练了七十七遍才勉强成形的剑诀。
刹那间,大地轻颤。
血色纹路自旗台向四周蔓延,如活物般爬过地砖、攀上断柱、缠绕残兵,最终汇聚成一片庞大的阵图。
光影升腾,一道虚影在高台中央缓缓凝实——
是一名女子。
白衣胜雪,披甲未卸,眉目如画却透着决绝。
她怀中抱着一名女婴,指尖正将一块温润玉佩缓缓嵌入婴儿胸膛。
那玉佩断裂成两半,纹路与墨渊腰间所佩竟完全吻合。
“带着她们的名字……活下去。”女子声音极轻,却如钟鸣贯耳,“混沌灵根,心火为引,剑主之路,本就不该断绝。”
影像至此,骤然扭曲。
画面转为一片混乱——三道身着宗门长老服饰的身影立于高空,剑气如狱,封锁四方。
女子嘴角溢血,却将女婴奋力掷向远方。
下一瞬,她引动体内灵核自爆,血雾弥漫,封印阵法轰然闭合。
而一道少年身影从侧方扑出,右臂被剑气贯穿,鲜血泼洒长空。
墨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瞳孔剧烈收缩,识海如潮翻涌,童年记忆终于完整拼合——那夜不是叛逃,不是亵渎,而是守护。
他母亲不是因“妄言女子可问剑”被诛,而是因私传“心火种子”被视为叛徒。
她拼死送出的不只是婴儿,更是千年来被抹杀的真相火种。
而他自己,当年扑救时被斩断的不止是血肉,还有属于昆仑少主的身份与使命。
他抬头,望向陈薇恩。
她站在血光之中,发丝沾尘,衣袖破损,可眼神却如淬火之刃,锋芒毕露。
肩胛纹与他右臂剑纹遥相呼应,青光微闪,似有共鸣。
“你不是闯入者……”他声音沙哑,几乎不成调,“你是被托付的人。”
陈薇恩没有立刻回应。
她只是缓缓抬手,将玄铁古剑从肩后抽出,剑身嗡鸣,黑焰自刃口升腾,缭绕不散。
她一步步走向旗台,脚步沉稳,踏碎残砖,也踏碎过往所有“废柴”“异端”“不配执剑”的枷锁。
直至旗座前,她停下。
“那你呢?”她转身看他,目光如刃,“你也是被托付的人。”
墨渊怔住。
风从断壁间穿行,卷起残旗猎猎作响。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母亲当年为何宁愿身死,也要送出那块玉佩——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把旧名走成新誓。
青奴悄然上前,手中捧着一具乌黑剑匣,表面刻满火纹,九枚铁牌悬于匣缘,轻轻相撞,发出清越鸣响。
她将剑匣置于旗台中央,九铁牌骤然共鸣,声波如涟漪扩散,整座大殿开始震颤。
地砖裂开,石柱下沉,残梁缓缓归位,仿佛这座废墟正自我修复,只为迎接真正的开启者。
轰隆——
大殿中央轰然塌陷,烟尘冲天。
一座巨大的青铜门自地底升起,门高九丈,通体铭刻九道锁链浮雕,链环上刻满被抹去的女名。
门中央凹槽幽深,形状与白露剑令完全契合。
孙嬷嬷走上前,手中握着那枚温润玉佩。她指尖轻抚剑令边缘,
“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她声音平静,却如风过古松,“但若你听见风中有哭声……那是九个人,在为你开道。”
陈薇恩望着她,喉头微动。
这位沉默守护多年的嬷嬷,曾是上一代剑主的贴身侍婢,也是唯一知晓“心火传承”真相的活口。
如今,她选择放手,将最后的钥匙交予新人。
孙嬷嬷转身,身影没入崩塌的通道。碎石落下,封死了来路。
大殿彻底沉寂。
唯有青铜门静静矗立,仿佛亘古存在,又仿佛只为此刻而开。
陈薇恩深吸一口气,寒鸦落回她肩头,黑瞳幽深,倒映着残旗、血阵、断剑,以及她眼中那簇永不熄灭的黑焰。
她上前一步,尚未触门——
一股浩瀚剑意自门内扑面而来,如万剑齐啸,直刺神魂。
青铜门轰然洞开,狂暴风压如怒潮般席卷而出,卷起尘烟与残旗,仿佛千年的封印终于松动,天地为之屏息。
那股浩瀚剑意扑面而来,如万刃凌空,直刺神魂深处,连空气都被割裂出细微的裂响。
陈薇恩瞳孔一缩,体内沉寂的黑焰骤然奔涌,自丹田冲上四肢百骸,如逆流之火,在她体表凝成一层薄而坚韧的焰甲——那是“心火预知”在生死关头的本能护主。
她脚步未退,反手将惊鸿剑轻点地面,剑尖与青砖相触的瞬间,一道燃烧的赤痕蔓延而出,宛如誓约烙印大地。
寒鸦振翅低鸣,落回她肩头,黑羽如墨,双瞳却映出九道朦胧虚影——她们身披战甲,或持残剑,或负重伤,却皆立如山岳。
九声低语交织成风,回荡在识海深处:
“苍澜剑主,非天定,乃自封。”
每一个字都像锻打在心上的烙印。
她呼吸微滞,指尖攥紧剑柄,骨节泛白。
不是祈求认可,不是等待恩赐——这一剑,是她以血与火走出来的路。
墨渊紧随其后,右臂旧伤崩裂,血痕渗出布帛,可那道淡青色剑纹却如苏醒的龙脉,骤然亮起,化作一道流转不息的青光缠绕整臂。
他眸光如刃,望着前方那抹决绝背影,喉间滚过一声极轻、却重若千钧的誓言:
“这一次,我不再躲。”
地宫深处,幽光自九座石座间缓缓亮起,如同星火重燃。
石座呈环形排列,每一座上都刻着一个被刀痕抹去的名字,唯有中央剑台悬浮着一柄无形之剑的轮廓——无锋、无柄、无光,却让整个空间的灵气为之凝滞,仿佛它本就是“剑”这一概念的源头。
陈薇恩一步步踏上台阶,足音沉稳,每一步落下,肩胛处的藤蔓纹路便微微发烫,似与这地宫血脉相连。
她背后玄铁古剑忽然震颤,竟自行脱手飞起,剑身嗡鸣如泣,缓缓向空中虚影靠近,两道轮廓开始重合,仿佛久别重逢的魂魄即将归位。
就在此刻——
“你以为,拿到钥匙,就能成为剑主?”
一道冰冷声音从幽暗深处传来,如霜刃贴颈。
光影微动,阴影中踱出一人。
他身披玄色长袍,袖口绣着昆仑执法殿独有的云雷锁链徽纹,手中握着一截断刃,刃口参差,似曾被巨力硬生生折断。
可那断口之上,竟还残留着一丝暗红血渍,经年未褪。
他目光如钉,死死锁住陈薇恩肩胛处——那里,藤蔓纹路在黑焰映照下若隐若现,宛如活物攀爬。
“可知道……”他缓缓抬起断刃,指向她,声音低哑如腐骨之风,“为何女子练剑,必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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