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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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前殿

  晨钟刚敲过七响,殿中执戟郎的铠甲已凝满细密露珠。

  当刘彻的玄色龙纹舄踏上丹墀时,一缕朝阳恰穿透云层,将御座上的金漆蟠龙照得鳞甲怒张。

  “朕决意组建羽林军。”

  刘彻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劈开朝堂。

  虽然这些年早有天子欲组建新军的消息在长安暗涌,但当诏令真正颁下时,殿中群臣仍如池鱼惊网。

  窦婴的笏板“啪——”地砸在青砖上,这位曾经的太尉、如今的丞相,指节捏得发白,眼中闪过骇然。

  笏板裂痕如闪电般绽开,露出内里暗黄的骨芯。

  这是先帝赐予功臣的特制牙笏,用南海巨象的獠牙所制,本该随他入土的荣耀信物。

  窦婴盯着那道裂痕,恍惚看见二十年前七国之乱时,自己率军踏过的血河。

  “不受南北军节制。”

  诏书上这七个篆字像七把匕首,刺得他眼前发黑。

  这是要生生从太尉田蚡手中剜走一块兵权!更要命的是,羽林军直属天子,连丞相府都无权过问。

  殿中铜鹤熏炉腾起的青烟忽然扭曲,化作未央宫北阙下那些悬首示众的叛将的头颅......当年也是这样晃动着,在风中凝视朝堂吧......

  石建的指节死死扣住象牙笏板,骨节泛出青白。

  这位侍奉过三代君王的光禄勋,此刻掌心渗出冷汗,湿滑得几乎握不住笏板。

  他下意识用绢帕擦拭额间,可那汗水却似泉涌,怎么也擦不净。

  “自募兵甲……”

  他浑浊的瞳孔微微震颤,盯着诏书上那四个刺目的小篆,喉间泛起一阵苦涩。

  前些日,他曾在少府偶然瞥见那份军械清单——三千套崭新的铁札甲,寒光凛冽;五千张角弓,弓弦紧绷如满月。

  当时他还疑惑,这般精良的武备,究竟要拨给谁?

  如今,答案揭晓——全数归于羽林军。

  而他的期门郎呢?

  那些忠诚的卫士,至今仍披着文帝年间的旧皮甲,甲片间的丝绦早已腐朽,稍一用力便会断裂。

  “呵……” 石建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苍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笏板边缘的裂痕——那是七国之乱时,景帝震怒之下掷杯所伤。

  他太清楚这道诏令意味着什么。

  当年孝景帝削藩,七国血染中原。如今天子夺兵权,只怕未央宫要先见血。

  那些羽林郎的操练声隔着三重宫墙仍清晰可闻,年轻将士的呼喝如浪潮般拍打着这座百年宫阙的基石。

  “石公……” 身旁的典属国低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不安。

  石建没有回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苍老的皮肤上布满褐斑,此刻竟也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忽然想起昨日少府送来新制的官靴,靴底竟比往年薄了三分。

  朝堂上最是讲究这些细微征兆,这分明是……

  “该上书乞骸骨了。”石建轻叹一声,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鱼袋——那里装着光禄勋的银印。

  印纽上的龟钮已被磨得发亮,就像他这三十载宦海沉浮,终究被岁月磋磨去了棱角。

  "我就会像当年的刘舍一样……"

  当年亲眼看见丞相刘舍捧着金龟钮印,跪在宣室殿前乞骸骨。

  老丞相的脊背挺得笔直,可递上印绶的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如今想来,那颤抖并非恐惧,而是不甘。

  窦婴看到他落寞的神色,嗅到他袖间飘来的辛夷药香,心中一叹。

  那是太医令特配的安神散,自晁错腰斩后,朝中老臣人人必备。

  殿侧传来环佩轻响,窦婴的余光扫到殿侧那道熟悉的身影。

  韩嫣正倚着鎏金殿柱把玩一枚玉佩,唇角含笑,仿佛这场朝堂地震与他无关。

  阳光透过殿顶琉璃瓦,在他玄色深衣上投下斑驳虎纹。

  似是察觉到窦婴的目光,他忽然抬眼,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

  窦婴喉间涌上一股血腥气,缓缓弯腰拾起笏板。

  发现裂痕里卡着半片丹砂——那是昨日在太庙占卜时,龟甲上剥落的凶兆。

  "老臣......"他开口才惊觉声线嘶哑,忙以袖掩唇,"恭贺陛下得此强军。"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

  新编练的羽林郎正经过丹墀,玄铁甲叶相击之声如冰河迸裂。

  石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老的脊背弯得像张旧弓。

  窦婴替他抚背时,摸到官袍下嶙峋的肩胛骨,恍然惊觉这位九卿之首,竟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太尉田蚡的指甲在掌心掐出四道月牙。

  最诡异的当属御史大夫韩安国。

  这位以沉稳着称的老臣竟在轻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七日前他刚在兰台见过那份被朱笔圈改七次的《羽林军制》,其中"选拔六郡良家子"的条款,分明是针对关东世族的釜底抽薪之计。

  “陛下!”

  九卿中突然有人出列,却是大行令王恢。

  这个曾出使匈奴的硬汉激动得声音发颤:“臣请以长子王忌应选!”

  他重重叩首的声响,惊醒了呆滞的群臣。

  北地郡监御史激动得撞翻了案几上的墨砚,黑色汁液在白纸上漫开,恰似一幅匈奴地图。

  他想起郡中那些终日与胡人厮杀的少年,终于有了直达天听的阶梯。

  霎时间请命声此起彼伏。

  刘彻摩挲着腰间玉具剑,目光扫过那些涨红的脸。

  他们多是边郡出身的官吏,子弟善骑射却难入仕途。

  天子嘴角微扬,这反应早在他与韩嫣推演沙盘时就预料到了。

  “卫青。”

  随着这声轻唤,殿侧走出一位着素色深衣的年轻人。

  当看清他腰间配着的竟是天子亲赐的错金环首刀时,田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这个曾经平阳侯府的马奴、现今舞阳公主的男宠,什么时候有了面圣不卸剑的特权?

  “羽林校尉韩嫣、羽林郎将卫青、李当户,即日起入驻上林苑。”

  刘彻起身,玄色冕旒在额前投下阴影,“凡入选者,赐铜印墨绶,秩比六百石。”

  殿角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六百石!这已堪比郡丞俸禄。

  老臣们突然意识到更可怕的事——那些世代为吏的家族,怕是要把子弟争相送进羽林军了。

  退朝时,韩安国故意落后几步,对若有所思的窦婴道:“丞相可见过熬鹰?饿它三日,再给块生肉......”

  他望向宫门外列队的边郡子弟,“陛下这招,可比孝景皇帝的削藩令还狠呐。”

  田蚡犹豫片刻,顾不上别扭,快步追上窦婴。

  低声讨教道:“丞相,陛下突然要建新军,还让韩嫣统领,这是何意?”

  窦婴诧异的看了眼虚心请教的田蚡,有些疲惫道:“羽林军若成,禁军兵权便不再由我们掌控。陛下……这是要收权啊......”

  田蚡愣了片刻,冷笑:“韩嫣算什么?也配统领天子亲军?卫青不过是舞阳公主一男宠,也配带铜印墨绶?”

  窦婴摇头:“慎言。陛下年轻气盛,此事恐怕难以阻拦。”

  田蚡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那也不能坐视不理……”

  博士公孙弘与几位儒生走在宫道上,神色凝重。

  “陛下尚武,恐非社稷之福啊。”一位儒生叹息。

  公孙弘淡淡道:“匈奴未灭,陛下欲强兵,也是情理之中。只是……”

  他顿了顿,“羽林军若只选六郡良家子,恐怕会助长边地武人势力,日后难制。”

  另一位儒生低声道:“想我寒门弟子苦读十年也不过百石,而那些少年郎,只因入选羽林便能平步青云,何其不公?”

  公孙弘望向未央宫方向,轻叹:“但愿陛下能把握好分寸……”

  在武库署,老将军李广正检查新制的弓弩。

  羽林军的消息传来,听到是已是太常的韩嫣身兼羽林校尉。

  他冷哼一声:“乳臭未干的小子,也配统领新军?老夫在边关厮杀几十年,陛下却不用我们这些老将!”

  他的副将劝道:“将军息怒,韩嫣虽是新人,但骑射确实了得……”

  李广拍案而起:“了得?老夫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在战场上活过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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